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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万里江山(九)问罪

    回到长安城的当夜,各方将领分列左右,赵启秀做上方。

    各个垂头丧气,只要赵启秀不说话,其他人哪敢开口。

    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在李安通西征的期间,赵启秀已基本平定河北,“跨州据土,带甲百万”,顺理成章地,在河北即皇帝位,仍然使用“宋”的国号,年号建武。

    也就是说,他是皇帝了。

    就帝位,是一个政治上的举措。唯有此,才能让各方大将安心跟着赵启秀打战。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失败,好歹以后历史上也有一席之地。不然,他们就是一群无名无分的人,拼死拼活,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那点功名利禄。

    可是刚登基的赵启秀,顾不上后方也许会不稳,赶来和李安通汇合。

    大家一致认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大家更为诧异的是,在此之前,赵启秀刚下令,封李安通为酂侯,食邑万户。李安通和赵启秀一道,合力战羊谷,平定河北,的确是功勋尤著。

    这酂侯也是大有讲究。当初,宋高祖赵益平定天下,论功行赏,因为姚川的功劳最大,封他为酂侯。也就是说,赵启秀已经定好开国第一功臣的人选,此人非李安通莫属。

    而这个李安通,前脚他封她如此,后脚她就敢违背他的命令,拒不撤军,他让她往东,她偏偏往西。

    这不罚是不行了。

    于是,未能劝动李安通撤军的,全部都遭到了赵启秀的声斥,军师、祭酒、骁骑将军、车骑将军……当中骂得最凶当然是军师沈云竹了。

    一干人等均被或冷或热地责罚了一通,最后只剩下一个李安通。

    众人都在等着赵启秀会如何处罚李安通,果不其然,处罚也是相当严厉,刚封的酂侯被撤,改封为梁侯,食邑四个县。

    “李将军。你可服气?”

    李安通瞥了眼那印绶,心想,你酂侯也好,梁侯也差,与我都没关系。你爱换不换。虽然这是很明显的贬官。

    “服气。”她道。

    赵启秀一通训完,挥退众人,和李安通单独相处。他重重地拍了一把她,表示生气,“你这服气,可不真诚。”

    “哎哟。”她扶住自己的肩膀,“碰到本将军的伤口了。”

    “伤口?”他急忙走近,关切地问。

    哪知她嘻嘻一笑,向后一退,退到椅子边坐下。这君臣游戏可不好玩,他站着,她就得坐着。她得休息一下,“骗你的。”

    赵启秀不满道,“你就爱欺负我。”

    “皇上在上,我哪敢?”

    “你别取笑我了。”赵启秀开完玩笑,又正色道,“你别嬉闹。这次,你不听我的,就是太过冒进!你明知危险,还要一意孤行,若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是打算让我提前祭奠你?”

    说来说去,关心大局是真,关心将士也是真,更最关心的,还是她的性命。

    按大了来说,有了李安通,天下还可以再打。可没了李安通,有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顶什么用?乱世,能干的将兵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了,按小了来说,就论他的私心,他也宁愿放弃一个城,也不会放弃李安通的。他会不惜血本救下她。

    比如这次河北初定,他就前来救人,是冒着风险的。但此时此刻,他哪还管得着?

    “我的性命重要,还是二十万百姓重要?”她问。

    赵启秀明有答案,可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道,“当然是百姓重要了。”

    若是以前,李安通便是信了。可两人相处已久,李安通哪会不知赵启秀的心思,“你就骗骗我。你若是真的顾惜长安百姓,为何还非得让我撤军?你其心可诛!”

    “那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脱口而出。说完就觉说错了话。

    但李安通还道是他在说郭丽含,这次的行动会失败,她要占主要责任,跟她去的将士都牺牲了,逃回来的就她、郭丽含还有王誉。

    郭丽含据说还因此受伤了。

    “你真的差点赔了夫人,都是我思虑不周。”

    赵启秀见她不在意他刚才的话,继续道,“你知道就好。这个计谋是谁献给你的。简直蠢透了。”

    “蠢透了?不见得吧。”

    “怎么不是?”赵启秀嘲讽道,“美人计?你道郭丽含是什么?你又道那蒋无闻是什么?真正的枭雄若都是些因为女子而坏了大事的人物,还能成为枭雄吗?必要时刻,当舍则舍!”

