第44章
“叫……叫聂依云出来给爷们唱曲，不就是……要……要钱吗，咱爷们有的是！”一个汉子嘴里喷着酒气，口齿已经不甚清晰，叫道。
“对，要聂依云，其他花旦靠边站！”有人附和。
“四月不见客，就稀他娘的奇，爷们也忍了，五月，也没个踪影，这叫什么事？她这花魁，可是爷们用钱捧出来的！”说话的，正是小霸王薛阿蛮。
“对，咱们没少出银子捧她！”
“快叫她出来，否则咱们上五楼！”
“要上就直接上六楼，到她睡房！”
“哈哈哈！”
莲花楼里，闹作一团，就算楼主赵伦上前，打躬作揖，还是有人借机惹事，不肯罢休。
原来自五月一日大开张后，依云很少在莲花楼现身，已经惹得几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纨绔子弟很不高兴，尤其是小霸王薛阿蛮。在他的心目中，只要打败小白脸朱孝非公子，聂依云就是他嘴里的肉，而且是天鹅肉。
那日聂依云跑出莲花楼，小霸王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依云姑娘并没有正眼看他，便也扫兴离开。
今日，却是他的两个表兄弟从嘉兴府来临安游玩，顺便在京城，等着过天申节。小霸王于是先领着他们，再邀约几个狐朋狗友，奔莲花楼而来。原想着凭自己在这儿撒掉的大把银票，聂依云定会现身捧场，给足他面子，却吃了闭门羹，好不生气。
这确实怪不得莲花楼一干人，因为依云姑娘和李问去金华，还没有回来。
小霸王这两个表兄，比他自己还要跋扈，他们的父亲乃是嘉兴府通判，与当朝重臣汤思退是姻亲关系，官运亨通。
嘉兴远离京城，在那里，两个纨绔子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可以为所欲为，是真正的一方土霸王。他们也早听说花魁聂依云的大名，今日是打算来一亲芳泽的，等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当然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鼓噪着要上依云闺房。
朱孝非公子和耶律霁月也在现场，耶律霁月是知道李问和聂依云行踪的，走的那天，跟她打过招呼。
在朱孝非公子的殷勤陪伴下，耶律霁月还是一袭男装，掩人耳目。
慢慢不去想李问和聂依云两人，既然没有办法陪在李问身边，那就暂时流连临安的诸多美景，也是消解派遣心结的一种办法。
除了聂依云，莲花楼还有四大花旦，她们的琴曲歌舞也各有特色，耶律霁月看得津津有味。
对于小霸王等人的鼓噪，耶律霁月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这些宋人，把精力都用在喝花酒，看歌舞，争风吃醋上了，耶律霁月撇撇嘴，有几分不屑。
朱孝非却有些不高兴，小霸王薛阿蛮太不像样！聂依云在他的心目中，占着非常重要的位置，他尊重聂依云的人品和才情，受不了薛阿蛮肆意侮辱，口出脏言。
“我说薛阿蛮，能不能不要惹事！很多人想看莲花楼花旦的歌舞，你不愿意听，可以出去，你出了多少钱，本公子加倍给你。”
“唷唷唷，我说是谁，原来你个小白脸朱孝非，看聂依云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所以你帮她说话。不对呀，这几日她是不是被你给霸着，金屋藏娇了？”
小霸王喝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胡说八道！”耶律霁月柳眉一竖，叱道。
薛阿蛮一看，这不就是前几日打朱孝非脸的俊俏书生吗，怎么在一块了？
“好个小白脸朱孝非，你这是男女通杀，大爷佩服你！”举起大拇指。
“你说什么？”耶律霁月一迷糊，瞬间明白过来，气得俏脸晕红。
这书生长得真他娘的太俊了！薛阿蛮心里想，给我我也要，他涎着脸，浑然没有注意到耶律霁月脸上露出的杀机。
朱孝非可是注意到了，如今，他知道耶律霁月身手高绝，要杀死小霸王确实易如反掌，连忙扯了一把她的袖子，示意不能杀他。
“为什么？”耶律霁月悻悻道。
“这是莲花楼，在这里杀人，莲花楼就别想做生意了，你也脱不了干系。这小霸王，家世不一般！”
“不一般？”耶律霁月冷笑道。
“莫非他爹是赵构，他是皇子？”
“姑奶奶，别乱说话！”这句话把朱孝非吓得不轻，从来没有一个宋人，会这样说自己的天子、陛下。
说完这话，耶律霁月也忍俊不禁，想起李问再三叮嘱，不能随意动武，更不能乱杀人，收起火气，坐下来。
