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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追凶——音乐人阿郎

    (一)

    张扬给郝建明打电话,说快递少年阿郎最近很异常,让他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他,自己实在没办法才求助的,天下着小雨,灰蒙蒙的,道路泥泞水四溅,郝建明驱车赶到阿郎的住所,那是京北一个贫民窟郊区,一间极其潮湿昏暗的房间里阿郎正蜷缩在床,丝毫没有异样犹如沉睡的孩子,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消瘦,头发又乱又长,露出的额头青筋爆出,手脚细的跟包谷杆子一样,他并没有因为郝建明的到来而起身,而是继续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郝建明看着张扬,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阿郎生病了,张扬差不多快哭了出来,拉着郝建明出了房间,然后将门反锁,郝建明觉得很诧异,后来才知道阿郎患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经常出手打人,此刻安静的卷缩在床上是因为服了精神药物睡着了,才勉强控制住,等药物一过病就又犯了。郝建明问张扬,自从上次事情发生后,为什么没有联系自己,这短时间他过得怎么样?张扬说之前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帮忙的,这次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最近阿郎口中嘀嘀咕咕,老说一些你害我,你想我死等等这类的话,最后便开始出手打人,邻居听到屋里动静都劝张扬带他去精神病医院,去医院看过两次,医生诊断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而且他试图杀害我这个目前跟他最亲的人,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到你,再加上你是警察,他每次犯病后猜忌我,说我在饭菜里下毒,想害他,只要有这种想法他便发疯似的向我扑过来,身边有什么他便拿什么来问候我,起初我很气愤他,说他白眼狼,不懂得感恩,活该一辈子没出息,后来确诊后我便不再怪他了。

    “怎么会患这么严重的病?跟他那次的手术有关吗?”

    张扬点头说“自从上次出院后,我就一直跟着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跟自己这辈子有种说不出的亲,在与他相处下来,渐渐发现,他并不普通平凡,虽然他白天依旧干着平凡的快递工作,但到晚上他就变成了正正的自己,我觉得这才是他真真的模样”

    郝建明已经被他的话吸引住了,立马问“什么模样?”

    “他的房间虽然潮湿昏暗,只有简陋的20个平方,但这个20个平房里是他在京北这个大城市的音乐天地,他是个音乐人”

    “原来是个有梦想的北漂”

    “一到晚上下了班就在他的房间里开始音乐创作,他的桌子上堆放着高高的手稿,是他日积月累的创作,他有一把吉他,那是他15年前的买的,至今还在用,而且他出院后发行了一张专辑,一个月后就在网上火了起来,这让他喜出望外,觉得出人头地的日子到了”

    “这是好事啊,平凡执着的奋斗,得到了社会的认可”

    “我当时看到各大音乐平台都有他的歌曲,而且播放量不小,再加上一些新闻报道,觉得他应该会就在这一刻翻身,摆脱目前贫民窟的困境,得到一个好的环境继续他的音乐梦想,可是事情跟想象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郝建明继续在倾听

    “第二天他便收到了一封信,来信的是一个不起眼的经纪公司”

    这下郝建明便觉得事件蹊跷了起来。

    “信上告诉阿郎,他们可以包装阿郎歌曲,让他一夜成名,并给他的所有歌曲制作MV,阿郎越看越激动,似乎觉得自己终于一战成名,并回信同该公司签约”

    “后来呢?”

    “的确,这个经纪公司也没有失约,的确按照他信里所说的将阿郎的歌包装了一番,不知道你听过一首歌没有?”

    “什么歌?”

    “《再见青春》”

    郝建明瞬间像是升华了一样,觉得全身飘飘然的感觉,因为这首歌是他近一年听过最喜欢的歌曲,很感伤,尤其是那一句:再见青春,再见我回不去的地方,再见我爱的人,时间模糊你们在我记忆中的模样。

    “原来郭峰便是阿郎,可是网上的照片,我怎么没看出来是他呢”

    “因为郭峰根本就不是阿郎”说到这张扬有些气愤,也说到故事真正的主题“阿郎被彻底雪藏了,因为公司包装后的每一首歌都由另一个人演唱,而演唱那人就是郭峰,其实他原名并不是郭峰,郭峰是阿郎的艺名,自从他的歌曲在网上走红了以后,大家都在网上疯狂搜索郭峰这个人,但公司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包装了一个各方面形象音色都比阿郎好的一个人来打造,效果的确很好,瞬间报道采访铺天盖地,可是阿郎在知道后就不干了,他觉得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又成了别人的,自己多少个日日夜夜埋头创作的东西付之东流,虽然他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封口费,但他心不甘,他决定向媒体曝光这个事件,我当时一直跟他在一起,他问我支持他吗?我说当然支持”

    郝建明也愤愤说“这个公司窃取了别人的劳动果实,简直猪狗不如”

    “所以正当我们准备向社会媒体发声的时候,阿郎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什么匿名信?”

