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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松涧客栈

    苏镜不解地问:“这间客栈名为松下涧,莫不是真得有泉涧在松下流过?”

    卫松疾笑道:“的确如此,这也算得上安陵的一大奇观了。”

    两人步入客栈,虽已经到了深夜,但里面却是人来人往,一片热闹景象。

    “这客栈什么时候住了这么多人?”卫松疾左右观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将客栈的掌柜叫过来,询问了一番,大致了解了这里的状况。

    短暂交谈之后,卫松疾对苏镜道:“我等下要和绡巾卫里的两位将军接洽一番,苏姑娘不妨与我同去?”

    苏镜摇头微笑:“这是你们之间的公事,镜儿一个女儿家不方便参与,卫大哥你只管前去便是,镜儿正好可以趁着这个空隙参观一下你所说的奇观。”

    听道苏镜这般的回答,卫松疾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在中堂分开。

    卫松疾很清楚这间客栈的格局分布,他与这里的老板熟识,客栈之所以如此兴旺,也与他有莫大的关联。他在一间雅致的东厢上房找到了车卿之和公孙战。这二人正在房中悠闲对弈,见卫松疾突访松下客栈,无不面露怪异之色。

    “该是告诉我真相的时候了,两位将军。”卫松疾款款扣门而入,以一种极将强的气势出现在二人面前。那种压迫感让人为之一震,无法忘怀。

    棋盘上的二人面面相觑,确却是公孙战先开口道:“卫大人突然造访,怎得也不事先通知我们,也好备茶迎接,却抛出了一句我等二人听不太懂的的话。”

    他们平日一直伴随苏曜左右,苏曜进入卫府的时候,他们也都在场,一眼认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安陵的主事卫松疾。

    卫松疾目光落到棋盘上,这才注意到这二人下的并非是围棋,而是胡棋。他转移视线到二人身上,不卑不亢道:“两位将军既然奉我为上司,便不该向我隐瞒你们那个偷天换日的计划。”

    他指着窗外正对面那一排天字号客房,面带深沉笑意:“几百号人同时做到不出入房间,且在如此喧嚣的客栈又能保持绝对的安静,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军队了,而且这不是一般的军队,是真正的绡巾卫。”

    车卿之好奇道:“何为‘真正’的绡巾卫?”

    卫松疾不缓不漫道:“城外的谷场营地只是一个幌子,那些人连刀都拿不稳,根本不是什么军人,你们之所以将这两群人的身份调换,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视线,尽而用真正的绡巾卫吸引众人眼球,达到保护城外那些人的目的。我说的对么,两位将军?”

    二人神情流露出惊愕,但又很快转成钦佩,无不点头称赞。

    “果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大人的眼睛,”车卿之摇头苦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些人已是众矢之的,鹰团的人马很可能也跟随我们进入安陵。现在敌暗我明,我想了很久,也唯有兵行险着,用此举来吸引敌人的正面力量。”

    卫松疾再次听到“鹰团”这两个字,心中感慨万千。鹰团是孙皓在暗中培植的亲信力量,神出鬼没,人数众多,可谓是东吴最神秘的组织。在这样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刻,孙皓竟将鹰团的力量用在铲除异己这件事上,也着实让卫松疾感到唏嘘不已。

    “生不能为其所用,死亦不为他人所用,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唉!”卫松疾叹道:“不过你们此举太过冒险,鹰团在江湖上耳目众多,最为擅长的就是情报的收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尚香谷场那边可就是门户大开了。”

    公孙战见他早已看穿一切,也不再回避:“老实我们并不打算长久驻扎在这客栈里,过个数天,我们会与尚香谷场的人马再次身份互调,届时这里再也看不到半个绡巾卫士卒。所此举的真正目的便在于迷惑敌人,令他们不敢轻易行动。”说到此处,公孙战脸上流露出强烈的自信。

    卫松疾听到像公孙战这般外表粗野的人竟也能想出如此细腻的计划,不由惊叹于绡巾卫将领的领兵才能,由此对他们二人看法有所改观,他们三人围成一桌,就着掌柜送上来的暖酒在一起闲聊。借着这个机会,卫松疾对东吴军队的现状有了大致的了解。他们两人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容易相处和健谈,尤其是车卿之,话匣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过。两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那种粗放豪迈,不拘小节的英雄人物。

    由于之前和苏镜已经在摊铺上吃过云吞面的缘故,他并没有太多的食欲,只是小酌半杯,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鲜卑汉子深更半夜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般地啃食牛羊排骨。

