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飞鳞篇·1
怪石嶙峋的山野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微风拂过草地，牵着绵软的绒絮飞起。一个身着长袍的女子悠然地躺在绿草如茵里，在午后的阳光中安然小憩。忽然，空中传来一声短而嘶哑的啸鸣。她睁开眼，看到黑白相间的猛禽剪影在她的头顶盘旋。那鸟俯冲下来，双翼展开两米有余，钩状的尖喙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江北却没有躲开，仅仅是坐起身，微笑着看着它。
“尤掌柜。”伴随着她的问候，蛇鹫稳稳地落在她的身边，脑后黑色的长羽如折扇合页，收在了后颈。江北伸手抚摸了一下尤掌柜的头，它也顺从地低下头去。“你还真是总能找到我。”
江北一边笑着，一边从尤掌柜左腿的小竹筒中抽出一个信封。那信封的封面上以清秀规整的楷体，写着“红雀山人”四字。
“你的主人，最近过得如何?”
尤掌柜晃动了一下脑后的羽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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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江北听闻褐衣镇夜间有鱼怪作祟，于是便来到此地。
接连三日的险要水路，使她即使走在陆地上也依然感觉天旋地转，满心只想着尽快找个旅馆倒头大睡。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密林之后，湛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星辰。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褐衣镇走了许久，却没在街上见到一个人影。一声“咔哒”声响起。她抬起头，看到一户人家正把窗户紧紧关上。大街小巷，即便是商家也都是门窗紧闭，仿佛夜色是一头洪水猛兽，令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见到镇民都躲了起来，江北心中也不由得打鼓，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忽然，她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逼近，余光瞥见一个淡蓝色半透明的剪影。江北在惊讶中回过头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巷。
“嘎——”一声低沉沙哑的啸鸣在她的头顶响起。一只华丽而优雅的蛇鹫站在屋檐上，见到江北望向自己，便转身飞了起来。顺着蛇鹫飞行的方向，江北看到有一个旅馆还开着门。于是她立刻快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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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旅馆名为“褐山旅馆”，取自褐衣镇旁边的山川。旅馆一共三层，一层是大堂和餐厅，其余都是住宿的房间。一层的装修古典而质朴，并未太多浮夸的摆设，但家具的样式和摆放与花卉植物相得益彰，说明店主具有极高的清雅品味。但与之不相称的是，大堂里挤满了人。那些人或坐着、或躺着，横七竖八地堆在各个角落，虽然有老有少，但他们的衣着都十分破烂，估计是褐衣镇里无家可归的人。
那只蛇鹫落到了大堂正中的一个长桌上，看起来像是一个柜台。鼎沸的人声中，江北的踏入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她四下里望了望，极力避免踩到别人，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柜台。忽然，她听到背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江北立刻回身，发现大门已经被一个人紧紧关上了。
看到退路被断，她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右手搭上剑柄，厉声问道：“为什么关门？”
关门的人也被吓了一跳，舌头打了结：“啊——为——为什么？——你问我？”
“你是刚来的人吧？”一个老婆婆挤到两人之间，“镇子里晚上会有怪鱼伤人。因此大家都会紧闭门窗，避免它们进到家里去。”
“哦——”江北松开了剑柄，“抱歉，是我冒失了。你说那些是‘怪鱼’，怪在哪里呢？”
老婆婆叹了口气：“怪在它们会飞。每到入夜，镇子里就好像是被无形的水淹没了一般，平日里生活在水里的鱼虾会出现在街道的空中。其中不乏凶猛的肉食大鱼，咬死咬伤了许多人。我们到了夜晚没地可躲，多亏褐山旅馆的老板娘收容，才能保住性命。”
“如此异象，看来这里是有灾相了！”江北跃跃欲试地说，“那你再详细说说情况，我会帮忙解决的！”
一个旁听的人撇了撇嘴：“解决？就凭你吗？”
江北坚定地点点头：“嗯！我是江北，是一名理线师。”
话音落下，大堂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门口的年轻女性。在灼灼的目光中，江北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失言了。
“理线师？不是都死绝了吗？”