    “收到信后阿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提揭穿谎言的事,我渐渐发现从那一天起阿郎就更加消沉了”

    郝建明愤恨的表情伴随着有些激动“到底是封什么匿名信”

    “不知道是谁写的,信中全是关于阿郎过去一些不好的事迹,尤其是他身体的缺陷对他是致命的打击”

    郝建明似乎明白了这一切的。

    “阿郎自此便不再相信我,也不再跟我说一句话,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我感觉到他认为是我将这一切告诉了其他人”

    郝建明盯着张扬说“他的事,你跟其他人透露过吗?”

    “没有,就连我父母我都不提,况且我对他之前的事更是一概不知,我就知道他车祸的事”

    郝建明颔首不语,沉默片刻“可能是网络力量太强大了,什么都能挖掘出来”

    “可是阿郎并没有成为真正的郭峰,社会上对阿郎这个人并不知晓,哪来对他的网络暴力?郭峰倒是什么底细都被曝光了,四处上节目做采访”

    “为什么不选择报警?”

    张扬叹了口气“报警不等于在阿郎的伤疤上撒盐吗,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让你帮帮他,我不想看到他就此消沉一蹶不振,希望他早日摆脱疾病的困扰从新站起来”

    郝建明沉默了很久,他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地“看来只能暗中调查,不然他们肯定会公布阿郎所有的过往,尤其是车祸的情况,你把经纪公司和地址写给我,至于郭峰估计就是公司用来赚钱的傀儡”

    张扬打开门锁走进去,隔了一会出来,递了一张纸条给郝建明。

    临走时郝建明又看了一眼阿郎,而这一眼已是永别。

    (二)

    为了不打草惊蛇,郝建明先在网上查阅了古太森传媒公司的一些资料,公司法人是一个叫古林的人,公司注册时间是2015年8月8日,公司性质是个人独资企业,目前旗下艺人有22个,除了郭峰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而代替阿郎的郭峰,原名叫李三旗,他的资料最全,跟爆火的原因有关,关于他的过往都网友被挖掘出来了,唯独他的创作史却是空白,没有关于任何他创作的经历,但通过节目可以看得出这个人在乐理方面的知识也是很深的,不然在面对节目主持人和嘉宾询问时候,他能立刻解释一些关于音乐的知识,可想而知这次包装是非常成功地,没有被人发现有任何异常,只有一片赞誉:名副其实的音乐才子,如果不是张扬透露,他都相信这个郭峰就是所有歌曲的原作者。

    直到阿郎死后郝建明才正式展开了调查,他不再畏首畏尾。

    他先是到古太森公司了解公司运营情况,并同法人古林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

    “请问您知道阿郎这个人吗?”

    “阿郎,具体叫什么名字?”

    此刻郝建明才惊讶起来,因为自己也不知道阿郎的真正名字。

    “他就叫阿郎”

    “不认识”

    “郭峰呢?”

    古林蔑视的一笑“你在逗我玩吗郝队长”

    “你就回答认识不认识”郝建明表情和语气都严肃了起来

    古林因为他的不友好变得和善了许多,不再敢用嘻嘻哈哈的腔调与郝建明对话,“认识,是我公司旗下的一名艺人”

    “谈谈关于他的人和作品”

    “他是个才子”

    “具体一点”

    “他在音律方面很精通,创作了大量的歌曲”

    “比如说?”

    “再见青春、离别说爱你、旧金属........”

    “你们有他创作的手稿吗?”

    “当然有,但这个是他的著作权,属于隐私”

    “如果你们涉嫌剽窃他人知识产权,我们立案调查,你给看吗?”

    古林似乎觉察到气氛已经开始不对了,他沉默了片刻。

    “请你不要诋毁我的艺人和我的公司,警官”

    郝建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是警察,说话做事都要讲证据,不要随便怀疑人,不然我们公司律师会起诉你”

    “你可以起诉我,但我今天是来调查关于你们涉嫌侵权一案,请配合”

    “侵权?”

