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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缘分一道桥

    从那次谈话结束之后,赵月华的生活,重新回归了原有的模样。

    当天谈完之后,她没有等到杜斐的任何回应——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必须得说,她在心动后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个男人跟她之间,最大的问题所在:跟他外在的冷酷名声不符的是,他其实是个灿烂又热烈的人。

    而她同样,跟她外在的温和名声不符的是,她其实是个冷酷又阴暗的人。

    他洞察世情,心怀悲悯,看似无情,实则多情,甚至到了博爱的地步。他有远大的目标,崇高的理想,甚至乐于为了这样的理想牺牲自己。他尊重他人,更尊重自己的感受。甚至,他还能用修罗手段,来执行保卫内心的善良与正义……

    他真的很好,杜家把他教得很好。他真的是一块宝,一个近神的男人。

    然而,这也正是让她感到不安的地方——她不是不相信杜斐的品行,而是她看过太多人性。

    近神者和神一样,本质上都是冷酷无情的存在。他们甚至可以为了自己想要追求的最高利益,把自己当成牺牲品放上祭台。更遑论其他人。他们才是最容易不忠于感情的人群。

    因为他们绝对理智,所有表现出来的热烈和爱的感情,也只是为了理智的,更好的为自己的最终目标服务而已。

    所以,如果想和杜斐这样一个近神的人在一起,那她往往只有两种结局:不是杜斐为了自己的大爱,而牺牲掉身边的小爱,也就是她。便是因为周围的诱惑与阻力太多,他或者她会为了爱情,最终成魔。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成为那个被他牺牲掉的小爱,也不想让他,或者她自己,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成魔。

    所以,放弃吧。

    再多遗憾,再多不甘,再多不舍……

    也终究是要放弃他。

    不是错的时间,也不是错的地点,更不是错的人。

    只是,他们终将会是一个错的结局。

    所以,放弃了,回归自己的生活更好。。

    赵月华坐在电脑边,已经呆了半天,然后突然发现——

    完蛋!

    她要迟到了!

    今天可是风翔复业第一天!

    她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东西,慌慌张张地往公司跑,同时不忘把自己的口红带上——这昨天刚刚来了姨妈,状态又真的很差。虽然觉得大概率他不会来了,但带上口红,总是不会错的。

    她在想什么!

    赵月华坐上车,才无语地捂住自己的脸:居然会为了他可能来准备打扮自己?

    不行,说好的,不再给彼此留一丝幻想的可能。

    她果断地把口红放进了眼镜盒里,塞进包包最深处。

    ——到了公司,正如她所料,他没来。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解脱,赵月华呆了一会儿,在于可玲的招呼下,走到了新换的工位边,坐下——趁着整顿停业,整个公司办公区,也重新装修规划了一下,她换位置了,离他的办公室更近了一点。

    只是,她的工位是背对着他办公室的。

    她不方便,也不能回头去看一眼,他到底在不在。但很快,旁边李可人的意外声就响了起来:“杜总没来啊?月华?”

    “啊?”她应声,顺势往杜斐的办公室看一眼——没人。

    她回头,看着李可人,笑笑:“应该是忙吧。”

    “月华姐,你脸怎么这么苍白啊?”于可玲不安地看着她:“生病了吗?”

    “没有,只是来姨妈了。”赵月华对她温柔地笑笑。于可玲看着她,满眼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了,她笑得有几分有气无力。

    她抿了下唇:“那,你要不要跟杜总请个假呀?休息几天?”

    “不用。”赵月华打起精神,掏出笔记本电脑:“TS制药的项目下周三就要开始首次沟通了。我们尽快把东西整理出来,然后讨论下吧。”

    “啊!对!这个项目搞定了,我们能拿45%的分成呢!这可创了整个蓝柏集团的记录了!”高佳佳兴奋地叫起来:“话说杜总怎么会答应给这么多啊!”

    赵月华正在敲打电脑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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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总,45%啊!这不太合适吧?咱们蓝柏从成立到现在,最高也不过是34%而已的项目奖励啊!”

    A市,蓝柏集团总部,高级总裁办公室里。

    齐漠然站在他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埋头工作的杜斐,翻着他刚刚签完的文件问。

    回答他的,是杜斐的金笔尖在文件上不停划过的沙沙声。

    齐漠然看了眼旁边的张家乐,张家乐撇下嘴,耸肩,然后从他手里拿走了文件:“杜总,那这个我就走集团总部特批流程了?”

    杜斐还是没说话,抬头,看着面前的电脑,冰冷的白光,映在他反映着蓝紫色光的眼镜片上。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沉默。

    张家乐轻声:“那,杜总,我先回风翔了。今天第一天复业,您……要来吗?”