江北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淡红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楼梯上。蛇鹫见了她，便飞到她身边的扶手上站定，低下头轻轻蹭着女人的衣袖。那人细眉明目，面容姣好，年纪在二十岁上下，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优雅的气质。但一双深褐色的凤眼，却充满了嘲讽和厌恶，仿佛这素未谋面的江北是她的什么仇人。
江北对这份敌意感到不满，便问：“你这是何意？”
“还请你出去。”那人轻柔地抚摸着蛇鹫的羽毛，“理线师与狗不得入内——这是本店的规矩。”
“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江北还欲发作，却感到有人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那个老婆婆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这是老板娘，雀红。”褐山旅馆就是她的天下，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雀红轻蔑地笑着，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北。两人对峙了片刻后，刚才关门的小哥忽然跑到雀红的身边，着急地说：“掌柜的，耿厨子今天去邻镇进货，本来打算天黑前折返，但现在还没回来。”
雀红脸色一变：“什么？！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就算忘了他娘的名字，也不能忘了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啊！”
小哥也面露焦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找？”
雀红望着小哥，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不行。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再派人去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
雀红背过身去，缓步上楼，沉沉地说：“但愿耿厨子能多长一个心眼儿，看到天黑了就躲到镇外去，别回来了。明天清晨，你再带人去寻他吧。若找到的是尸首，替我带回他老家去。丧葬和慰问的钱，我出。”
小哥显然还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雀红做的是最理性的决策，于是便没再开口。
忽然在门口传来一阵木板的摩擦声。雀红和小哥回过头去，看到江北将厚重的门闩放在地上。
雀红不耐烦地问：“你干什么？想害死一屋子人吗？”
“反正你也不欢迎我。”江北把门打开一条细缝，“那我去救人。”说罢，她迅速钻出门缝，又将木门重重地带上了。“快闩门！快闩门！”围观的人紧张地说着，七手八脚地把门闩重新插好。
雀红面露惊骇，转而叹了一口气，回房去了。
老婆婆望向紧闭的门窗：“凶多吉少啊，可惜了……”
“尤掌柜。”伴随着她的问候，蛇鹫稳稳地落在她的身边，脑后黑色的长羽如折扇合页，收在了后颈。江北伸手抚摸了一下尤掌柜的头，它也顺从地低下头去。“你还真是总能找到我。”
江北一边笑着，一边从尤掌柜左腿的小竹筒中抽出一个信封。那信封的封面上以清秀规整的楷体，写着“红雀山人”四字。
“你的主人，最近过得如何?”
尤掌柜晃动了一下脑后的羽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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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江北听闻褐衣镇夜间有鱼怪作祟，于是便来到此地。
接连三日的险要水路，使她即使走在陆地上也依然感觉天旋地转，满心只想着尽快找个旅馆倒头大睡。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密林之后，湛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星辰。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褐衣镇走了许久，却没在街上见到一个人影。一声“咔哒”声响起。她抬起头，看到一户人家正把窗户紧紧关上。大街小巷，即便是商家也都是门窗紧闭，仿佛夜色是一头洪水猛兽，令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见到镇民都躲了起来，江北心中也不由得打鼓，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忽然，她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逼近，余光瞥见一个淡蓝色半透明的剪影。江北在惊讶中回过头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巷。
“嘎——”一声低沉沙哑的啸鸣在她的头顶响起。一只华丽而优雅的蛇鹫站在屋檐上，见到江北望向自己，便转身飞了起来。顺着蛇鹫飞行的方向，江北看到有一个旅馆还开着门。于是她立刻快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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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旅馆名为“褐山旅馆”，取自褐衣镇旁边的山川。旅馆一共三层，一层是大堂和餐厅，其余都是住宿的房间。一层的装修古典而质朴，并未太多浮夸的摆设，但家具的样式和摆放与花卉植物相得益彰，说明店主具有极高的清雅品味。但与之不相称的是，大堂里挤满了人。那些人或坐着、或躺着，横七竖八地堆在各个角落，虽然有老有少，但他们的衣着都十分破烂，估计是褐衣镇里无家可归的人。