小霸王薛阿蛮哈哈大笑，只当做朱孝非怕了自己。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不经吓。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一声大喊。
“聂依云回来了，你看，花魁聂依云！”
果然，依云领着翠儿进到歌舞大厅，远处，李问淡然笑着。
依云走上高台，先给大伙致意，风尘仆仆的她，准备换一身行头。
莲花楼有人来捧场，作为花魁，她要尽自己的心。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给爷们唱曲儿呀！”这是薛阿蛮的大表兄。
“这位大爷，依云马上回来，只是换个装！”依云嫣然一笑。
这一笑，大表兄骨头都酥了，腆着脸，使出在嘉兴府青楼倚红偎翠的绝招。
“少爷跟你一起去吧，听说你住六楼，嘿嘿！”笑声中的意味，傻子也能听出来。
突然间，一声清啸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迅速变成惊雷，整个莲花楼笼罩在犹如惊涛骇浪般的雷声之中！
天地震颤，众人耳朵里，全是轰鸣的声浪，经久不息。
声浪凝聚成一股音波。
“呔！”
大表兄身体往前一扑，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再说一句，死！”
任小霸王薛阿蛮胆大包天，此时也噤若寒蝉，全身瑟瑟发抖。
众人目瞪口呆，却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
耶律霁月一脸惊异。
“原来李问的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声浪凝聚成一束，宛若实质，不愧叫般若梵音！”
远方，也轻轻传出几句低语。
“般若梵音？”
“正是！”
“果然实力很强。”
“好些年没有遇到这样的高手了。”
“棋逢对手，才更加有趣。”
昏黄的烛光，照在一个垂死之人脸上，那脸苍老而憔悴，因为痛苦，他微微闭上眼睛，嘴里吁出一口气。
病床的前面，坐着一个僧人，鞋帽破旧，袈裟褴褛，正是李问遇见过的癫和尚。
他手里捻着一串念珠，嘴里轻轻诵着经文。
病人睁开眼睛，便看见眼前的癫和尚。
“我这是要死了吗？”他问。
癫和尚轻轻点头，病人身体状况极差，生死一线，他也无能为力。
“施主，天地不过万物之逆旅，皮囊不过灵魂之逆旅，脱离皮囊，方得自在。”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只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大师，那一天会来吗，岳元帅昭雪的那天？”
“岂止会来，应当不会太远了。岳元帅一腔浩然之气，充塞天地，横亘古今，傲视先贤，启迪未来，英烈忠魂怎会长久蒙尘受垢？你的一个善念，一颗慈悲之心，足以光耀后世，永登极乐。阿弥陀佛，善哉！”
癫和尚眼眉低垂，嘴里宣着佛号。
“二十年了，这个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像背负着一座山，而今，我想把它卸下来。”
“那就卸下来，心无挂碍，无有恐怖。施主也可以得大解脱、大自在，超脱轮回，早登极乐彼岸。”
“大师，你有绝世神通，一双慧眼看透古今未来。这人间的疾苦、不公、仇杀，为何不阻止，不改变？”
“隗顺施主，你几曾看见天上的日月，林间的轻风，飞翔的鸟儿，留意过红尘的纷扰仇杀，为名为利，舍生忘死？”
“天地圣人皆不仁。贫僧只是一个观察者，欲渡有缘人。”
“你，是有缘人。”
“但是大师，人间需要一个真正的佛陀，以百姓心为心，怜悯、慈悲，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不是高高在上的圣人。”
“去做一个游戏人间的真佛陀，扶危济困，才不枉你的绝世神通，慈悲胸怀。”
癫和尚陷入沉思，过了良久，他双手合十。
“谢施主大智慧点化，阿弥陀佛。”
那个夜晚，曾经的大理寺狱卒隗顺去世，临终之时，他把儿子叫到病床前，告诉他一个惊人的秘密。
岳元帅风波亭冤死以后，为不让英雄的忠骨被遗弃荒野，当时负责收尸的隗顺，趁夜里无人注意，将岳元帅骸骨背到城外，偷埋在九曲从祠旁边。埋骨处，他栽上两株橘树，以作辨识。岳飞曾经佩戴过的玉环，就缠在尸体的腰间。
那个夜晚，癫和尚受到隗顺临终之时的恳求和点化，决意步入红尘，以他的大神通、大慈悲、大胸怀，普渡众生，成为一代活佛。
“对，要聂依云，其他花旦靠边站！”有人附和。
