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入 府
第二天一早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刘府四周的村落巷弄里迅速的传播。
“知道吗？刘逸轩刘大财主招婿入府了，就在今天！”
“大摆宴席庆祝，邀请前前后后的人家都去做客。”
五月早上的阳光金灿灿的，氤氲祥和中已经开始热得让人难以忍耐。
街头巷尾的闲汉，田间地头刚刚做好早活计的村夫，歇在城外山林石桥边的树荫下喝凉茶摆龙门阵，正自热闹的议论着。
“咦！这么说来，俺们只要上去随便讲几句好话，那就可以入席喝酒了，想必那刘府之席面可是非同一般的！”一个二流子般的痞子，嘴里叼着牙签似笑非笑的说道，一身衣衫黑不溜秋，还是个谢顶头。
“那是自然，刘府不是寻常人家，听说这个女婿是从小订的娃娃亲，北方战乱，家业不保，才千里迢迢赶来做娇客的！”
“有福之人呐！”众人无不啧啧称羡。“田地庄园美娇娘，一世富贵不用愁！”一个半百文士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酸溜溜的吟道。
谢顶头对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张老板，你也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咋不早去娶了那刘家美娇娃啊，白白浪费人家青春年少！”只听得众人暴发一阵狂笑。
那姓张文士听着揶揄取笑也不生气，幽幽苦笑道:“嘿嘿，命里无时莫强求，得个未必就是好！听说李闯王已经死了，大顺倒了，辫子兵去了劲敌，可以无所顾忌挥兵南下了。”
说着用左手在嘴边挡住了，神秘的放低声音道:“我们这个弘光小朝廷捞钱的捞钱，选美女的选美女，兵勇只知道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哪能挡得住凶狠的辫子兵？听说一个文华殿中书两千两纹银现在降到一千五了，而且是童叟无欺银到官到！到时候树大招风能保住身家性命就已经不错了。”
“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相公只爱钱，皇帝但喝酒。”有人哼起最近风靡一时讥讽弘光小朝廷的民谣，想笑却笑不出来，想想事情确实如此，将来家国巨变，自己夹杂其中凶险莫测，一时众人也是无语。
一个抽着旱烟袋，半开衣衫露出晒黑红紫的条条肋骨，腿脚上还留着泥巴的老汉说道:“管他娘的，小百姓顾好自己得了，今天有酒喝那就去，俺老婆子一大早就去里面帮杂了，你们也别闲着了，该去早去，席面少不了你，说不定临走还能得几个赏钱！”众人点头称是，各自散去不提。
刘大员外果然是大手笔，确定下来后，直接拿出几万银票去城里各大钱庄兑换！有的是整锭的，有的是散碎的，更多的则是通宝制钱，用桑皮纸包好，放在骡车密封起来，一车车的不显山露水的运回来。
知会了几个儿子和妻妾暂停别的事务，细节沟通关照到个人负责明了。让三个管家将全府人员倾力准备，从金银首饰衣服绸缎到鲜鱼活虾菜蔬果品乃至锅碗瓢盆大行灶，该借的借，该买的派专门采办运回入账，远一点的备下快马去苏吴一带专门买办料理。
该请的写下大红帖子连夜送去，裁缝，大厨，司仪，媒人，宾客，连官府的周遭人物都通联具备。周围相处的邻居能来的据数都请来，细致活计到老妈子粗壮劳力一应俱全。
亏得他不仅豪富好办事，黑白两道也颇有人缘，一包包的白花花银子分发下去，人人欢天喜地，忙得屁滚尿流，却都不喊累，马不停蹄的为这个刘府头等大事添砖加瓦。他自己运筹帷幄倒是一点不忙，挥着湘妃折扇到处转悠，折扇这一指那一挥，众人凛遵执行无不指挥如意，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
此时的刘府仿佛是沉浸在欢快的海洋中，外墙每隔丈余就是一盏红灯笼，将整个刘府围拥。外面正门外围墙边上一字排开小轿四人轿八抬大轿，骡车马车独轮车，轿夫杂役人等伺候主人进出，各自寻着熟悉的拉家常侃大山，就着庞大的刘府氤氲峥嵘不胜感慨。
大门口的大狮子胸口围着红绣球，张牙舞爪阔口狰狞的它今天竟然也是如此的可爱。房檐上两盏大红灯笼流苏在风中垂曳。三管家邱明伯盛装打扮带着两个杂役与两个丫鬟在门口往来执礼，鞠笑迎客。
府里内外三层鼓楼仓库正厅水榭厨房书房都是忙碌走动的人。
