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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赠我锦绣段(四)保护

    赶过去的路上,李安通不禁着恼,可恶的赵启秀。沈云竹哪有什么胆量敢对付西卫,这注意定是他出的。

    到了沈府,正好迎面碰上沈昭兰,看到李安通,诧异道,“侯爷。”

    “你怎么会在外面?”

    “哥哥让我先出去。”

    李安通看这仗势,沈云竹估计是打算让自己府里的人都出去,自己和西卫的人谈判。可问题是,西卫的人根本不爱谈判。

    她刚打算往府里奔,沈昭兰已经拉住她,“侯爷,我哥哥要做什么?”她如今就哥哥一个亲人,决不能看到哥哥出事。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府衙门口拦着好些人,个个身怀绝技,但看到李安通回来,也是面露不安,不敢拦,又不敢不拦,

    “想你们太傅死,就尽管拦着。”她放下这话,便带头奔了进去。

    绕了一圈,人都不在,抓人问才知沈云竹把宴席设在后花园。

    她匆匆而去,绕过多个门户,苏府太大,沈云竹又撤掉了好些人。才到花园门口,远远看着,就看见西卫众人和沈云竹已经剑拔弩张地对立着。

    沈云竹青衣襦袍,一看就是文人雅士打扮,但面对凶神恶煞的江湖杀手,也丝毫不畏惧,

    慷慨陈言,希望他们束手就擒,否则就要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他说的这番话,引经据典,文辞丰茂,前后逻辑合理,步步引人深入,按理说,是人听了也会动心。沈云竹乃太傅,主管国家礼法,读过的书没有十车,也有九斗,以花隐为首的西卫人该当直接束手才是。

    可李安通一看花隐他们表情,便知,他们听不懂……沈云竹说话太文雅了,连她都听了个稀里糊涂。

    大概意思还是听得懂的——不成功便成仁,不投降便杀人。

    这就不是沈云竹能威胁的了了。

    李安通刚想出口阻止,那边暗卫之一寇炎就按捺不住地出手了,沈云竹的跟前至少有几百个高手护着,可寇炎仍是飞了进来,如探囊取物,他身边的两个小弟马文马武,在边上打配合,

    一个抓,两个护,冲着沈云竹就奔过来了。

    寇炎长得膘肥体壮,一个臂膀伸出来比沈云竹的大腿还粗,脸上满是溢出的横肉,单是用看的,就可以让人腿软了。

    沈云竹倒也不惧,沉着冷静地命人护卫。可人一多,反倒显乱,他们连寇炎的衣袖都抓不到,但暂时还是安全了。

    沈云竹等着他的人按下寇炎他们,又下令推出大炮。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青影飘然而至,速度比寇炎快上百倍,直抓向他的领口。沈云竹大惊:这是鬼是人?

    他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带到半空,他居然飞起来了!瞥了一眼,抓他的那人的发尾是彩色的,脸有刺青,乍看极为年轻,气质则冷然入骨,

    在这瞬间,他的领口忽然松了,他人还在半空,只觉冷风呼呼从他脸上拂过,人直直地下落。

    才没一会儿,又感自己的腰身猛地被拖住,这手比刚才的要柔很多,感觉也完全不同,他回过头,只瞥了一眼,心像是被人锤了一下,麻麻酥酥的,竟是说不出的感觉,

    抱住他的人正是李安通。

    沈云竹落地后,西卫的人看清来人,全部停止动手,那青影带头单膝跪下,“卫主。”

    李安通眉头一皱,凛然喝道,“别动手,大家都住手吧。”她转头对沈云竹道,“你也是。”

    沈云竹这时也看清那青衣人,整个给人的感觉十分疏离。听李安通介绍,这人就是他们西卫第一高手——花隐。

    刚才首先出手的寇炎,武艺已经以一当百,而这花隐更是神出鬼没。而作为他们的西卫卫主李安通,武功又该强到什么地步?

