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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对答

    花都的夜晚,总是被人们描述的很多,但大多离不开,迷幻,繁华,万家灯火,灯火阑珊,宛若天边流星,璀璨夺目。

    可这些对于外来人而言,全是胡话,对于他们而言,可能一生也不会在万家灯火里留下自己的一盏。

    花都的夜色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七岁的孩子站着,低头宛若一尊神明俯瞰世间。

    很久之前,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曾问过老子一个问题,而老人给他的答案,真到今天,孩子才算真正明白。

    “张爷爷,真的值得嘛?”

    “哈哈,小雨倾,世上事啊,从来就没什么值不值得,这些啊都是后面的人给定义的,可对于当事人呢?他们肯定会说值得啊,对不对?所以啊,想做什么,就不要在意值不值得,对还是错,这些啊,当事人都是没法说的,旁人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事,我们也管不住,所以啊,别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重要的是,在你心里,这件事你想不想去做,做了后呢,也不要去后悔,已经发生了,那就是定局,改不了的。”

    “就像爷爷现在做的,你说值不值得,你可能会觉得不值,可对于我呢,这世上,最值得就是现在了。”

    “所以小雨倾啊,如果以后,真的累了,那就放下,这个担子总会有人挑,不是非你不可的,不要逼着自己去做自己不愿做的,爷爷不希望你这样,我们的小雨倾这么可爱,应该好好的。”

    少年懵懂时,不明白老人的话。稍大一些呢,懂了一些,可那时,少年早已活成了老人不希望的那个样子,到了现在,少年真正明白了,世上事,世上人,无论谁来挑这个担子,都不会轮到一个七岁的孩子,现在不会,以后更是如此。

    该放下的东西,抓的再紧,也留不住。

    少年的眼瞳里,灯火阑珊,车灯如流星划过,看不清楚。

    “爷爷,我想去看看了。”

    天边,晚风轻轻拂面。

    少年轻笑,伸出右手,将一片雪抛下。

    早间,一场大雪,晚间,一片清雪。

    第二天,花好月辅导院的门口始终站着一个人,背靠着石柱,低头头,罕见的抽起了烟。

    一整天的时间,男人不知道抽了多少,学院门口落满了烟头,可终究没等到想等的人。

    又隔了一日,男人将事情告诉了少女,本以为少女会大哭一场,可她的反应却很平静,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本应如此了,既然他放下了,我们又何必呢?”

    男人心里郁闷,也没再过多打扰。

    好像一直以来,错的人,只有我。

    后来,好像也没人在意,少年到底去了哪,可世人好像都很在意那个送天下一场雪的少年去了哪。

    不过从此之后,晨牙国就多了一个四处流浪的人。

    风都,作为晨牙国的旅游大省,没逢节假日,总是人满为患,不过现在刚好是淡季,倒是不那么拥挤。

    张雨倾在风都的一个县城里住了下来,想着先休息几天,然后再慢慢走。

    不过当一个还不足柜台高的孩子一个人来住宿的时候,老板还是挺抗拒的,不耐烦的让张雨倾去把大人找来,不过在张雨倾拿出寻梦人的证明后也就顺利的解决了。

    房间是标间,雪白的被子显得那么纯洁,张雨倾一头栽倒在床上,柔软的很舒服。

    “嗯,还是躺床上舒服。”张雨倾伸展了身体,慵懒的说道。

    躺了一会,张雨倾起身到了窗边。张雨倾住的楼层不高,不过也够俯瞰风景了。

    风都不像花都,这里的夜晚很安静,没有什么夜生活,有的也是三三两两的行人漫步在街上,抬头,是一轮明月,低头,便是心上人。

    比起花都,张雨倾更喜欢这样的生活,张雨倾深吸了一口寒气,最后决定出去走走。

    下了楼,老板是中年男人,看体型大概有个两百斤左右了。他整个猫在柜台后,无聊的刷着剧。张雨倾刚下楼,老板的目光就转到张雨倾身上,笑眯起眼,“小英雄,这么晚了,还出去走走啊?”

    张雨倾停下脚步,看向老板,“额,本来就是来看看的,也得出去走走不是,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哈哈,小英雄还真是独特啊,想您这般的孩子,都喜欢热闹一些,不喜欢来这种清净的地方,您倒是不一样,有如此心境,真不愧寻梦。”

    张雨倾笑了笑,不说话,老板的话可能只是客套话,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雨倾沉默了一会,和老板说了声再见后就出了门,老板也就继续看自己的了。

    风都临海,常年盛海风。

    晚间的风轻轻吹在身上,很舒服,也有些冷,张雨倾拢了拢衣服,慢慢向海边走去。

    海岸边坐着一些人,相伴着。

    张雨倾低着头,慢悠悠的走在岸边,听着清风的声音。

    走累了的小雨倾就顺便的找了快石头坐了下来,听着风和海浪的相伴,眼神迷离。

    坐了不知道有多久,一个老爷爷弓着背走到张雨倾身边坐下,“小家伙,喜欢这里嘛?”