老妈子们在院子西南角挤在一块，剁馅裹馄饨煎饺剥笋，间或杀鱼杀鸡，一大帮子女人手里忙着嘴上不停，叽叽呱呱家长里短说个不停，时或有人打笑开个荤笑话，惹得她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东边两个大厅摆满了八仙桌，只还没上菜，不知道清扫了多少遍，干净整洁得纤尘不染。
正厅前面是请来有名的武林戏班子，黄梅戏昆曲小曲一段段不停的演下去，箫簧唢呐丝竹管弦悠悠荡荡随风飘扬。
东北角上则是临时搭起来的大行厨，中午由猪脚走油肉肉皮春笋放在一起炖煮煮好的三鲜汤一大锅一大锅的摆开来让人自取。馄饨，肉馅鲜甜圆子一大框的下，一帮子人吃了走又换一帮人，府里府外不问认识不认识都在这里吃中饭。
堪堪到了中午，宴请的宾客络绎不绝陆续到来，嗑瓜子喝茶打麻将聊天或到处游走观景，女客们拜见夫人随喜拉家常。一派雍穆祥和的盛世家园风情。忽听得一阵二踢脚炸天而起，鞭炮噼噼啪啪开锅稀粥似的想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声“娇客来啦！”人群一阵骚动，一窝蜂的涌去了大门口观赏娇客风采了。
只见万头攒动中，大门外被围个水泄不通，一个个交头接耳又惦着脚尖伸头远看。隐约听见马蹄嘚嘚，一匹高大雪亮的白马从远处行来，霎时间唢呐笙箫锣鼓一起奏响，不多时白马来到府前，只见异常神俊的白马脖颈上束着鲜花红球，上座一人，自然是娇客了。后面是八个随从各个鞍配鲜明怒马如龙。
新娇客看了一下人群，当即滚鞍下马，向人群团团一揖才抬起头来，人们一见果然好风采！只见娇客一身明亮装饰状元巾玉带围腰眉目明亮爽朗，顾盼之间飘逸潇洒英风四流，举止稳重大方。不知哪一个先喝起彩来，便听得前后大家如痴如醉一起鼓掌欢呼。
当即刘家人由着刘逸轩员外领头男昭女穆排成两对，浩浩荡荡的迎了出来。
一切如在梦中！庞大嘈杂又繁琐细致的婚礼中金秀才就像一个提线布偶一样的听人摆布着行动。面上的假笑已经有些僵硬，照着刘家的吩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漏出什么马脚来。机械的倒酒举杯拜堂合卺，内里凛凛畏惧如小兔扑腾蹦跳，而面上依旧却是彬彬有礼中规中矩。只觉得这一切富贵繁华都是那么迷迷糊糊的不真实。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明月在天清酒盈樽，刘府迎来了最是迷人的时刻。宾客的饮酒笑闹猜拳划枚的兴致勃勃，绕是金秀才十分克制着不要喝酒，也是无奈被几个推不去的长辈灌了几杯，面色已是潮红。
宴无不散，高潮迭起之后就是细致的缓缓余波，金秀才被人抬着上了绣楼，在大家的起哄取笑中推入了洞房。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半醉半醒的他突然想起这人生四大乐来。喃喃的自语吟诵着，关上的房门将喧闹扩耳的世界隔离开来。他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只见精致的洞房里一台崭新的红木梳妆台上点着两支红烛，中央一张小圆桌和四个绣墩，桌上放着四个菜与两副杯筷，还有一壶酒。
梳妆台侧是一张古朴的黄花梨木大床，雕饰着人物花鸟图案，幔帐朝两边挂起。中间一人凤冠霞帔红裙流苏，盖着红盖头，瘦削的香肩下雪白的双手互握着，手腕上带着晶莹剔透的玉镯。一双天足着凤凰游珠的弓鞋，一声不响的静坐在床沿。
那自然是刘府三小姐了，虽然拜堂早就看到了，但他紧张的始终回避着，娇小玲珑的她现在似乎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紧张的动了动身子，仍旧不知所措的枯坐着。
金秀才坐在绣墩上良久无声无息，心中紧张的思索着。又过了许久，四周声响渐歇，起风了窗户外的肥大芭蕉叶发出哗哗声，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终于刘瑶莲一动，一伸手自己取下了红盖头，来人始终都无声无息让她疑惑自己是不是刚刚听错了。四目相对不禁吃了一惊，如刀似剑电光石火又各自弹开去。
刘瑶莲手心拽满了汗水，对方的情况早就听娘亲说过了。愿不愿意假戏真做全看自己拿主意。此时此刻日思夜想的如意郎君就在面前，完全不是想象中倜傥豪迈雄健伟岸的模样，却好像是隔开了万水千山般遥远。
她绯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又觉得来人好像有些眼熟，大了胆子重新抬头，金秀才侧过头去，不敢看她。
