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蓝雨篇·7

    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冲刷着矿道口前闪烁的人影。黑虎跃入空中，自上而下挥拳砸出，如陨石一般落将下来。江北右脚后撤，左手顺势横推，引得黑虎的身子向右后侧斜冲，迎面砸翻了正欲偷袭的光头。地头龙适时横踢过来，却因身形过高，被江北俯身自下侧闪过。江北借绕到对方身后的机会，踩着地头龙的小腿一跃而起，将手忙脚乱的独眼大汉踢倒在地。地头龙一行人虽然身形魁梧，但浑身蛮力，拳脚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可言。江北以灵巧的身形在四人之中辗转腾挪，只稍加牵引，便能游刃有余地牵制住四人，让他们暂时无法靠近矿道。

    华子也认出了这个女人，想到她曾给他一袋食物，一时之间陷入矛盾之中。再者，他身无半点功力，自知卷进去也就是一个炮灰的命。于是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个无辜的看客。

    在黑虎又一次扑空之后，地头龙一行人与江北拉开了距离。酣战许久，四人不曾靠近洞口半分，再加上竟是被一个半路杀出的小蹄子所拦——这是何等的耻辱。地头龙狠咬牙根，右脚猛地踏地，从身后抽出那把大砍刀来：“不管你是谁，今天遇上我们就算你阳寿尽了。赶明儿投胎，别再当这种多管闲事的主！”

    说着，地头龙怒喝一声，挥刀上前。凌厉的刀光斩断雨水，向江北横劈而来。这迅猛的刀法与刚才的拳脚截然不同，江北感觉形势不妙迅速后撤。只听“铛”的一声，砍刀直插入崖壁数寸。倘若她的动作慢了一下，便足以被一刀毙命。地头龙见出刀砍空，血气翻涌，凭蛮力拔出刀来，经将岩壁生生掀起一层。光头和独眼也跃跃欲试，冲了上去。

    黑虎瞥见华子楞在原地，便踹他一脚，喝到：“别光看着！你要是不出力，下一个就砍了你！”

    听了这话，华子的魂被吓丢了八分，竟战战兢兢地跟着走了上去。

    地头龙挥着砍刀，将自己的周遭化为了一片绝对的领域。那粗枝大叶的刀光之下，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将血肉横飞死无全尸。光头、独眼、黑虎三人自然知道地头龙的暴烈脾气，于是也只敢把江北将地头龙的方向逼，自己是断不敢靠近。江北一边要闪躲着手下们的进攻，一边还要提防地头龙的砍刀，渐渐觉得难以招架。她闪过光头的扫拳之后，正准备出掌推开眼前的人影，却转眼认出了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她立时收起攻势，转而退步避让。华子顺着惯性向前，却被光头的小腿绊了一下，翻了个跟头，正栽倒在地头龙的脚下。地头龙见有人影袭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高举砍刀向下劈去。华子抬眼看到闪烁的刀光，大脑一片空白。

    “铛——”

    华子回过神来，看到一柄木剑自自己的头顶横亘而来，挡住了锋利的刀刃。刀刃嵌入木剑的剑格之中，劈出一道横贯剑身的裂痕。木制皲裂，剑身内里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江北面色一暗，咬牙用右手横甩，将木剑和砍刀抛出。刀与剑相互咬合着落到地上。与此同时，她左手揽住华子，一个翻滚，闪出了地头龙的攻击范围。华子听凭她将自己拖出危险圈，才感受到方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恐。忽然，他抬眼看到黑虎正高举着熄灭的火把——

    华子的告警还没有出口，火把就划着一道乌黑的抛物线横扫而下。沉闷的撞击声后，他身边的人影如同死物般斜飞出去，落在地上。殷红的鲜血自江北的脑后和前额渗出，融入泥水之中。

    “啊……”华子六神无主地张了张嘴，只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他踏着泥水连滚带爬地来到江北身边，见她双目紧锁，面色惨白。华子抬起手掌，发觉双手沾满了粘稠而温热的鲜血，登时吓得魂不守舍。

    地头龙见江北倒地，便也停下了动作。他转头看向洞口的篝火，沉声道：“行了，快走吧！”

    黑虎拾起地上的砍刀，将木剑取下扔到一旁：“大哥，你们先去。”

    地头龙斜眼看着黑虎，默不作声。

    黑虎提着砍刀，走到生死不明的江北身边：“这人认识我和我娘。既然做到这一步了，那就没有回头的份！你们放心，这命债归我。”

    “不——不要啊……！”华子想要阻拦，却被黑虎一把拉开，滚到了边上。光头和独眼见机拉住华子，把他拽到了地头龙身边。

    “动作快。”地头龙抛下这一句话后，便和另外三人进了矿道。

    瓢泼大雨冲刷着刀刃，扭曲了刀刃映出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