那只蛇鹫落到了大堂正中的一个长桌上，看起来像是一个柜台。鼎沸的人声中，江北的踏入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她四下里望了望，极力避免踩到别人，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柜台。忽然，她听到背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江北立刻回身，发现大门已经被一个人紧紧关上了。
看到退路被断，她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右手搭上剑柄，厉声问道：“为什么关门？”
关门的人也被吓了一跳，舌头打了结：“啊——为——为什么？——你问我？”
“你是刚来的人吧？”一个老婆婆挤到两人之间，“镇子里晚上会有怪鱼伤人。因此大家都会紧闭门窗，避免它们进到家里去。”
“哦——”江北松开了剑柄，“抱歉，是我冒失了。你说那些是‘怪鱼’，怪在哪里呢？”
老婆婆叹了口气：“怪在它们会飞。每到入夜，镇子里就好像是被无形的水淹没了一般，平日里生活在水里的鱼虾会出现在街道的空中。其中不乏凶猛的肉食大鱼，咬死咬伤了许多人。我们到了夜晚没地可躲，多亏褐山旅馆的老板娘收容，才能保住性命。”
“如此异象，看来这里是有灾相了！”江北跃跃欲试地说，“那你再详细说说情况，我会帮忙解决的！”
一个旁听的人撇了撇嘴：“解决？就凭你吗？”
江北坚定地点点头：“嗯！我是江北，是一名理线师。”
话音落下，大堂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门口的年轻女性。在灼灼的目光中，江北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失言了。
“理线师？不是都死绝了吗？”
江北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淡红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楼梯上。蛇鹫见了她，便飞到她身边的扶手上站定，低下头轻轻蹭着女人的衣袖。那人细眉明目，面容姣好，年纪在二十岁上下，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优雅的气质。但一双深褐色的凤眼，却充满了嘲讽和厌恶，仿佛这素未谋面的江北是她的什么仇人。
江北对这份敌意感到不满，便问：“你这是何意？”
“还请你出去。”那人轻柔地抚摸着蛇鹫的羽毛，“理线师与狗不得入内——这是本店的规矩。”
“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江北还欲发作，却感到有人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那个老婆婆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这是老板娘，雀红。”褐山旅馆就是她的天下，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雀红轻蔑地笑着，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北。两人对峙了片刻后，刚才关门的小哥忽然跑到雀红的身边，着急地说：“掌柜的，耿厨子今天去邻镇进货，本来打算天黑前折返，但现在还没回来。”
雀红脸色一变：“什么？！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就算忘了他娘的名字，也不能忘了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啊！”
小哥也面露焦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找？”
雀红望着小哥，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不行。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再派人去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
雀红背过身去，缓步上楼，沉沉地说：“但愿耿厨子能多长一个心眼儿，看到天黑了就躲到镇外去，别回来了。明天清晨，你再带人去寻他吧。若找到的是尸首，替我带回他老家去。丧葬和慰问的钱，我出。”
小哥显然还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雀红做的是最理性的决策，于是便没再开口。
忽然在门口传来一阵木板的摩擦声。雀红和小哥回过头去，看到江北将厚重的门闩放在地上。
雀红不耐烦地问：“你干什么？想害死一屋子人吗？”
“反正你也不欢迎我。”江北把门打开一条细缝，“那我去救人。”说罢，她迅速钻出门缝，又将木门重重地带上了。“快闩门！快闩门！”围观的人紧张地说着，七手八脚地把门闩重新插好。
雀红面露惊骇，转而叹了一口气，回房去了。
老婆婆望向紧闭的门窗：“凶多吉少啊，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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