金秀才心里勾画着刚刚惊鸿一瞥的刘小姐，颈细背挺芙蓉如面，翩若惊鸿又婉若游龙。似云台仙女般飘落在自己面前。难堪的沉寂被刘小姐打破“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到这里的？”
“我是留下村口金家湾人，已有妻室，未有小孩。”这本地口音竟然有些熟悉！
刘瑶莲站了起来，走近又看了看他，疑惑问道:“你是不是去过益鑫泰？”
“益鑫泰？哪是益鑫泰，没去过？”
“就是通津桥下的那个商铺空地。”
“这不都是你们知道了吗？我是在那里强自出头，否则哪有这一出吶？”说着就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刘瑶莲终于明白了就是这个人在益鑫泰挺身而出，在无意之中助自己逃脱之人！心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原来真的是有缘分这一说”。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而原来的疑虑踌躇已经烟消云散，一切就变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起来了。
金秀才见她脸色大变摇摇欲坠的样子，就不由自主起身扶住了她，刚刚一手抱着她细腰，一下子又犹如触电一般的缩手回来，看看又欲倒了，再次伸手过去扶住了她，只觉得香软细滑让人心旌摇曳，重新坐在绣墩上。
刘瑶莲伸出纤纤玉手，倒了两杯酒，双手捧起端到金秀才面前颤声说道:“夫君，请满饮此杯”这样的一声夫君如电闪雷鸣荡人心魄，金秀才连说不敢不敢，颤颤的接过此杯，刘瑶莲端起另一杯，羞羞的道:“今天是我们两个的好日子，我们来个交杯酒吧？”
金秀才见她冰肌玉骨人面桃花，浅笑盈盈间眉梢眼角尽是春意，早就酥软了半边。瞬间发妻的样子只是电闪而过，此刻软玉温香春宵一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万语千言固若金汤也在这里土崩瓦解飞灰飞烟灭。
而传闻中那个泼辣的刘三小姐，也一改往日的矜持冷傲。如同天下所有的美少女一样，即有些害怕恐惧又充满了激情与期待，酒涌上来红晕满脸如海棠春睡不胜娇羞……
“知道吗？刘逸轩刘大财主招婿入府了，就在今天！”
“大摆宴席庆祝，邀请前前后后的人家都去做客。”
五月早上的阳光金灿灿的，氤氲祥和中已经开始热得让人难以忍耐。
街头巷尾的闲汉，田间地头刚刚做好早活计的村夫，歇在城外山林石桥边的树荫下喝凉茶摆龙门阵，正自热闹的议论着。
“咦！这么说来，俺们只要上去随便讲几句好话，那就可以入席喝酒了，想必那刘府之席面可是非同一般的！”一个二流子般的痞子，嘴里叼着牙签似笑非笑的说道，一身衣衫黑不溜秋，还是个谢顶头。
“那是自然，刘府不是寻常人家，听说这个女婿是从小订的娃娃亲，北方战乱，家业不保，才千里迢迢赶来做娇客的！”
“有福之人呐！”众人无不啧啧称羡。“田地庄园美娇娘，一世富贵不用愁！”一个半百文士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酸溜溜的吟道。
谢顶头对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张老板，你也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咋不早去娶了那刘家美娇娃啊，白白浪费人家青春年少！”只听得众人暴发一阵狂笑。
那姓张文士听着揶揄取笑也不生气，幽幽苦笑道:“嘿嘿，命里无时莫强求，得个未必就是好！听说李闯王已经死了，大顺倒了，辫子兵去了劲敌，可以无所顾忌挥兵南下了。”
说着用左手在嘴边挡住了，神秘的放低声音道:“我们这个弘光小朝廷捞钱的捞钱，选美女的选美女，兵勇只知道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哪能挡得住凶狠的辫子兵？听说一个文华殿中书两千两纹银现在降到一千五了，而且是童叟无欺银到官到！到时候树大招风能保住身家性命就已经不错了。”
“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相公只爱钱，皇帝但喝酒。”有人哼起最近风靡一时讥讽弘光小朝廷的民谣，想笑却笑不出来，想想事情确实如此，将来家国巨变，自己夹杂其中凶险莫测，一时众人也是无语。
