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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雪漠篇·9

    江北忽然想起,她将山参的碎块埋入土壤时,曾眼睁睁看着幼苗破土而出、迅速成长。“异常的自然现象,当然也不应该全用常理推断。”她脱下手套,蹲在刨开的雪坑边缘,“自然界中也会偶发大规模的火灾——其实这样不全是坏事。火灾过后,地表被无机养料覆盖,为新生的植被提供了生存的基础。而且,土壤中本就埋藏了许多种子,蕴含着无限的生机。”

    “你就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吧!”陈老二挠了挠头。

    “当初在雪地里遇见陈红时,她已经快冻僵了,我只能想办法找温水让她慢慢恢复。那时我发现,这雪虽然看着和平常的雪没什么两样,但捧到手里时却化得极快……”江北捧起一堆白雪。冰凉的雪在她的手心迅速融化,数十秒就变成了一抔清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思索了片刻,将融化的清水淋到黑灰覆盖的地表之上。水漫之处,忽然隐隐泛起一阵绿光,一些形态各异的草叶从黑灰之中伸展开来。周围的积雪也在绿光之中融化。顷刻之间,白茫茫的雪漠之中便多了一方生机盎然的绿岛。

    江北扬起头,望着陈家兄弟:“捧雪化水,浇回被烧焦的地表,一切还是可以恢复原状的。”

    “往雪地里浇水?”陈老二惊讶地说,“就,就这么简单?”说着,他小步跑回板车取出了水壶,迫不及待地刨出一个雪坑,浇了进去。但那水转眼就在地表冻成了一层冰壳,如明镜一般照映出陈老二失望的脸。

    陈老三脱下手套,学着江北的样子捧起一抔雪,果然看到那雪在他的手中迅速化成了水。他试探地浇到了另一个雪坑中,焦黑的地表上也迅速长出了一小片绿草。

    “看来不能投机取巧了,还是得真心悔过。”江北耸肩道,站起身来,直视着陈老大,“现在来看,解决灾相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但难的是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非得想冻死不成?”陈老大背上铁镐,转身走向来路,“既然知道了,咱们就快点回去吧!天都要黑了,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

    听大哥这么说,陈老三望了望四周,确实感觉天色正在暗下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对,既然知道了该怎么办,咱们就快点回去,跟村里人说吧。”说着,他就推着板车快步跟了上去。陈玲在车上呼喊着江北跟上。

    “咱们估计要在破庙那里过夜了。”经过刚才的见闻,陈老二对江北的信任倍增,便向她搭话。

    江北借机问:“陈二哥,你们是主动提出希望跟我上路的吗?”

    “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这事。”陈老二笑道,“昨晚大哥来找我,我才答应的。他说你能帮忙让大雪停下,那我们当然愿意效劳了。”

    江北点点头以示谢意,却没再回话,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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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雪漠之上又刮起了风雪。寒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仿佛在雪地上奔腾的巨兽。阴云之中雷声滚滚,仿佛天空也在愤怒地咆哮。江北一行人排成一列,沿着旗子构成的路线返回。此时他们顶风而行,即便是裹紧了衣服,却依然忍不住打颤,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推着板车的陈老三不知不觉就被落在了后面,不由得心中发慌。“你们等——等一下!”他扯着嗓子喊着,但那声音却十分微弱,连离他最近的陈老二都没有听到。陈玲似乎也是十分害怕,藏在了毡布下面。眼看着自己渐渐掉队,陈老三深吸一口气,想要一鼓作气向前冲上几步。就在屏住呼吸的片刻,他听到自己身后的雪地上响起了几声脚步声。陈老三立刻回头,却被风雪迷住了眼睛,模模糊糊只看到一片白色。待眼中的雪花融化后,他低头看见背后的雪地上有几枚两个手掌大小的脚印。这脚印比老虎的脚印大了一圈,而且爪尖外露,在雪地上留下了尖锐的印子。陈老三吓破了胆,呆立在原地不敢乱动。他感到自己周围的风声瞬间止息,四下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忽然,踩雪的声音又从他的背后响起。

    “雪——雪怪!”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队伍的末尾响起,被接踵而至的嘶吼声淹没。众人惊讶地回头,看到一阵黑风在板车周围席卷而过。黑风的中央,是一只浑身漆黑的四足巨兽。那巨兽头颅硕大、长吻阔口,人立起来足足三米有余。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不见瞳孔,发着幽幽的蓝光。一旁的陈老三已经变成了一座淡蓝色的冰雕,永远停止在了抱头尖叫的那一瞬间。雪怪攻击了陈老三后,便在板车后面慢慢踱步,瞪视着前面的人。它低沉地喘息着,阔口微张,露出上下两排白森森的尖齿。

    江北见到板车的毡布不停抖动,想到陈玲还在车上,不由得心中着急。陈老二吓得转身要跑,她担心这样刺激到雪怪,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妈的!”陈老大骂了一句,把铁镐拿在手里,“什么玩意儿,居然害死了老三!”说着,他大喝一声,疾冲过去。雪怪见陈老大冲来,也猛地前冲。就在它腾空之际,陈老大止住冲势,将前脚插入雪中,后脚侧向发力,以全身之力将铁镐从地面斜向上横扫过去。寒光闪过,镐头击中雪怪的颈侧,将它击得斜飞出去。黑风一颤,雪怪在空中变换姿势,以俯卧的姿态稳稳落在雪地之中,击起一片白花花的雪浪。雪怪懊恼地摆摆头,绕着陈老大试探性地攻击了几次。陈老大挥舞着手中的铁镐,逼得它屡屡后退。

    虽然一路上与陈老大有诸多不和,但此刻江北由衷佩服他表现出的胆量和气魄。陈老二见大哥拖住了雪怪,又向后撤了几步,对江北低声说:“快——快逃啊!”

    江北回头望了一眼板车:“你在这等着。我去把玲儿带出来,你带她先走!”

    “好——你,你快点!”陈老二点点头,不住地望向雪怪。

    江北疾步冲向板车,就在她将要触及毡布的刹那,一股劲风裹着雪浪从侧面袭来,将她掀到了空中。原来刚才雪怪又一次向陈老大发起攻击,陈老大一时没控制好方向,竟将雪怪击向了板车。板车在雪怪的冲撞之下侧翻,将货物和陈玲都甩到了地上。眼见着平板压将下来,江北滑步上前,侧卧到雪地上,以胳膊和膝盖顶住了车板,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缝隙。此时雪怪侧躺在板车的底面,与江北不过一板之隔。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压得她的关节咯咯作响。为了不引起雪怪的注意,江北腾出左手按住了陈玲的嘴,示意她先躲在缝隙里不要出声。

    “死了!都死了!”陈老二大惊失色,转身就跑。

    江北心道不好,却已经无力去阻止。只见陈老二还没跑出几步,凌厉的黑风便尾随而至。雪怪举起锋利的前爪,一掌拍在陈老二的后背上。陈老二尖叫一声飞到空中,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一尊姿态扭曲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