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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使命

    林辞镜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全身轻飘飘地恍若棉絮。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知觉开始慢慢回归。

    伴随着那狭长睫毛的轻颤,他缓缓睁开了双眼。但奇怪的是,入眼处尽是一片深邃朦胧,看不清任何事物。

    突然,一道微弱的光芒自黑暗之中戛然而生,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林辞镜所处的空间。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得他不禁抬手遮掩,待得双眼适应之后,才定睛望去。

    落入眼帘的是一道全身白皙的身影,长发垂腰,身着宽松的露胸长袍。那人身形肆意地悬坐于半空中,一脚屈膝一脚平躺,手掌搭在下巴处,那双恍若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满怀趣味地注视着林辞镜。

    “你是谁?”不知为何,此时身处于陌生的空间之中,但林辞镜目光触及那人之时,心中却并未升起丝毫畏惧怀疑之意。或许是那人的气质,让旁人足以下意识地信任他。

    “过了那么多年吾的名字早就忘了,但吾的称呼汝应该有印象,世人皆唤吾为山神。”男人微微低头,眼中流露着些许遗憾之意,但当山神二字出口之时,他全身的气势陡然增长,竟压得林辞镜心生崇敬跪拜之意。

    林辞镜不愿如此低头,咬着牙以坚毅的心志抵抗着那股冲动,双腿虽然早已弯曲,但却颤抖着始终未曾跪下。

    随着一声满意的轻笑声,林辞镜身上那难熬的压力瞬息间烟消云散,紧接的则是一股温柔的暖意在体内横流。

    林辞镜微微呼了口气,抬头瞧着山神:“你是那团黑雾?”

    “不不不,汝的问法错了,汝应该问的是,那团黑雾是不是汝!不过很显然,它只是吾的一部分而已。”山神微微挑眉,解释道。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请您告诉我!”林辞镜诚恳地问道。虽然有着先前的经历,但他仍从心底相信眼前的这位山神不是什么坏人,而这一切的真相或许只有他才知晓。

    “天道有命,司掌轮回,而在这其中,有一小部分生灵超脱于世俗之外,世人称之为神,在其之上则为仙。吾去世之时为战国时期,而后吾的灵魂在世间飘荡了许久,直至归于此地化作山神。然纵使为神,仍斩不断七情六欲。吾意外之下偶遇一人,或者说并不能称之为人,因心存善念吾并未对其防备,终令得其找到机会以一件致邪之物蒙蔽吾之心神,致使吾走火入魔,从此自地神堕入恶鬼,犯下了诸多杀孽。那心魔多年以孩童之血肉炼化为己用,修为已极为恐怖,现如今它即将以鬼入道,堕化成仙,再不阻止就可能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目前的吾只是堕鬼之前斩出体外的一缕善念,而如今掌控吾身体的便是吾的心魔。吾不愿再如此堕落下去,所以希望汝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渡心魔之往生,留善念于人间。”语罢,山神自空中飘零而下,与林辞镜平视而站,随即微微拱手道谢。

    虽然山神所说的的诸多神仙过往超乎想象,如马蹄般自林辞镜的脑中踩踏而过,令得他不免有些头疼,但抛开一切不说,或许此时答应他的请求才是最重要的。

    林辞镜也随之微微抱拳,眼神坚定:“请您放心,山神所托,辞镜定当全力以赴。只是不知山神为何会求于我这一个普通人?与我同行的明明......”

    山神微微抬眉,凝视着林辞镜的同时扬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因为...汝自身身负的独特命格,所以吾坚信汝可以解吾之困,成吾之愿。汝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了那件东西吧。那是吾收藏的一件至宝,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吾自会拱手奉上。”

    “好啦,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是尽早醒来吧......”