一个抽着旱烟袋，半开衣衫露出晒黑红紫的条条肋骨，腿脚上还留着泥巴的老汉说道:“管他娘的，小百姓顾好自己得了，今天有酒喝那就去，俺老婆子一大早就去里面帮杂了，你们也别闲着了，该去早去，席面少不了你，说不定临走还能得几个赏钱！”众人点头称是，各自散去不提。
刘大员外果然是大手笔，确定下来后，直接拿出几万银票去城里各大钱庄兑换！有的是整锭的，有的是散碎的，更多的则是通宝制钱，用桑皮纸包好，放在骡车密封起来，一车车的不显山露水的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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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请的写下大红帖子连夜送去，裁缝，大厨，司仪，媒人，宾客，连官府的周遭人物都通联具备。周围相处的邻居能来的据数都请来，细致活计到老妈子粗壮劳力一应俱全。
亏得他不仅豪富好办事，黑白两道也颇有人缘，一包包的白花花银子分发下去，人人欢天喜地，忙得屁滚尿流，却都不喊累，马不停蹄的为这个刘府头等大事添砖加瓦。他自己运筹帷幄倒是一点不忙，挥着湘妃折扇到处转悠，折扇这一指那一挥，众人凛遵执行无不指挥如意，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
此时的刘府仿佛是沉浸在欢快的海洋中，外墙每隔丈余就是一盏红灯笼，将整个刘府围拥。外面正门外围墙边上一字排开小轿四人轿八抬大轿，骡车马车独轮车，轿夫杂役人等伺候主人进出，各自寻着熟悉的拉家常侃大山，就着庞大的刘府氤氲峥嵘不胜感慨。
大门口的大狮子胸口围着红绣球，张牙舞爪阔口狰狞的它今天竟然也是如此的可爱。房檐上两盏大红灯笼流苏在风中垂曳。三管家邱明伯盛装打扮带着两个杂役与两个丫鬟在门口往来执礼，鞠笑迎客。
府里内外三层鼓楼仓库正厅水榭厨房书房都是忙碌走动的人。
老妈子们在院子西南角挤在一块，剁馅裹馄饨煎饺剥笋，间或杀鱼杀鸡，一大帮子女人手里忙着嘴上不停，叽叽呱呱家长里短说个不停，时或有人打笑开个荤笑话，惹得她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东边两个大厅摆满了八仙桌，只还没上菜，不知道清扫了多少遍，干净整洁得纤尘不染。
正厅前面是请来有名的武林戏班子，黄梅戏昆曲小曲一段段不停的演下去，箫簧唢呐丝竹管弦悠悠荡荡随风飘扬。
东北角上则是临时搭起来的大行厨，中午由猪脚走油肉肉皮春笋放在一起炖煮煮好的三鲜汤一大锅一大锅的摆开来让人自取。馄饨，肉馅鲜甜圆子一大框的下，一帮子人吃了走又换一帮人，府里府外不问认识不认识都在这里吃中饭。
堪堪到了中午，宴请的宾客络绎不绝陆续到来，嗑瓜子喝茶打麻将聊天或到处游走观景，女客们拜见夫人随喜拉家常。一派雍穆祥和的盛世家园风情。忽听得一阵二踢脚炸天而起，鞭炮噼噼啪啪开锅稀粥似的想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声“娇客来啦！”人群一阵骚动，一窝蜂的涌去了大门口观赏娇客风采了。
只见万头攒动中，大门外被围个水泄不通，一个个交头接耳又惦着脚尖伸头远看。隐约听见马蹄嘚嘚，一匹高大雪亮的白马从远处行来，霎时间唢呐笙箫锣鼓一起奏响，不多时白马来到府前，只见异常神俊的白马脖颈上束着鲜花红球，上座一人，自然是娇客了。后面是八个随从各个鞍配鲜明怒马如龙。
新娇客看了一下人群，当即滚鞍下马，向人群团团一揖才抬起头来，人们一见果然好风采！只见娇客一身明亮装饰状元巾玉带围腰眉目明亮爽朗，顾盼之间飘逸潇洒英风四流，举止稳重大方。不知哪一个先喝起彩来，便听得前后大家如痴如醉一起鼓掌欢呼。
当即刘家人由着刘逸轩员外领头男昭女穆排成两对，浩浩荡荡的迎了出来。
一切如在梦中！庞大嘈杂又繁琐细致的婚礼中金秀才就像一个提线布偶一样的听人摆布着行动。面上的假笑已经有些僵硬，照着刘家的吩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漏出什么马脚来。机械的倒酒举杯拜堂合卺，内里凛凛畏惧如小兔扑腾蹦跳，而面上依旧却是彬彬有礼中规中矩。只觉得这一切富贵繁华都是那么迷迷糊糊的不真实。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明月在天清酒盈樽，刘府迎来了最是迷人的时刻。宾客的饮酒笑闹猜拳划枚的兴致勃勃，绕是金秀才十分克制着不要喝酒，也是无奈被几个推不去的长辈灌了几杯，面色已是潮红。
