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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公主之梦之诅咒

    小公主对于杀戮的兴趣早就引起了几位大臣的不安,尤其是她对那名不死的奴仆像是玩乐一般地残杀,总会令人不禁想象这位公主未来多半会是一位血腥而嗜杀的统治者。但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一人敢开口。

    不说卡洛斯十二世早已发布了缄默令,面对那个天真烂漫,却每天以杀人为乐的小公主,谁又敢多嘴多舌呢?走在皇宫里不要被她瞧见就已经是值得人高兴一整天的事了,谁又敢去触她的霉头呢?

    谁也不想被五头狮鹫分往五个方向拉扯四肢和头颅,最后在痛苦中身体解裂而死,更不想被夹在两张布匹间被水轮活活拧碎,或是丢进中空的铜雕塑里烤成渣碳……如此骇人听闻的行径令人难以想象竟是一名幼女所为,正因如此卡洛斯十二世也从未相信那些叛军的谣言,说什么邪魔附在了公主的身上,简直是胡扯,每次他去看她时,都觉得他看到的那是世界上最清澈,最纯真的一双眼睛。

    “爸爸,今天能陪我玩吗?”

    “不了……父王还有事情要忙。”他总是这么说。

    没胆色的人固然已经被吓得噤了声,那有骨气的人呢?自然是投了义军,这些背叛者们让十二世面对四境的烽烟焦头烂额,连他心爱的女儿都无暇陪伴。

    好在德洛丽丝向来很懂事,从来没有为此而生气,只是只好又去陪伴她的玩具。

    可即便是孩童,也很少会长久地专注于同一件玩具。连德洛丽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和这名奴仆之间的事情可不仅仅是玩乐。当她一次又一次看着生命消失,枯萎,破碎并且感到充实又有趣。生命这个词,对她来说早就已经有了新的意义。

    这是关键,要得到它的承认,你所认识的“生命”就不能和大多数人的共识一致。换句话来说,要拥有一个独特的,关于生与死的概念。

    奔跑,一如那梦中一样,德洛丽丝奔跑着,一如那梦中跑向那血腥的门扉。

    那是城堡中一处午后向阳的房间,可是无论多晴朗的天,那里总是被城堡中的人所恐惧,一直到那名奴仆突然失踪后,那周围令人恐惧且作呕的血腥味才逐渐消散。

    德洛丽丝推开门,如同她那强烈的直觉所告诉她的一样,他坐在房间里,背着光手捧着一本书在翻动。

    “没心人!”她走进房间,然后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跟来,她赶紧把门关上了,“外面有很多人,很多……暴民……”

    “我叫维因。”奴仆站了起来,拿着书的手背到背后,他温柔地说,“德洛丽丝殿下,以后请叫我维因。”

    “好!维因!”德洛丽丝飞快地点了点头,她走上前去拉住他,“你找到了吗?给我的生日礼物……带我走,走远了以后,你再给我。”

    “不用走远,请躺上去,公主殿下。”维因用手向房间中央的那张石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德洛丽丝看看他,又看看那石台,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去。

    他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在这石台上咽过气,流下的血让大理石的纹路中都暗暗带上了些许暗红,她深知这一点。用手在台面上轻轻抚摸,冰冰凉凉的。不知何时开始,只记得曾有一天她那样想过,从那天起,她就经常这么想,看着他面带笑容地失去生命,她就会那样想:如果躺在台上的是我呢?

    今天她也如此想着,但只有今天,她躺上了这石台。

    维因先闩上了门,然后回过头来用镣铐和枷锁将她固定好。她无比期待地看着他,见他拿出匕首,心脏就怦咚怦咚地将热血飞快泵向全身。她记得这感觉,甚至想起了这感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那情景也像现在一样,只不过那时候躺在石台上的是维因,而在旁边拿着匕首的是她。是了,正是她第一次亲手杀死维因的那天。

    现在这感觉又出现了,却比那时候要强烈得许多,甚至比杀死他上百次的感觉都要强烈。

    等刀尖开始划破皮肤,甚至进入到更深处,德洛丽丝的身体便不由主地抵抗起来,但那毫无用处,仅仅是让她被那铁铐磨破了幼嫩的皮肤。她皱着眉头暗自咬着牙,薄薄的嘴唇打着颤,这和她想象中的感觉有一点不一样。

    她想着维因,试着在记忆里找寻他在这石台上的神态,她努力想要让自己也作出那副模样,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只知道这么做无济于她的痛楚。