    皇上到底给他出了一个什么难题啊。

    这么一闹,什么宴是吃不成了。李安通送走这些西卫人,走之前,花隐道,“卫主,多加小心。”

    李安通愧疚非常,是她请他们来的,让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可花隐居然还让她小心。

    花隐察觉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卫主。人在朝廷,身不由己。可以理解。吾等去了。”说罢,带着兰陵画画等人转身离去。

    人去宴散,李安通注意到沈云竹刚才在混战中还受了伤,指了指他的臂膀,

    “流血了。”

    沈云竹叹气地坐下来道,“不碍事。”事情被他搞得一团乱。

    李安通常年军中打战,对流血已经习以为常,“我帮你包扎吧。”

    沈云竹刚想拒绝,李安通已经动手处理了。往常将士受伤,李安通说要帮忙,将士们往往也是推三阻四,一来觉得她是将军,二来则是李安通太过貌美,她碰一下他们,他们就浑身像是触电一样,三来怕赵启秀不高兴。

    所以李安通往往不等回答就动手处理。

    沈云竹却不知李安通的习惯,看她仔细认真地处理他的伤口,心又是一荡,这么殷勤啊?太殷勤了吧!

    “这个主意是你的,还是皇上的?”她边处理边抬头问。

    沈云竹心下计较,赵启秀是没说,可也是暗示他这样做。可臣子哪有陷害皇上的?

    “是我。”

    李安通不答,只是默默地处理完他的伤口,“这样的事情万万不可再有了。”

    “为什么?”这次是他准备不够充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她还没回答,门口沈昭兰已经冲了过来,大喊,“哥哥!你怎么了?”

    实情是不能说的。沈云竹灵机一动,撒谎道,“刚才和酇侯切磋,不小心划到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昭兰古怪地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一眼李安通。

    李安通忙跟着应声,只是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沈昭兰。

    沈昭兰心下有数,趁着沈云竹去内堂换衣服,拉着李安通到了一边,问道,“我哥哥到底怎么啦?”

    “就……就不小心划到的。”

    沈昭兰之前在长安贵族圈里游走,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机灵人儿,一眼就看出李安通在撒谎,

    “你别骗我啦。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你?这从何谈起。”

    沈昭兰说到这,眼圈就红了,“他肯定又是为我打抱不平,这才被人伤了。”

    “沈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沈昭兰缓缓道来她的苦楚。

    原来之前她在长安名声太差,贪图富贵被多名男人抛弃,后为了找哥哥,在途中又遇赤眉乱军。

    可谓是命运多舛,之后沈昭兰便性情大变。后来受到家人的悉心照顾,才幡然醒悟,决心改过自新。

    可事情已经来不及了,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沈云竹是太傅,是真正从下层布衣上来的权贵,她的哥哥真的很努力,也很优秀。

    这样好的哥哥,本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娶个门当户对的美娇娘,传宗接代,光大门楣。

    沈昭兰道,“可是哥哥他,为我所累。长安人都笑他,说他出身卑贱,还有个这样的妹妹。放眼整个长安,能配得上他的人真是寥寥无几……”

    “寥寥无几?怎么会呢。”李安通诧异地说。

    “他如今是一品太傅,怎么能娶五品以下的女子?那些人又粗鲁,读书也不多,小门小户的,若是娶了,哥哥又要被人笑。”

    “那五品以上的呢?”

    沈昭兰道,“那些倒是有合适的。可他们一一要么就是看不上哥哥,等着想入后宫,要么就是哥哥不喜欢。哥哥已过弱冠之年,和皇上一样,都是人中龙凤,总不能一直拖着婚事吧?他又不是皇上。”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安通莫名地脸红了。

    又听沈昭兰道,“我想哥哥不喜欢那些人,可能还是因为我。他怕那些嫂嫂进门会看不起我。这些长安女子又是势利惯了的。”

    李安通听到这有点儿明白了,因为他们是老乡,她也是长安权贵嘲笑的对象。情况一样,也就不存在势利不势利的问题了。

    可是沈昭兰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侯爷……通哥,还能喊你通哥吗?”