宴无不散，高潮迭起之后就是细致的缓缓余波，金秀才被人抬着上了绣楼，在大家的起哄取笑中推入了洞房。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半醉半醒的他突然想起这人生四大乐来。喃喃的自语吟诵着，关上的房门将喧闹扩耳的世界隔离开来。他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只见精致的洞房里一台崭新的红木梳妆台上点着两支红烛，中央一张小圆桌和四个绣墩，桌上放着四个菜与两副杯筷，还有一壶酒。
梳妆台侧是一张古朴的黄花梨木大床，雕饰着人物花鸟图案，幔帐朝两边挂起。中间一人凤冠霞帔红裙流苏，盖着红盖头，瘦削的香肩下雪白的双手互握着，手腕上带着晶莹剔透的玉镯。一双天足着凤凰游珠的弓鞋，一声不响的静坐在床沿。
那自然是刘府三小姐了，虽然拜堂早就看到了，但他紧张的始终回避着，娇小玲珑的她现在似乎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紧张的动了动身子，仍旧不知所措的枯坐着。
金秀才坐在绣墩上良久无声无息，心中紧张的思索着。又过了许久，四周声响渐歇，起风了窗户外的肥大芭蕉叶发出哗哗声，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终于刘瑶莲一动，一伸手自己取下了红盖头，来人始终都无声无息让她疑惑自己是不是刚刚听错了。四目相对不禁吃了一惊，如刀似剑电光石火又各自弹开去。
刘瑶莲手心拽满了汗水，对方的情况早就听娘亲说过了。愿不愿意假戏真做全看自己拿主意。此时此刻日思夜想的如意郎君就在面前，完全不是想象中倜傥豪迈雄健伟岸的模样，却好像是隔开了万水千山般遥远。
她绯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又觉得来人好像有些眼熟，大了胆子重新抬头，金秀才侧过头去，不敢看她。
金秀才心里勾画着刚刚惊鸿一瞥的刘小姐，颈细背挺芙蓉如面，翩若惊鸿又婉若游龙。似云台仙女般飘落在自己面前。难堪的沉寂被刘小姐打破“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到这里的？”
“我是留下村口金家湾人，已有妻室，未有小孩。”这本地口音竟然有些熟悉！
刘瑶莲站了起来，走近又看了看他，疑惑问道:“你是不是去过益鑫泰？”
“益鑫泰？哪是益鑫泰，没去过？”
“就是通津桥下的那个商铺空地。”
“这不都是你们知道了吗？我是在那里强自出头，否则哪有这一出吶？”说着就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刘瑶莲终于明白了就是这个人在益鑫泰挺身而出，在无意之中助自己逃脱之人！心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原来真的是有缘分这一说”。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而原来的疑虑踌躇已经烟消云散，一切就变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起来了。
金秀才见她脸色大变摇摇欲坠的样子，就不由自主起身扶住了她，刚刚一手抱着她细腰，一下子又犹如触电一般的缩手回来，看看又欲倒了，再次伸手过去扶住了她，只觉得香软细滑让人心旌摇曳，重新坐在绣墩上。
刘瑶莲伸出纤纤玉手，倒了两杯酒，双手捧起端到金秀才面前颤声说道:“夫君，请满饮此杯”这样的一声夫君如电闪雷鸣荡人心魄，金秀才连说不敢不敢，颤颤的接过此杯，刘瑶莲端起另一杯，羞羞的道:“今天是我们两个的好日子，我们来个交杯酒吧？”
金秀才见她冰肌玉骨人面桃花，浅笑盈盈间眉梢眼角尽是春意，早就酥软了半边。瞬间发妻的样子只是电闪而过，此刻软玉温香春宵一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万语千言固若金汤也在这里土崩瓦解飞灰飞烟灭。
而传闻中那个泼辣的刘三小姐，也一改往日的矜持冷傲。如同天下所有的美少女一样，即有些害怕恐惧又充满了激情与期待，酒涌上来红晕满脸如海棠春睡不胜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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