    “阿郎先生的举报”

    “我不认识你说的阿郎”

    “这封信你看看”说着他把一封以古太森公司名义寄出去并加盖有公司公章的信递给古林。

    古林似乎有些紧张起来。

    “这东西警官你也信?如今模仿雕刻假公章太多了,我们公司正处于上升期,很多同行嫉妒我们,肯定是他们干的”

    “哦?”

    “这个社会的人就是这样,见不得人好,只要谁红了便会招来无端的诋毁,前几天我们起诉了好几个诽谤我们公司和艺人郭峰的网友,他们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是啊,人怕出名猪怕壮嘛,人出名了总会惹来各种各样的非议,可是如果非议是假的就并不害怕,害怕的是非议成了事实那就真是太糟糕了”

    “我们希望你们警方在办理案件时出示证据,否则无可奉告”古林也变得强硬起来,他说完这句话就起身作出送客的姿势。

    郝建明当然明白,克制了自己内心怒火“好自为之吧古老板”,带风似的出了古林公司。

    他再想这两封机打信的确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毕竟如今造假的现象比比皆是,如今阿郎不在了,唯独他的原创手稿是这个案子突破的关键所在,必须先把他的手稿封存作为以后公堂上的有力证物。

    他写了一篇长长的文章发表张知名的社交软件上,公开控诉他们以低劣的手段窃取他人知识产权,瞬间铺天盖地的转载和质疑就在各个新闻板块上像马蜂窝似的涌了出来,文章的中心思想——古太森公司和旗下艺人郭峰窃取他人音乐作品,导致歌曲原作者抑郁而终。

    评论区有骂郝建明是博取流量诋毁艺人郭峰,有支持郝建明调查真相的,因为舆论的至高点引来了官方的关注,郝建明就率先被网警找到了。

    郝建明提供了阿郎作为原创作者的手稿资料,配合官方多次前往古太森公司对法人和郭峰等艺人进行调查询问,此事瞬间在新闻界引起了极大关注,古太森公司法人和郭峰顶不住社会议论便承认了事实,并向社会做了公开道歉,郭峰和古太森公司因为这件事而事业一落千丈。

    这件事确认为窃取他人劳动果实后,郝建明顺理成章的多次前往古太森公司对法人和郭峰等艺人进行调查询问,针对他们如何以低劣的手段从阿郎手中夺得了阿郎所有歌曲的作品。

    在反复调取公司背景和郭峰家庭背景后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落在了郝建明的眼前——郭峰原名叫李三旗,是京北市有名的外科医生李雪松的儿子,这下他就想通了为什么这些人知道阿郎的过往和病史,然后古太森公司用这个极其低劣的手段胁迫了一个热爱音乐并创造了脍炙人口的歌曲原创人,最后制造了悲剧。

    郝建明找到李雪松了解事情原由,李雪松很自责,他说他很欣赏阿郎,在手术台上他是那么的坚强和无畏,并倾诉了很多内心的独白给自己,李雪松告诉郝建明:阿郎说我像他的父亲,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因此把自己当做父亲一样倾诉了过往,并把自己最得意的一首歌发给了李雪松,手术后他还拖张扬给自己送来锦旗表示感谢自己,李雪松在一次酒醉后,他的儿子无意间在手机上看到阿郎发给李雪松的歌曲,可是李三旗在网上到处搜索都没有这首歌的信息,于是李三旗便心中有了一种念想,那就是这首歌能不能成为自己的歌曲,毕竟网上并没有这首歌,如果自己第一时间发出去,那么便是原创者了,可是在过了没多久这首在李雪松手机里的歌,突然网络上爆红了起来,网友们纷纷搜索关于作者笔名郭峰的事迹却毫无声响,李三旗觉得时机不能再错过了,对自己的父亲开始软磨硬泡,李雪松再一次醉酒后下便说了歌曲的来由和阿郎的故事,于是李三旗便联合起经纪公司开始对阿郎进行围猎,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绩——迅速的走红。

    但这件事郝建明并没有牵扯到李雪松,所以李雪松躲过了一劫,也没有人知道郭峰的父亲是李雪松,就算知道也不清楚这件事的起源其实就在于李雪松的酒后吐露病人病历这种违背职业道德的行为,李雪松德高望重,一代名医,当下的白衣天使,他的手下挽救了多少人,可能是他内心极度的自责,他去古庙虔诚拜佛的次数明显曾多,每次想到这里郝建明便觉得很痛苦,道德与法律究竟用哪一个是自己的标准。

    张扬对我揭穿这个巨大的谎言由衷的感谢我,说阿郎在地下肯定会知道这个大好消息,郝建明笑着说这是我接手713案后一年多唯一突破的案子,可我们共同失去了一位音乐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