    林辞镜嘴唇微动还欲询问些什么,但随即便顿觉意识模糊,当再次睁眼之时,视线里便已是屋子内的破旧天花板。

    而此时已是第二日,屋外天光乍现,堪堪破晓。

    林辞镜手撑着床板,刚动身爬起,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边一直守候着一个人影。而当自己定睛看去的时候,恰好与其微微睁开的平淡眼眸相对上。

    那双眸子在确定自己安然无恙后,像是柔和了许多,而那依旧如此熟悉的话语几秒后缓缓落在耳畔:“你这身子骨是真够弱的,不过就是被打了几下竟然直接昏迷到了第二天,啧啧啧。”

    要是往日自己肯定早已冷言怼回去了,但此时的林辞镜无声笑了笑,只觉心头一片安逸。

    “你在我旁边守了一夜?”虽然心中早已有答案,但林辞镜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口。

    “怎么,很吃惊嘛?毕竟你是一个伤员,而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反正我每天晚上都要调息修炼,在哪都无所谓。”张子陵满不在乎地挑眉答道。

    林辞镜沉默了片刻,虽然喉中堵着千言万语,但出口最终还是化作了最简单的三个字:“谢谢你。”

    张子陵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了下林辞镜,眼前的人好似自从昏迷醒来后,就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般。

    有点耐不住张子陵那调侃的视线,林辞镜强装若无其事地从床上下来,而后眼神认真地对张子陵说道:“我遇到了些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跟你说,或许关乎我们这次任务的成败!”

    寻野推门而进的时候,屋内早已聚集了很多人,但并未有林三黑子他们和异局下属的身影。

    寻野有些尴尬地瞧了瞧屋内的人,看来这次是高层人员的会谈,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着会不会有些碍眼。

    但在场的人都并未在意,张子陵看到寻野后便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待得参加会议的人员都到齐后,那位异局的大叔扫视了一圈,率先开口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了。先在此自我介绍下,我是异局的四位副局长之一,晟烈,代号玄武,此次受命前来解决这项第二危险序列任务。”

    “除了我们的异局的人员外,在场还有其他非官方的内界之人。既然意外卷进了这次事件,那就希望各位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毕竟这次事件的成败,也关乎着大家的性命。”

    张子陵只是静静地手指敲打着膝盖,林辞镜与寻野都沉默着坐在其身边。而林衍和陈宁,以及在这段时间陆续赶来山神村的异界之人,都纷纷认可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的重视。

    “那我接下来,就介绍下目前的情况。”看到在场众人都同意后,晟烈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依据局内人员的线索提供,此次事件的源头为一位已堕入魔道的山神,是真正拥有着地神身位的神灵,而这便是我们将之列入第二危险序列的原因。”

    对此次事件知之甚少的众人闻言,都不禁露出了错愕的神情,面面相觑。

    “副局长你不是在说笑吧?神灵?这世间真的有神灵嘛!”

    晟烈无奈地摊了摊手:“虽然也不愿意承认,但确实世界上存在着叫做神灵的玩意。不过反正也有我们这群修炼灵炁的人存在,有神灵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也是内界少数世家大族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诸位大可放心,虽说是神灵,但也是修炼灵炁的存在,只不过修行的时间更长,生命层次稍稍比我们更高罢了。否则,我又怎么敢来,我可是比在座的人都更惜命的哈哈。”

    寻野在张子陵背后,偷偷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腰,略显紧张地说道:“阿陵啊,神灵这玩意你也知道的是吧!你怎么...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呀,这让我一下子怎么接受啊我去!”

    林辞镜也扶了扶眼睛看向张子陵,而其只是耸了耸肩回道:“你又没问我,我怎么跟你说?不过反正你们放心好了,既然把你们带来了,就会努力把你们带出去。就算你们会死,我一定会死在你们之前。”

    寻野听后,尽管内心仍旧心潮涌动,但却安心了许多,瞬间换了一副傲娇的神情:“呸呸呸,别说这么晦气的话,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就好了。我虽然胆小,但也不是怕死的人的!”

    陈宁虽然年纪不是最大,但因为出生于世家大族,同时自身实力不俗,因此在场中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你们毕竟还是把它归入了第二危险序列。据我所知,上一次被列入第二危险序列的,还是那次震惊整个内界的越狱事件。所以在下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神灵一个人的危险程度,足以匹敌两百多位魔修诡道?”

