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因为朱力年纪不够，小学校长让朱力上幼儿园“进修”。可是朱力在老家已经上到了二年级，怎么能越上越倒退呢？朱波和胡平凑了一万块钱，在校方上下打点，点头哈腰，最后校长才勉强同意。

    然而，一万元对朱力一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胡平在纺织厂上班，一个月能拿一千五左右，朱波是一家重工企业的焊工，月入两千左右。三个月不吃不喝才能省下一万。朱波是车间里干活干得最卖劲的，正因此虽然其他焊工偷懒怠工，但这个车间却是月月功绩第一。厂长有意改革，改成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但遭到了车间主任们的一致反对，也就不了了之了，朱波秉着庄稼人的厚朴，也没有提出异议。

    正因为改革不进行，年底企业大会上出现尴尬的一幕，当别的公司老总上台演讲，并宣称下一年的营业额目标为十个亿时，朱波这边的老总也像模像样地发表演讲，最后以弱弱的一个亿营业目标结尾。

    朱波是车间里拿钱最少的，却毫无怨言，埋头苦干，还经常请工友们撸串，为此，胡平没少和他怄气。

    朱波经常哼着李克勤的《红日》，艰涩的粤语听得朱力一愣一愣的，每每哼到“命运就算颠沛流离……”朱波甚至手舞足蹈，这让朱力很无奈。每到假期，朱波都会带儿子到“高阿姨”的小卖部，“高阿姨”专门腾出一间房放“老虎机”，就是一种投币赌钱的机器，朱波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也常常败兴而归。在年幼的朱力心中，有两个词很神秘，一个是“炸鸡”，一个是“炸金花”，这是当地赌徒的惯常说法，每每父亲做这两件事时，总会把朱力留在高阿姨的小店，自己一个人去“享受”，朱力很愤愤不平。

    孩子间的友谊是很容易建立的，当朱力一个人坐在店里生闷气时，陈凝踩着小白鞋跳着走了过来。

    “你一个人吗？”

    “嗯”

    “一起玩吧”

    于是朱力便草率且迅速地和院子里的小孩子打成一片，一到假期那儿就是孩子们的天堂，其中有朱力，陈凝，陈都，老太太的重孙子“小石头”，以及高阿姨的儿子小宝。朱力也如愿以偿地看上了电视，每天津津有味地在陈凝家看老版的西游记

    朱波也会变着法儿地给自己儿子做玩具，因为在铁厂打工，朱波做了一把铁质宝刀（当然未开锋），两个铁哑铃，一个羽毛球拍（虽然有点儿重），这一度让朱力成了院子里的明星人物，朱力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