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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癫道人雪夜夺舍利

    众人相互扶持着走出了乌花山,且不说一路哀嚎,只说被一次次冲垮的那种羞辱感也让众人一路无话。

    所谓知耻而后勇,也正是一次次的失败,自尊心使得他们不甘于失败,便会不自觉的努力训练,吸收骷髅英灵们的战斗经验。

    赵山河与众人回到村里,各自回去休息,一夜无话。

    却说离十万大山百里外的一座破败寺庙内,十八个密宗和尚着红袍灰衣,或持戒刀、或握骨朵、或拄禅杖、或秉藏刀、或拿斧钺、或负钢锏,和尚们皆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凶煞异常。

    或如佛陀坐立两旁,或学天王姿势怪异,但都一动不动,只如雕像一般,却不知是在修行,还是在护卫。

    在十八个密宗和尚中间,有一瘦弱老者,盘腿而坐,脚心朝上,披一身皇赐紫色僧伽梨袈裟,双手捧一紫檀木盒子,双目紧闭,脸颊瘦削如濒死者,弓腰驼背,可见其背后脊椎一节节凸起,竟瘦弱至此只剩一身皮包骨。

    破败寺庙里,门窗腐朽不堪夜风吹拂,发出老旧嘎吱声,锦帘残旧不遮已损佛像,其上蛛网更添几分老旧,莲花座前无灯无祭,莲花座上无悲无喜。

    庙中只闻风哭窗恸,老僧低吟。

    却听到庙外有歌声,随风飘入内。

    歌声道: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

    庚日失物兑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寻。

    四句歌诀唱完,又响起一中年男子豪迈笑声:“哈哈哈哈,这什么狗屁寻物决,害老子找了那么多天才找到。”

    待到近处,却见到一道一驴在风雪中由远及近,口中吟道打油诗:

    斜戴黑帽醉骑驴,歪坐盘腿倒提剑;

    疯疯癫癫山水游,迷迷糊糊看世间;

    看世间,世间看;

    红尘多有痴男女,恩恩怨怨扰人忧;

    我自脱胎俗世里,染上尘缘斩不休;

    辛苦修道三十载,依然尘世梦里人;

    何妨一葫忘忧酒,免得千般万般愁;

    忘忧愁,忧愁忘;

    忘不了忧愁,也忘不掉恩仇呦。

    打油诗说道后面只剩下唏嘘感慨,那驴子停在破败寺庙的门口,道士一条腿盘在驴背上,一条腿耷拉在半空中,驴子停下脚步,他仰头灌了一口酒,然后直接从驴子背上滑了下来,身形打了个踉跄又晃晃悠悠的走两步靠在破门上。

    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红通通的脸上胡子拉碴,乱蓬蓬的头发垂下一缕缕的发丝,有的粘在脸上,有的随风飘荡。

    唯独与这副邋遢醉汉不同的是他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点不似喝醉,而棱角分明的五官又透过脏兮兮的灰尘诉说着他的帅气,可见年轻时是一英俊少年,老了以后也是沧桑帅气大叔。

    靠在门板上,道士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走吧,不来就不会有争端。”

    周围的那十八密宗武僧一动不动,中间的那老和尚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只见眼白不见黑色瞳孔,嗓子里发出嘶哑像破锣一样的声音:“大慈大悲大日如来当救天下人脱离苦海,无论西域还是东土。”

    癫道人闻言向前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谁知脚步虚浮不稳,竟然摔倒了,摔倒以后这癫道人也不起来,趁势就靠在柱子底座,一手拿出在腰间硌的他腰疼的木剑,拄在地上,一腿曲起,一腿直着伸展,另一只手肘拄地,拿着酒葫芦,低头吸了一口才说话道:“你是叫智无忧吗?”

    瘦削老僧点了点头道:“正是老朽。”

    癫道人接着道:“当年密宗大佬善无畏从天竺来到中原创立中原密宗,后经过几次灭佛,密宗只有西域那边一支,中原的佛教早都脱离了原本教义。你说死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智无忧道:“普渡众生是我佛让我坐的事,纵百死,纵千尸,犹要为之。”

    癫道人面对智无忧这种好像道貌岸然的态度也不生气,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脏话:“去你妈的,明明就是为了权欲,想造陆上佛国。密宗说性,说权,没有你们世人才能渡得苦海。”

    智无忧也不恼癫道人说脏话,而是道:“我远在西域都曾听闻癫道人的大名,你连自家道祖都敢骂,骂我两句也在意料之中。理念不同,我时日无多,并不想与你论道。只要让我将怀中舍利送到白马寺就可以了。”

    癫道人道:“那就是没的谈了?”

    智无忧点点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下一刻,癫道人并没有出手,而是又继续说话:“你叫智无忧,有大智慧的人真的没有忧愁吗?”

    智无忧又点点头,显得好说话极了,道:“是的,度一切苦厄,需有大智慧,大毅力,大决心。”

    “我还以为你要扯一些佛家经典呢?”

    “经典是说给研究佛学的人听的,非我信徒者,当以白话告之,当阐明其义,才能广纳信徒。”

    “你比之前的那些秃驴有长进多了。”

    “多谢夸奖。”

    “真不走?”

    智无忧只是摇头,态度很坚决。

    癫道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还有问题想问你,你绕了这么远的路,绕过道门在西边的封锁,从北方走,和草原上那群信奉长生天的巫蛊萨满碰过没?”

    智无忧道:“这是当然,随行有二十八侍卫武僧,到此地仅剩下十八人,人人心存死志。”

    癫道人道:“可惜了,这二十八护法,本可以不用死的。”

    “为我佛而死,心甘情愿,无上荣耀。”

    癫道人摇摇头,道:“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世人若无欲,便无争端,便无杀戮,便无痛苦。”

    说罢,癫道人右手掌心按在剑柄上,驼背弓腰,头伸的老长,醉眼迷离,复又仰头饮酒,直至葫芦中无有一滴酒液。

    最后一滴酒液滴落的时候,癫道人便随着门外涌进来的狂风一起动了,身先行,而剑随其后。

    “问道势~苍天无情。”

    却见狂风呼啸,卷起雪花、尘土,在其身后凝成一片灰蒙蒙云雾,其人宛若腾云驾雾一般潇洒飘逸,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木剑悬于掌心之前,剑尖直指智无忧。

    那如雕像一般动也不动,不知寒冷的十八持兵器护法纷纷动了,肌肉遒劲若有千斤力,胸腹红光闪现,若大日轮盘,修《七轮法经》者,力大无穷,可为我佛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