    晟烈微微颔首,思考了几秒后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也是神色一凛,相较于对神灵的凭空想象,实力远远超过百余位魔修诡道这个概念,更令他们顿觉毛骨悚然。

    “不过大家放心,异局此次出动的并非只有我,除了代号青龙的那人因为闭关无法外出外,其余两位副局和部下共十二位队长,也会悉数到来。除此之外,异局同样也发布了通告,整个SC省境内的内界之人,都会赶来。”

    “但恐怕到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林辞镜突然出声,神色认真。

    林辞镜的发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衍皱眉问道:“林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而此时晟烈的目光也落到了林辞镜身上,但还未等其开口,身旁的张子陵便已接过话“因为哪怕是神灵也有层次之分,如今的山神虽然只是最低等的神灵层次,但经过多年的童子血肉练道以及村中人信仰之力的汲取,即将越过那道难以跨越的天堑。而一旦其突破现今所处的神灵层次,面对这样一个修为恐怖的魔神,到那时,再多的人都无济于事。双方的境界差距不是靠数量就可以填补的,除非呼唤其他同等生命层次的神灵才方有可能镇压,但其造成的后果仍旧无法想象。”

    “此刻这个神灵正处在生命层次进化的关键阶段,而这正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间,若是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晟烈手下的一位队长出声质问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能保证信息的准确嘛?若是信息不实,可能导致我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你可知道!”

    其他队长也欲发言,但突然被晟烈伸手阻止了,示意他们噤声,而自己则是死死地凝视着张子陵的瞳孔。

    瞧着对方毫不躲闪的眼神,他不知为何轻轻笑了一声:“你啊,依旧是这么出人意料。也罢,作为亲身经历的人,或许在场之中无人比你更了解那个神灵。只是,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就必须承担起后果,到那时哪怕是张家都救不了你,你要记住!”

    张子陵并未有丝毫恐惧,淡淡地嗯了一声,顿了几秒说道:“根据林三与我所说,先前在村子里四处勘测战国墓都未果,是因为有人在村子周边的山脉设下了结界,阻挠着我们。而且在那座神灵所处的山上也布下了结界,唯一的路口只有那村庙的后山。由此可知,若是神灵实力强盛,那便根本不必借助这些手段。”

    “同时,我原本以为这山神村的村长,哪怕不是幕后之人,但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两人无非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村长也只是那个神灵找的为他做事的代言人而已。所以我有理由推断,神灵出于某种原因,只能躲藏在那战国墓里活动,而这原因,很可能便与其现今的修为有关......”

    “在我与他交手之际,他被我的火焰烧伤过,也下意识地吐露出了其修为受损的真相。但不论如何,眼下确实是仅剩不多的时机,再晚便真的来不及了!”

    张子陵虽然平日看似轻佻散漫,但心怀一颗七窍玲珑心,看人看事极为细腻独到。他将这些天在村子里的发现和结论都一一揭露出,在震惊众人的同时,也一点点加深着他们对其的信任。

    会议的最后,众人都无话可说,看向张子陵的眼神都不禁流露着欣赏与钦佩。

    晟烈无奈地笑了笑,情绪复杂地感慨道:“你小子,倒是把我的活给干了,要不是张家那群老头子死活不放人,我早就把你抢到我们异局了害。你待在张家,真的是明珠蒙尘了啊!”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按子陵你说的计划施行吧。这次事件,我们异局将会充当中流砥柱,并未强迫诸位一定要与我们一同涉死犯险,若是还有顾虑的大可退出,并不会对其有任何怨言!”晟烈突然正身,向在场的众人解释道。

    陈宁双手抱拳,义正言辞地说道:“身为陈家人,当谨记祖训,扶危济困,匡扶正道,此等危险之事,在下定义不容辞!”

    林衍与和尚对视一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做了那么多年的危险事,天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腰间过日子,哪里会怕区区一个死字?老板本来的意思是事情已经超出掌握了,命令我们返回,但我们又哪里有脸面回呢?是老板在我们穷途末路之际收留了我们,此刻他极为需要那样东西,若是无功而返,恐怕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读的书不多,仅仅记得几句古话,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之!所以这个墓,我下定了!”

    而在场其他的内界之人也都出声说自己定当全力以赴,话语慷慨激昂。

    虽然每个人都出生于不同地方,修行着不同的修为体系,但当面临于危难之际之时,都巧合般地心系一体,未有丝毫退缩之意,看的寻野和林辞镜这两位外界之人都不禁侧目,心生震撼。

    晟烈右手立于额间率先敬礼,其身后的所有异局之人也纷纷重复着副局的动作。

    见状,非官方的所有内界之人也都纷纷抱拳,哪怕是张子陵也少见地缓缓抬手,少见地与众人一同以示敬重。

    “晟烈在此,感谢诸位了!身为政府之人,我感激各位的舍生忘死,为国效力!身为内界之人,我也感激各位的有难相助,豪情侠义!希望几天后的阳光下,可以看到各位完好无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