“四月不见客，就稀他娘的奇，爷们也忍了，五月，也没个踪影，这叫什么事？她这花魁，可是爷们用钱捧出来的！”说话的，正是小霸王薛阿蛮。
“对，咱们没少出银子捧她！”
“快叫她出来，否则咱们上五楼！”
“要上就直接上六楼，到她睡房！”
“哈哈哈！”
莲花楼里，闹作一团，就算楼主赵伦上前，打躬作揖，还是有人借机惹事，不肯罢休。
原来自五月一日大开张后，依云很少在莲花楼现身，已经惹得几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纨绔子弟很不高兴，尤其是小霸王薛阿蛮。在他的心目中，只要打败小白脸朱孝非公子，聂依云就是他嘴里的肉，而且是天鹅肉。
那日聂依云跑出莲花楼，小霸王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依云姑娘并没有正眼看他，便也扫兴离开。
今日，却是他的两个表兄弟从嘉兴府来临安游玩，顺便在京城，等着过天申节。小霸王于是先领着他们，再邀约几个狐朋狗友，奔莲花楼而来。原想着凭自己在这儿撒掉的大把银票，聂依云定会现身捧场，给足他面子，却吃了闭门羹，好不生气。
这确实怪不得莲花楼一干人，因为依云姑娘和李问去金华，还没有回来。
小霸王这两个表兄，比他自己还要跋扈，他们的父亲乃是嘉兴府通判，与当朝重臣汤思退是姻亲关系，官运亨通。
嘉兴远离京城，在那里，两个纨绔子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可以为所欲为，是真正的一方土霸王。他们也早听说花魁聂依云的大名，今日是打算来一亲芳泽的，等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当然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鼓噪着要上依云闺房。
朱孝非公子和耶律霁月也在现场，耶律霁月是知道李问和聂依云行踪的，走的那天，跟她打过招呼。
在朱孝非公子的殷勤陪伴下，耶律霁月还是一袭男装，掩人耳目。
慢慢不去想李问和聂依云两人，既然没有办法陪在李问身边，那就暂时流连临安的诸多美景，也是消解派遣心结的一种办法。
除了聂依云，莲花楼还有四大花旦，她们的琴曲歌舞也各有特色，耶律霁月看得津津有味。
对于小霸王等人的鼓噪，耶律霁月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这些宋人，把精力都用在喝花酒，看歌舞，争风吃醋上了，耶律霁月撇撇嘴，有几分不屑。
朱孝非却有些不高兴，小霸王薛阿蛮太不像样！聂依云在他的心目中，占着非常重要的位置，他尊重聂依云的人品和才情，受不了薛阿蛮肆意侮辱，口出脏言。
“我说薛阿蛮，能不能不要惹事！很多人想看莲花楼花旦的歌舞，你不愿意听，可以出去，你出了多少钱，本公子加倍给你。”
“唷唷唷，我说是谁，原来你个小白脸朱孝非，看聂依云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所以你帮她说话。不对呀，这几日她是不是被你给霸着，金屋藏娇了？”
小霸王喝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胡说八道！”耶律霁月柳眉一竖，叱道。
薛阿蛮一看，这不就是前几日打朱孝非脸的俊俏书生吗，怎么在一块了？
“好个小白脸朱孝非，你这是男女通杀，大爷佩服你！”举起大拇指。
“你说什么？”耶律霁月一迷糊，瞬间明白过来，气得俏脸晕红。
这书生长得真他娘的太俊了！薛阿蛮心里想，给我我也要，他涎着脸，浑然没有注意到耶律霁月脸上露出的杀机。
朱孝非可是注意到了，如今，他知道耶律霁月身手高绝，要杀死小霸王确实易如反掌，连忙扯了一把她的袖子，示意不能杀他。
“为什么？”耶律霁月悻悻道。
“这是莲花楼，在这里杀人，莲花楼就别想做生意了，你也脱不了干系。这小霸王，家世不一般！”
“不一般？”耶律霁月冷笑道。
“莫非他爹是赵构，他是皇子？”
“姑奶奶，别乱说话！”这句话把朱孝非吓得不轻，从来没有一个宋人，会这样说自己的天子、陛下。
说完这话，耶律霁月也忍俊不禁，想起李问再三叮嘱，不能随意动武，更不能乱杀人，收起火气，坐下来。
小霸王薛阿蛮哈哈大笑，只当做朱孝非怕了自己。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不经吓。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一声大喊。
