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雪漠篇·15

    娇小的身影在雪地上连滚带爬地向前奔着，呜咽抽泣的声音随着细碎的脚步声绵延不绝。陈玲穿着大得不合身的外套，原本的绣花的手套不知在何处弄丢了，一双稚嫩的小手裸露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通红。她顾不得擦冻成冰坨的鼻涕和眼泪，路过了一面又一面旗子，但不敢做片刻的停留，只是拼命地向前奔跑。

    忽然，她听到前方传来了阵阵呼喊声，喊的正是她的名字。陈玲抬眼望去，见到一群人正沿着旗路走来。她熟悉那个声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爹爹！爹爹！我在这！”她一边喊着，一边奔向人群。

    陈父听到了陈玲的呼喊声，抬眼看到她正向自己跑来。女儿失而复得，他心中的懊悔、庆幸、愧疚纠缠在了一起，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陈父牢牢地抱住陈玲，放声叹道：“玲儿！爹对不起你！”陈家兄弟的亲戚们也身在人群之中，只见到了陈玲返回，便慌乱起来。

    陈玲忽然松开陈父，转身往雪漠的方向拽着他的胳膊：“快！江姐姐还在后面！”

    听她这样说，众人便跟着她疾步向前赶去。他们沿着旗子一路走到了破庙之中，陈家兄弟的家人听了陈玲的回忆，知道他们已经变成了冰雕，纷纷面如死灰，颓然地坐在破庙各处。陈玲一路上没有看到江北，心中着急，便无头苍蝇般地到处喊叫。陈父拉住陈玲，问道：“你确定你们是在离开破庙之后走散的吗？”

    陈玲抽噎着点点头。

    “看来她不在路上。”陈父叹了口气。

    陈玲不甘心地拽着陈父的胳膊：“我们再往回走一遍！一定能找到她！”

    “估计她离开路线，是为了把雪怪引开。”陈父坐在原地，懊恼地叹了口气，“江北把外套给了你。天这么冷，一个人能撑多久？”

    “你不去！我自己去！”陈玲甩开陈父的胳膊，转身走向庙口。众人急忙赶来拦住她。陈玲在大人的拉扯中被拖了回去，嘶哑地大吼着：“你们拦我干什么？江姐姐还在雪地里！快去找啊！快去找啊！”

    忽然，站在庙口的村民们都看到有人影正向破庙走来。“陈大铁！”有人率先认了出来。陈大铁正是和疯子陈栓一起进入雪漠，却有去无回的人。远处的人影高呼着回应了一声。众人定睛细看，发现陈大铁还抱着一个人。陈玲止住哭泣，远远地便认出了江北的衣着。

    原来雪怪消失后，原本变成冰雕的人都恢复了原状。陈大铁醒来时，发现自己周围都是茫茫白雪。他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想着只要顺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雪地。没想到他走出不远后，就看到雪地之中插着一面孤零零的旗子，那红色的旗子上绣着一朵笑容灿烂的太阳花，在冰天雪地之中分外惹眼。他心中好奇，便走近去看，竟在旗子下看到了一个衣着单薄的陌生人。他发现那人虽然已经冻僵，但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吸，于是便抱起她继续向前走。不久后，陈大铁就看到了旗路，顺着旗路找到了破庙。

    陈玲凑到跟前，看到江北面无血色，双眼紧闭。她攥住了垂下来的手指，仿佛将冰块握在了手里。“你不是说不想变成冰雕的嘛！”就在她又要哭出来时，掌心中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几下，似是在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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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父终于还是向村人们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他本以为自己会受到村民的唾骂，但村里人却纷纷表示，自己也参与了砍伐和放火，并不都是村长一个人的责任。为了将功补过，陈父夜以继日地带着村民们化掉积雪、浇回大地。在村人们的努力下，被大火毁坏的土地，一寸寸地重拾绿草如茵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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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父亲辛苦忙碌，陈红笑道：“毁坏容易，一把火也就烧了；但是重建却要一寸寸地努力。”

    江北点点头：“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冰雪会完全消融的。”

    陈玲抱住江北的胳膊，仰起头来说：“再多待一天吧！就一天！”

    “好了。”陈红把陈玲拉到身边，“江姐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跟她说再见吧！”

    江北拍拍陈玲的头。

    陈玲一梗脖子：“我不！”

    “那可就是不再见了？”江北笑着问。

    “不是！不是！”陈玲着急地否认，“再见！一定要再见啊！”

    江北扬了扬手，转身离开了。

    她的木剑依然挂在腰间，只是换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剑鞘，其上画着各种各样鬼画符般的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