    杜斐专心地敲打着键盘,表情平静。

    齐漠然对着他摇摇头,然后两人对着杜斐行了一礼,默默退出了办公室,关上门。

    大得显得有些空荡的办公室里,敲打键盘的声音慢慢地放缓,放缓,最终,变成了无声。

    杜斐慢慢地摘下眼镜,放在桌面,对着大门发了片刻的呆。然后,伸出修长而洁白的双手,捂住了脸。

    良久良久,他的指缝中,透出了一点点湿意。

    去吗?

    还能去吗?

    去不了了吧……

    毕竟。

    他跟她,已经不会再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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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以后,所以连朋友大概也不能再做了吧。

    下午五点半,自从进入风翔以来,第一次把手里工作全部提前做完的赵月华,开始慢慢地把东西都收拾好,起身,准备坐车回家。

    走出大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停车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多同事开着自己的车,缓缓驶出来,跟她热情地打了招呼——

    说来也怪,虽然后面几天大家完全各玩各的,没有任何交集。但她跟同事们的关系,的确是在去过一次燕息山庄之后,变得亲近了起来。

    她一一回以微笑,婉拒了几个同事要捎她一程的美意,然后独自走向停车场——公司的通勤车,就停在那里。

    但当她看到那辆通勤车之后,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辆车,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她想起了,他和她把头靠在彼此肩头,沉沉入睡的样子。

    微微的冷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拢了下外套,然后掏出手机,打开高德地图,开始订车。

    发工资了嘛,奢侈一把。

    赵月华的手机界面,在跟他的微信对话框,和地图一端里,反复来回地跳动着。最终,她果断地选择了地图,订车。然后把跟他的微信对话框关掉,深吸口气,望着天边,蓝紫色的彩霞上,浮着的明亮星星。

    想什么呢?

    他不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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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会来的。

    杜斐把车停在了静红拉面馆远处的路口,呆呆地看着面馆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不会来的。

    杜斐怔怔地看着面馆的大门。

    她不会来的。

    杜斐看着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迎接着每一个客人。

    她不会来的。

    杜斐沉默着转头,闭了下微红的眼睛,发动汽车,一抹方向盘,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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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月华坐上了车,报了手机尾号,回头,看着公司大门随着汽车行驶,越行越远。

    他不会来的。

    赵月华坐正了身体,茫然地看着车子前方的路。

    他不会来的。

    赵月华掏出手机,下意识地划开跟杜斐的对话界面,看着停留在十天前那句“过来我这里”的聊天记录。

    他不会来的。

    赵月华深吸口气,关掉了跟他的微信,然后关掉手机,把手机丢进包包里。

    他不会来的。

    赵月华闭上了眼:已经很好了,这一次,起码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单方面地陷进去。她终于,也为了自己,勇敢地做了一次主动选择。

    她对着自己微笑,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任凭湿意浸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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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月华下车,走向大门。

    突然,她感觉到有股视线,似乎在看着自己。

    她心里一跳,转身,四处张望。

    没有那辆显眼的车,也没有那个显眼的人。

    只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保安亭,和排得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的共享单车。

    赵月华略失望地回头,向着小区大门走去。

    在她走进去的刹那,一身黑色西装深紫衬衫,没有打领带的杜斐,从保安亭后转了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赵月华走进的那扇门。

    它紧紧地关着,没有开启的迹象。

    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声轻微的嘀声在耳边响起,接着大门徐徐打开,几个老太太拎着袋子走出来,看模样,像是要出去买菜。

    杜斐微低下头,接着抬头,大步向着大门走去。

    赶在门关之前他踩着几个老太太打量的目光,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他回头,看了眼背后的门,接着转头看向前方,刚走没两步,就被保安叫住:“先生,你是哪家的?”

    “啊?”杜斐下意识地回答:“3157室的。”

    保安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确定?”他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看着,就跟这个老破小小区格格不入好么?

    “嗯……嗯。”杜斐动了动唇,应道:“是的。”

    “3157里面就三个女孩儿在住啊?你是他们家人?”保安掏出手机,对了下花名册,怀疑地看着他。

    “对,我是赵月华的……家属。”杜斐微顿了下,轻声回答。

    “啊行,那你去吧。”保安挥了下手,上下打量着。他道过谢,走向那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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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赵月华心神不宁地最后看了一眼楼道大门,然后走了进去,按下15楼的按钮。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感觉,自己像被人跟着。

    虽然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就是觉得有人在跟。而且……没有恶意。

    到底是谁?