“聂依云回来了，你看，花魁聂依云！”
果然，依云领着翠儿进到歌舞大厅，远处，李问淡然笑着。
依云走上高台，先给大伙致意，风尘仆仆的她，准备换一身行头。
莲花楼有人来捧场，作为花魁，她要尽自己的心。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给爷们唱曲儿呀！”这是薛阿蛮的大表兄。
“这位大爷，依云马上回来，只是换个装！”依云嫣然一笑。
这一笑，大表兄骨头都酥了，腆着脸，使出在嘉兴府青楼倚红偎翠的绝招。
“少爷跟你一起去吧，听说你住六楼，嘿嘿！”笑声中的意味，傻子也能听出来。
突然间，一声清啸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迅速变成惊雷，整个莲花楼笼罩在犹如惊涛骇浪般的雷声之中！
天地震颤，众人耳朵里，全是轰鸣的声浪，经久不息。
声浪凝聚成一股音波。
“呔！”
大表兄身体往前一扑，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再说一句，死！”
任小霸王薛阿蛮胆大包天，此时也噤若寒蝉，全身瑟瑟发抖。
众人目瞪口呆，却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
耶律霁月一脸惊异。
“原来李问的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声浪凝聚成一束，宛若实质，不愧叫般若梵音！”
远方，也轻轻传出几句低语。
“般若梵音？”
“正是！”
“果然实力很强。”
“好些年没有遇到这样的高手了。”
“棋逢对手，才更加有趣。”
昏黄的烛光，照在一个垂死之人脸上，那脸苍老而憔悴，因为痛苦，他微微闭上眼睛，嘴里吁出一口气。
病床的前面，坐着一个僧人，鞋帽破旧，袈裟褴褛，正是李问遇见过的癫和尚。
他手里捻着一串念珠，嘴里轻轻诵着经文。
病人睁开眼睛，便看见眼前的癫和尚。
“我这是要死了吗？”他问。
癫和尚轻轻点头，病人身体状况极差，生死一线，他也无能为力。
“施主，天地不过万物之逆旅，皮囊不过灵魂之逆旅，脱离皮囊，方得自在。”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只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大师，那一天会来吗，岳元帅昭雪的那天？”
“岂止会来，应当不会太远了。岳元帅一腔浩然之气，充塞天地，横亘古今，傲视先贤，启迪未来，英烈忠魂怎会长久蒙尘受垢？你的一个善念，一颗慈悲之心，足以光耀后世，永登极乐。阿弥陀佛，善哉！”
癫和尚眼眉低垂，嘴里宣着佛号。
“二十年了，这个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像背负着一座山，而今，我想把它卸下来。”
“那就卸下来，心无挂碍，无有恐怖。施主也可以得大解脱、大自在，超脱轮回，早登极乐彼岸。”
“大师，你有绝世神通，一双慧眼看透古今未来。这人间的疾苦、不公、仇杀，为何不阻止，不改变？”
“隗顺施主，你几曾看见天上的日月，林间的轻风，飞翔的鸟儿，留意过红尘的纷扰仇杀，为名为利，舍生忘死？”
“天地圣人皆不仁。贫僧只是一个观察者，欲渡有缘人。”
“你，是有缘人。”
“但是大师，人间需要一个真正的佛陀，以百姓心为心，怜悯、慈悲，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不是高高在上的圣人。”
“去做一个游戏人间的真佛陀，扶危济困，才不枉你的绝世神通，慈悲胸怀。”
癫和尚陷入沉思，过了良久，他双手合十。
“谢施主大智慧点化，阿弥陀佛。”
那个夜晚，曾经的大理寺狱卒隗顺去世，临终之时，他把儿子叫到病床前，告诉他一个惊人的秘密。
岳元帅风波亭冤死以后，为不让英雄的忠骨被遗弃荒野，当时负责收尸的隗顺，趁夜里无人注意，将岳元帅骸骨背到城外，偷埋在九曲从祠旁边。埋骨处，他栽上两株橘树，以作辨识。岳飞曾经佩戴过的玉环，就缠在尸体的腰间。
那个夜晚，癫和尚受到隗顺临终之时的恳求和点化，决意步入红尘，以他的大神通、大慈悲、大胸怀，普渡众生，成为一代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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