    啊,疼痛,对她来说倒是一种罕有的感觉。也许正因如此,这也是好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应该想什么了。

    “疼……”她最后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告诉维因。

    然后,疼痛感逐渐消退了,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躺进了云朵里一样,但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该醒了。”

    德洛丽丝睁开眼,她看到的是一个巨大而陌生的空间,空间的顶部拉着几块巨大的帆布。上面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时不时有东西掉落在帆布上,从帆布的缝隙间可以看到天空。

    她坐起身来,发现维因就在旁边。哦,这里是维因的家,也是她的。他们两个就睡在这空阔无比的大厅里,书架书桌床铺随意地摆放着,维因这会儿正在几步外的书桌旁读着书。

    德洛丽丝抬手摸了摸胸口,然后叫了他一声:“维因。”

    “嗯?”

    “我做梦了。”德洛丽丝告诉他。

    “哦。起来啊,我说该醒了意思是叫你……噢,你该不会还在等人帮你洗脸漱口换衣服吧?好吧,就教你一次啊,今天往后……”维因合上书絮絮叨叨地走了过来。

    在穿衣的时候,德洛丽丝将梦境的内容告诉了他,那是德洛丽丝在皇宫中最后一天的记忆,维因听完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道林也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它看到德洛丽丝醒了,先大声和她打了招呼,然后才向维因说起事情:“维维维因!听我说,仆人偶的损坏情况有些异常,昨天晚上到现在总共有四具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哦等等,现在是五具了。”

    话音刚落,他们头顶上的帆布就“扑”地响了一声,德洛莉丝和维因二人同时抬头向上看去,看到帆布上有一个圆形的阴影缓缓地移动着,然后停下。

    道林也抬起头向上看了看,然后向二人解释道:“这是……二十三号的首部部件,似乎是突然脱落了。”

    “是怎么回事?”维因皱起了眉头,“所有出问题的仆人偶都是这样的情况吗?”

    “不全是,包括这个在内只有三个是这样的,剩下两个一个是断成了两截,还有一个干脆失联了。”

    “失联?”

    “对,我只在控制表里找得到它存在过的痕迹,最后传回的感知信号显示它当时是在庭院里采集地形数据。”道林说着竖起一根手指,“另外还有一件事,楼上的仆人偶刚刚看到有人在我们的庄园外窥探,就在我们的对话刚开始不久……哦,进来了,我们的庄园大门好像没锁。”

    “那门太烂了,锁了也没用。”维因无所谓地说道,然后他看向身边的德洛丽丝,“好了,你该工作了。别愣在这里,快到屋顶去给仆人偶监工。”

    话说完,他催促意味地轻轻推了德洛丽丝一把。德洛丽丝回忆起麦莎说过偷懒的女仆理应被责骂,她还以为自己惹了维因生气,忙不迭地跑上了楼梯。

    直到德洛丽丝在视野中完全消失,维因才坐回书桌旁边,而道林则向门口走去,他将入户的双扇门缓缓推开,站在门廊处的是一名神情惊愕的女性。

    噢,原来是她,是那位多琳恩小姐。道林心说道。

    你认得?维因在大厅中装作不动声色地看着书,却在心声中向道林问道。

    啊对了,你从来不记她们的名字,这是昨天给咱们办手续的那个文员啊。道林同样用心声回答。

    “早安,美丽的小姐,这里是维因·莫岚克利的宅邸,我是这儿的管家道林·格雷,请问您有什么事吗?”道林往脸上挂了个十分彬彬有礼的微笑,却看到那位多琳恩小姐面带惊恐地看着他,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表情模组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我……”多琳恩支支吾吾地只说了两个字,然后便半张着嘴紧紧盯着道林看,伸手抓紧了身上的护身符。

    这时候该怎么办呢?噢对了——保持笑容并微微皱起眉头,同时在目光中加入询问的含义——就在道林这么做的同时,维因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冒了出来。

    “你是昨天为我们办理购房手续的多琳恩小姐对吗?我记得你,请进吧。”

    “不……不!我不进去,我只是来看一看……”多琳恩看到那名年轻的巫医身影隐没后又出现,她开始有点后悔来到这里了,但她也别无选择。

    “只是看一看?”维因面无表情地重复道,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问题,请说。”

    “这座庄园本不该卖出来的……”多琳恩低着眼,她的目光不敢在维因和道林的身上有任何停留,仿佛生怕被潜藏在暗处的存在所注意到,她低语着,“这里缠绕着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