    李安通反驳道,“可……蒋无闻乍见丽含,的确被晃了心神,这也是事实。”

    “情和欲是不一样的。”赵启秀道,“若以色起,必因色落。他们既无感情基础,蒋无闻也不是那种重情重义的男儿,这美人计必然失败。对自己太过自信,女子就是这点愚不可及。”

    她听他说女人不好,道,“哼。谁说的。美人计,我看很可行。冲冠一怒的多了去了。女子怎么就愚不可及了。”

    赵启秀狐疑地看着她,他又没有说她,她气什么。不过也顺着她道,“我的意思是,狂妄自大,对自己太过自信,都是愚蠢的一种。”

    “你何必单说女子?”

    “那难道单指郭丽含?”他对女子观感不是很好,之前有个沈昭兰,蓄意勾引,后来还有个楚三生,借机要挟。其他的如盖颜、海棠等,虽说不上是那种狂妄之人,可总想试图控制男人——

    以为他们男子都是那种见色就起意的人。

    李安通不言,郭丽含是他的未婚妻,他自不会单说她的。

    赵启秀看她闷闷不乐,不知哪一句惹她生气,哄道,“美人计是很可行的。”

    “为什么?”

    “单看是谁了。”他说着说着,脸色微红。

    李安通蓦的抬头,见他眼有星光,嘴角有笑,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又来了,她最近对这放电的眼睛有点敏感,忙瞥过头,“你……你你吃饭了没?”

    非礼勿视。

    “你说呢。”他埋怨地嗔道,“没吃饭。甚至没换身衣服。”

    李安通仔细地看了一眼,的确是,他的衣上灰扑扑的,束起的长发也略显凌乱,看来要洗漱一番。

    “你洗漱一下。我们去吃饭吧。”

    她说着就要出去。赵启秀喊住,“我在哪里洗漱呢?”

    “你还怕没地方洗漱吗?”

    赵启秀道,“现在是没有。就去你房间吧。我快饿死了。”

    李安通刚想拒绝,心想,现在还是要适当避嫌啊,已经有个何锦头疼了。可拒绝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两人往李安通的房间走去,在外面的将领们一直在等着赵启秀的下一步命令,是吃饭还是……还有一些想巴结讨好的前朝官员,可迟迟不见赵启秀传令。

    又见两人离去。看来赵启秀是想单独和李安通将军吃饭了。

    散了吧。散了吧。

    而这几日,李安通却是和何锦吃饭的。也不是她去找他,而是何锦主动上门。于是郭解刚打算来找李安通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回去报告给了何锦。

    到房后,赵启秀环视一圈,朴素干净,这是她的房间。一向如此,连睡觉的棉被都有她的气味,他坐在床头,想起年少时,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刻。

    真是怀念啊。少时如此,为什么现在大了一点,她反而避嫌了呢。

    是因为那次告白吗?可隔了有些日子了,李安通粗枝大叶的,估计也忘了吧。所以他可以再次提起,恢复两人一道同塌的日子。

    “天遇。”他喊。

    他故意不让其他将士进门,让李安通操劳,看她为他准备洗澡水,他就喜欢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刻。

    李安通正在抬水进门,却见赵启秀悠闲地坐着。现在是晚上,他说不想惊扰其他人,就让她去抬水,她想想也对。她心性大,想到他千里奔援,必是累了,也不在意,抬水就抬水呗。

    他这么远来救她,伺候一下也没关系。

    “嗯?”

    “今晚我睡哪?”

    李安通探头出去,“你想睡哪?”