    叙话了一阵子后,卫松疾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交谈当中,卫松疾还是建议他们二人不要再实行如此冒险的计划。两人思考了一阵子,决定等绡巾卫内部进行商议之后再给他答复。

    松下客栈的后山庭院内枝影摇曳,细碎的月光铺洒在凹凸不平的卵石地面,映出一条明镜般光滑的幽径。苏镜迎着这条沾满雪色的月带,不由自主地越走越远。

    也许是泉水面上吹掠过来的清风太过令人感到陶醉与惬意,竟也不知不觉的带来了一股睡意。苏镜的眼神越来越恍惚,那种早已习惯了的疲倦感此刻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袭向她纤弱的身躯。她捂着头跌跌撞撞地来到一棵松树下,找到一块平整山石坐下。

    一阵凉风吹过,苏镜下意识地放松身心,轻轻阖上双眸,不知不觉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进入梦乡。

    墨色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加重,寒夜中的水气和着一股肃杀之意慢慢向这边弥漫过来,一条朦胧身影贴着雾的边缘鬼魅般向苏镜靠近,左手中银白色的短剑在雪光的衬托下显得寒气凛冽。

    黑袍客目光在苏镜秀颊上缓缓游动,手中短剑在她上空停留片刻,蓦然毫无留情地刺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苏镜双眸忽地睁开,两人目光顿时凝织在一起,激荡出千万火花。黑袍客一愣,仿佛没有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落剑微微迟疑了一下,也就是那一下,苏镜身体顺势倾斜,及时避开锋茫,逃过这一劫,但还是被剑气划中,削落一缕青丝。

    苏镜吸了口冷气,暗自叫惊,但表情却镇定地看不出一丝波澜。

    黑袍客稍感惊愕:“你并未入睡?”

    苏镜笑道:“哪里,只是凑巧梦醒罢了。”

    黑袍客冷森笑道:“如此说来是我的杀气惊扰了你的美梦,看来是我大意了,可惜也只是一时的大意而已,在左手剑‘大司命’面前,你将只有死路一条。”话毕,黑袍客眸中精光乍现,手中短剑在空中切过一道气漩,带着两种不同走势的气劲分别袭向苏镜的前后罩门,同时袖中飞钉携暴雨之势铺天盖地而来,攻势密集的让人气息倍喘。

    苏镜心知对方杀招尽出,不敢小视,退后数步施展“冯虚御风”,借助枫林错杂地势,与大司命周旋。

    两人身法灵动,轻功造诣之高令彼此都感到意外。诺大的枫林只看得刭两道轻盈的身影在黑暗中如疾风般穿梭,无数淬毒的梨花钉在空中织成一张网,枫叶遭受波及,如细雪般簌簌落下。

    两人没入林子深处,忽得不见了大司命的身影。苏镜警惕地看四周,衣衫早已被香汗浸透,神情却依就镇定得让人寻不出半丝破绽。

    一个类似于嘲讽的声音在林中弥漫开来:“丫头,真看不出你一副弱质纤纤的模样,武功不怎么样,逃跑的本事倒算是一流。我懒得与你纠缠,你若能从我这招‘流翳斩’中逃出升天,便当你命不该绝。”

    话毕,苏镜耳旁突一阵刺耳的声音,这声音之中夹杂着类似于金木锯伐的铮鸣,惊得林中飞禽四散开来,也就是那嘈杂恍神的一煞那,苏镜的喉咙感到了一丝冰凉,短剑在离她颈间不到半寸的距离停了下来。

    黑袍客冷笑道:“没想到你还设有伏兵。”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卫松疾,后者‘残颜玉指’正顶着他的后脑勺,生死只在弹指一瞬间。

    苏镜顿时又惊又喜:“卫大哥,你来啦。”

    卫松疾笑着并未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用一种胁迫的口气对黑袍客道:“是否要比试一下谁的出手更快。”

    黑袍客收起短剑,冷哼一声:“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卫松疾也将手指移开,稍感意外道:“你是‘大司命’?如此说来江湖中最具传奇色彩的组织‘九歌’也一齐出动呢?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人,还是物?”

    黑袍客笑道:“你既已知我是左手剑,那你可知右手剑‘少司命’此刻也正在安陵的某一个地方和我执行同样的命令,你不感到担心么。”

    卫松疾心中大叫不妙,对苏镜道了声“赶快去尚香谷场”便施展轻功疾步向城郊驶去,苏镜不由多想也跟了上去。瞅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黑袍客缓缓摘下面罩,嘴角露出一丝不意察觉的微笑,自言自语道:“卫松疾,我们终会有再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