    老人的声音将少年的思绪拉回,转头就看见老人望向远方。

    “淡不上了,只是想出来走走。”

    “小家伙,还真是特别啊。”

    “有人说过的。”

    “要是没人说过,才叫奇怪了。”老人收回视线,看着张雨倾,后者眼神迷离,海边倒映着明月,少年的眼里留下明月。

    “老爷爷,我要回去了,不然大叔该睡着了,我出门没带钥匙的。”张雨倾双手撑着膝盖起身,语气轻柔。

    老人不回话,而是注视着张雨倾,两人对视了一会,张雨倾觉的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而老人依旧看着张雨倾,直至他彻底消失。

    “小家伙,你真的放的下嘛?应该也不用问了,还是没能放下啊。”

    后面的两天,张雨倾白天不出门,晚上就去海边走上一走,不过再也没遇见搭话的老人。

    第三天的晚上,小家伙和前两天一样,慢悠悠的走在海岸边,不过今天,人格外的少,零零散散的一个两个。

    张雨倾觉的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最后还是想看会。

    坐在石头上,今天的海浪格外的大,也很凶猛。

    不知道为什么,张雨倾今天格外的心烦,最后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准备走,可一声锐力的尖叫吸引了海岸边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等看清时,众人的眼神就变了,起身就要跑。

    只见一只皮肤深蓝,鱼头人身的生物趴在地上,啃食着一个身体残缺的女人,海岸边染成了鲜红色。

    张雨倾立马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亮起金光,可他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说好了嘛?世间事,应当让世上人来,我……”慢慢的,张雨倾眼里金光褪去,双手插兜,顺着逃离的人潮,慢慢离开。

    走的过程中,正好撞见赶来救援的寻梦人,张雨倾回头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我早就不是世上人,也不应该是了,又何必呢,早该放下了。”

    海岸旁,风依旧轻柔,心慢慢的跳动,海浪慢慢的走着。

    天上依旧明月,地上行人倒影摇曳,不知去向。

    隔天一早,张雨倾就离开了,和老板大叔退了房就上了去往风都另一个县城。

    车上,早间新闻播报着昨晚的事,最后提醒风都的人们尽量不要晚上出门,张雨倾一手抵着脑袋,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并不在意。

    可能因为昨晚的事影响有些大,所以张雨倾再过关口的时候还被检查了身份,那个身穿军服,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男人在看到张雨倾寻梦人的身份时,愣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敬了礼,然后才放的行。

    张雨倾收好卡片,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检查的男人,心里很奇怪。

    因为风都内出了这档事,搞的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想出门了,街上的人就更少了,不过多了些军方的人和车。

    张雨倾一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孤独的背影倒影在地上,遥远漫长。

    逛了一会,小家伙就觉得有些无聊,就回去了,本想着晚上在出门的,结果风都直接宣布晚上禁出行,没办法,张雨倾只能无聊的刷着手机。

    天渐渐下雨,滴滴答答的落在窗台上,张雨倾也不管,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新闻。

    “风都边境出现大量狂鱼,请正处在边境的人们尽快撤离,也请风都境内所有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撤离。”

    这条新闻的意思很明显了,又想到昨天的事,张雨倾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快,而唐民现在又在哪?

    张雨倾摇摇头,放下手机走到窗边,伸出一只手接着雨水,眼睛有些忧愁。

    过了一会,少年收回手,将窗关上,雨声渐渐淡去,屋内留下的只剩寂静。

    另一边,风都的海岸边,唐民身穿雨衣站在岸边,大雨落在身上,唐民的眉眼都挤到了一起。

    “唐民,怎么办好呢,现在的情况,好像真的是只剩一条路了。”唐民的身旁站着一个留着长发,皮肤白皙,面如冠玉的男人,双手抱胸,眼睛紧盯着海面。

    唐民不回话,眼睛看着雨水拍打的海面。

    “唐民,先说好,那家伙不上来还好,要是那家伙上来了,我们谁都走不了。”

    “我知道!可现在不能走,我们一旦走了,整个风都怎么办?风都里数十万的人怎么办?”

    男人被怼的不说话,看着唐民。

    “先等等吧,风都已经开始撤离了,至少带走一些人。”唐民的语气缓和了点,伸出右手摊开,一颗星辰安稳的躺着。

    男人也看向唐民手上的星辰,皱着眉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白天一整天,风都都在撤离人,可风都七十万人,一天也就撤了二十万,紧赶慢赶还是留下了五十万人,可到了晚上,海面就不再平静了。

    迎面而来的海浪足有五米高,重重的拍在岸边,可这还只是开始。

    海浪过后,一座如同万丈高山的龟背浮了上来,紧接着就是如意高楼一般细长的头部高高升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岸上的两人,一脚踩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掺和着雨落在唐民和男人身上。

    男人看着浮现的,冷笑一声,抬头望向满是黑成一片的天空,深呼一口气,而后看向浮现的海龟,“看来我们还是走远啊,说来就来。”

    唐民不回话,右手紧紧揣紧。

    很早之前,唐民就让其他人走了,本想着自己留下的,结果男人怎么也不走,自己又拿他没办法,就让他留着,现在想想,当初应该无论如何都让他走的。

    风都内,张雨倾没有顺人群离开,宾馆老板和周围的人早就坐上车,在离开的路上了,但张雨倾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要他动手,离开的人还好说,但还在路上,和在城里的,都是一样的下场。

    张雨倾趴在窗户边,听着雨声,看着细雨飘过,心里没有答案。

    好像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到头。

    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可能也是。

    张雨倾深沉的望向远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最后一次了,以后真的不管了。”

    那一天,风都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海岸边的**,也看到了他自从出现后就一动未动,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所有人都在庆幸,所幸他没动,所幸他没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