    她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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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赵月华走进电梯的刹那,杜斐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电梯前,看着一层一层往上爬的数字,犹豫了下,他按下了上升按钮。

    很快,电梯门开了。

    他呆呆地看了眼里面空荡荡的轿厢,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刹那,走了进去,看着徐徐关起的门,沉默着,他按下了15楼。

    电梯开始上升。

    杜斐低着头,鼻尖萦绕着那丝细不可闻的香气。

    纯净之水,水之恋的味道。

    杜斐沉默不语,任凭这淡若游丝的香气,逐渐地把他身上那股香气给吞没。

    纯净之水,风之恋……是他的香水味。

    他抬头,看着电梯楼层到达15楼,停下,电梯门打开。

    杜斐慢慢地走了出来,迟疑片刻,拐向左手边,一个门牌,一个门牌地走了过去。

    最后,他停在了3157门口,看着贴了红色春联和金红福字的大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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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月华坐在客厅里的椅子,盯着大门发呆。

    一动不动地,她盯着它,直至另外一个室友把门打开,走进来。

    “月华?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冯甜甜走进来,意外地看着她。

    “啊?啊,没事。”赵月华起身,拎着包走回自己的小单间,关门,把包包丢在地毯上,坐下,发呆,然后突然捂住了脸:

    想什么呢?

    他怎么可能会来?

    她又怎么可能,会跟他有未来?

    一个连使用频率低得近乎闲置的办公室休息间,都比她住的地方大的男人……

    她却想着跟他有个结果?

    呵,别傻了。

    就算他有勇气继续对你说爱,你有勇气保证,自己的这份喜欢,最后不会变质吗?

    别傻了,赵月华,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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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斐看着那女孩开门,走进门,关上门,这才从阴暗中走出来。

    再一次,他来到大门外,呆呆地看着大门上的福字,发呆。

    接着,突然苦笑一声,伸手摘下眼镜,单手抹了把脸,然后重新戴上眼镜,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转头,离开。

    别再傻了,杜斐。她说的对,她跟你之间,不可能。

    杜斐微笑着,任凭一阵阵的湿意从眼眶往外冒。

    她接下来的人生,会是平凡而幸福的。

    她会找到一个跟她门当户对的男人,谈上一场美好而甜蜜的恋爱,被求婚,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成为一个妈妈……

    咚!

    他的拳头狠狠地锤在一边的电梯按钮上,杜斐微红的眼眶里,止不住的泪水涌出来,滑落雪白干净的鼻尖。

    他深吸口气,抹了最后一把眼泪,最后回头。

    破碎的眼神在那扇贴着大红福字的门上流连片刻,然后掉转回来,快步走向打开的电梯。

    他们不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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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杜家老宅。

    杜长勇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他看着齐漠然发来的短信,呆了一会儿。把杜斐的电话唤出,拨通。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

    “喂?”杜斐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无尽的疲惫。

    “要放弃了吗?”杜长勇轻声地问着儿子,也看着桌面上,那份赵月华的调查报告。

    杜斐没有说话。

    “放弃也好,她不是你能拿得住的人。”杜长勇沉默片刻,轻声告诉儿子:“她身上……有些东西,大概也不想让你知道。”

    “我知道。”杜斐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杜长勇突然停了下呼吸:“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杜斐的声音,淡若游丝地飘进了杜长勇的耳朵:“我不在乎她过去有过什么,我只在乎,她受过的伤害还会不会让她继续痛苦。”

    杜长勇迟疑:“那你……”

    “我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不是吗爸。”杜斐的声音平静得依然没有什么烟火气:“我们都知道,我才是那个真正隐瞒了某些真相,还试图一步步逼近她,想迷惑她,让她一辈子抱着炸弹过日子的伪君子,真小人。”

    杜长勇不语。

    电话那端传来杜斐的深呼吸声,然后接着,是杜斐平静的声音:“没什么改变,爸。一切一如即往。杜家依然会有很好的继承人——萧已经开始形成他自己的管理风格了。若若也马上可以出师。

    没什么变化的,你不要担心。”

    杜长勇轻声:“你真的不能放弃那个想法吗?”

    “那你能放弃你的想法吗?爸爸?”杜斐的声音轻轻淡淡地,却像最冷的冰刀一样,一刀一刀地往杜长勇的心里扎:“你也不能的,对吧。不然当年,你也不会那么决绝地划下那一刀。”

    杜长勇的嘴唇颤抖起来,接着,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颤抖得这么厉害,以至于不得不用手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子诚……爸爸……”

    “没关系,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再怎么疼也是过去了。”杜斐淡淡道:“而且说起来,这条命也是爸爸你的,你想怎么选择,我不能干涉,也不想干涉。

    就像我也不希望爸爸你来干涉我的选择一样。”

    “儿子……你跟爸爸不一样,她还活着,你还有机会……”杜长勇轻轻地低喃着。

    杜斐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他:“可杜斐已经死了。在赵月华看穿了杜斐这个存在,不过是杜家献祭给蓝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祭品……

    那一刻,杜斐就已经死了。

    爸爸。

    现在活着的,不过是杜家的祭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