    赵启秀也起身,走到她跟前,“跟你睡好不好?”他撒娇道。

    他又长高了一些,身骨比几年前还要伟岸一点,可她没太大变化,脸庞还是如少时一般,让人见之不忘。他尽量表现着淡定镇定的模样,继续分析道,

    “我现在是皇上了,你让他们给我准备房间,这不是兴师动众吗?你不爱惜我,也要爱惜那些为你浴血奋战的将士吧,他们也劳累了一天?”

    李安通瞥了一眼自己的床,是挺大的,可……

    “难道你还记得我年少时说的糊涂话?”他首次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决心厚脸皮到底。

    李安通一听,脸微红,“当然不是。我已经忘了。真的……”那晚的他太热情了,再来一次,她可承受不住。

    “是啊,都过了那么久了,忘了。我也忘了。”赵启秀道,“那时毕竟还小,不太懂事……”还小吗,可现在也没多大。

    李安通被说得不好意思,“也对也对。”

    “所以……你同意了?”

    “啊?”李安通抓抓头,“……嗯嗯。行吧。”

    赵启秀听她答应,心中一喜,“你去帮我拿点吃的。我就在你房里吃!”

    “我们不出去了?”

    “嗯。”赵启秀道,时间宝贵。等到天微亮,他们就要起来了。

    李安通摸着脑袋出去了,去厨房拿了点吃的回来。赵启秀爱干净,洗澡洗得慢,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李安通思绪不定——应该要拒绝的。明日又要谣言满天飞。她很是无辜啊。

    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总想着,既然她不会拒绝顾小楼他们,自然也没道理拒绝赵启秀。她要力图一视同仁才对,免得被他人看出破绽来。

    她想之间,赵启秀已经洗好,换上的是她的贴身衣物,略小了点,袖口都显短,旁人穿着必然可笑,赵启秀穿着又别有一番风味。见她呆坐在桌前,他来至她身旁,

    “将军在想何事?”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已无胃口,粗心的她拿的都是些冷菜冷饭。

    李安通刚想回答,已见赵启秀坐在她面前,白日里没感觉,现在可不对,是夜晚,他又穿得,穿着那么少,体态又是那么的勾人……

    非礼勿视啊——她迅速站起来,“你快吃吧。吃完,睡觉吧。”

    后悔来得及吗?她很少这么紧张无措过,她想原因是,赵启秀哪怕不是皇帝,也属于太过上等的男色,有着绝艳的风采,可平日看他总觉得平平无奇,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在放电,连声音都是清冷中带着暖意……

    照理说,何锦和他是一样的美男子,可何锦却没他这么主动。

    赵启秀真是越大越坏啊。

    她硬着头皮地刚想上床,“你不脱外衣么?”他拦住道,“会不会太脏了?”

    紧张地连外衣也忘脱了。

    “脱脱脱。”衣服复杂,她半天解不开,不多时手便被他按住,听他懒懒道,“紧张什么啊?”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衣物扣子,等一个解完,仿佛等了一个光年,而且边解边靠近,她也跟着往后退,退无可退,她抵在了一根柱子上。

    这时,李安通才闻到一阵淡淡的酒气,微皱眉,“你喝酒了?”

    她拿酒是顺便的,没想到他会喝。

    “是啊。”赵启秀觉得微醺,靠近她常常需要借酒壮胆,很怕她推开他。终于解开了扣子。他向后微退,“睡吧。”

    两人上床,床是很大。可李安通没想到的是,多了一个人,也不显得大了。

    她背对着他睡下了。

    赵启秀则望着她的背景,贪看着,期待她何时会转回来。只能等她睡觉了。

    等她睡着是很快的。她心无杂念,入睡很快,不像他心思重。果然她不再背对他,渐渐地正了回来,又渐渐的,脸转向了他。

    已不同十五岁那年的好奇,他如今对她已有足够的了解。了解她的美丽之处,也了解她不单单只有美丽。

    他再靠近一点,低下头,感受她均匀的呼吸,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又贴近了一点。可李安通睡觉不老实,他刚拿起,她便抽回,拿起抽回,反反复复。他一时便感无奈,索性以手固定。

    紧接着在她额间轻轻一吻,也随着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