    “当然。”

    沈昭兰低着头,“我是个坏女人,可我哥哥真的很好。你就看在你以前经常吃我妈妈的饭,帮我哥哥找一门好婚事吧?”

    “我?我没什么认识的人啊。”

    沈昭兰道,“没关系啊。我看你们西卫有个大美女,穿着紫色的衣裳。”

    “你说钟紫?”

    “她叫钟紫啊。”

    他们刚想深入交谈,那边沈云竹出来了,沈昭兰给了李安通使了个眼色,又跟哥哥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李安通道,“今晚我还要留在这里。”

    沈云竹紧张道,“为什么啊?”难道这人对他真的有景慕之意?他的手心微微发汗。

    “是这样的。”李安通道,“我怕西卫的人会来找你报仇。”西卫的人,说听话也是听话的,让他们杀人造反,一句话也没有。可就算是西卫卫主也不能阻止他们讨回公道——自己被欺负了,就自己讨回公道。

    他们就是这样一种睚眦必报的性子。

    “原来是这样。”沈云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没意思就好,若是有,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当晚李安通在他府里吃了饭,要了一间隔壁的偏房住着,希望一有动静就能及时发现。

    吃饭后,时辰还早,两人走到书房。李安通看了满架的书,想起母亲,冷不丁地又问,“云竹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何以迟迟不成亲?”

    沈云竹回头看她,就看她站在书架边,要不是她腰间黑黢黢的佩剑,他倒觉得其实李安通也是知书达理的闺阁女子,可能是一种错觉,他瞥开眼,答道,“一直忙着,也就无心婚嫁了。”

    “那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李安通尽力地想了想钟紫的模样,气质偏冷,聪明理性,是个厉害的女子。

    她为什么总是问这个呢……沈云竹犹疑不定,“都,都可以吧。”

    李安通心中有数,那钟紫应该可以,两人都是懂诗书之人,以后也有可以谈论的东西。这时,她扫了一眼书架,看到了清姨所著的《宋史》,将它取下,居然还是善本,“你也有这本书?”

    沈云竹拿过来一看,“你喜欢?”这是西宋史,李安通居然会喜欢这个。

    “这是我清姨的著作。”她隐去了清姨的事情,只说这是李荁清潜心治学的作品。

    两人聊着聊着,沈云竹才发现李安通族上才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她的曾祖父就是史官出身,祖父同是文官,母亲李荁真是当年长安城有名的才女,姑姑李荁清更不得了,又名齐裕之,是当年有名的左相,写出的策论文如今都是太学学子学习的范本。

    虽说不上十分显赫,可就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而沈云竹对齐裕之又是崇敬极了的,是他年少时的偶像。

    “那你……你。”沈云竹一直以为李安通的父亲不过是大渊村的流氓李良,哪知她这方面的事情。“你怎么……”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李安通笑笑,“可惜了。到我这,就什么也不会了。你能欣赏他们,我很高兴。”

    不知怎么的,沈云竹听完,只觉得心潮起伏,不能自己,不知是因为得知她的身世,还是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他仰慕已久的人。

    他呆呆地立在那里,又想起白日里她救住自己,他回头看她的那一刻,脑中不自觉地就闪现,“吴带当风,曹衣出水。”这八个字。本来是用来形容画技高超的,他怎么会觉得李安通神情潇然,也有这样的韵味呢。

    李安通还是他的书房里转悠,偶尔盯着看看书画,偶尔诚心询问,她懂的是不多,人却是很谦逊。

    “你画技很好啊。我是以门外汉看的。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皇上也很好。”赵启秀跟他当然不能比,可赵启秀很聪明,认真学一阵子就可以像模像样了。只要他愿意。

    “他好吗?不见得吧。”

    他们不是……沈云竹看她一脸真诚,对赵启秀也没有溢美之词。他的画是很好,流传出来的画作至少二千两一幅。

    他淡泊名利,听过许多人的夸耀,从不在意,现在却因为一个纯粹外行人的赞美,突然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