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是暖阳和高阳创造出来的制茶之道，北静王说得对。但是这种做法，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那天北静的神情，看起来是非常在意揽月楼亵渎了女茶的。
这两人，必须得有一个契机，才能探知他们心底的想法。
“初八。好。”步离雪道。“近来太子和烈王如何？”
“让吴双来吧。”绿袖道，“我近来天天跟在你身边，我知道，你都知道了。”
吴双，是陈平离开京城回江州之后，雪影门派来接替他的人，负责把所有的眼线收集的情报交给绿袖和步离雪。
吴双是个矮胖的男子，看起来笨拙憨厚，说起话来到是意思不苟，不偏不倚：
“古井尸骨风波的紧张局面，在洛清风被关进大牢，镇国公失踪，烈王的赌场陪了刘璃一百箱黄金之后，太子和烈王至少在表面上稍稍松缓了下来。
在宫中，烈王的母妃贤妃又在周王跟前做足了示弱的姿态。
太子母妃皇后的主要精力又要放在安稳前太子梁寻追查苏素素失踪的事情，每天都极力安慰。两人好一阵子没有起过大的冲突。
朝堂上，太子和烈王虽然仍是政见不和，但由于暂时没有新的引线燃起，针尖对麦芒的情况有所减少，很是和平。似乎都在休生养息。”
“休生养息？”步离雪道，对绿袖说道，“趁着洛炎还没精力，去告诉烈王吧……”
绿袖点点头，随即对着吴双一阵耳语。
吴双不一会，就点头退去。
步离雪眯起眼，看着院子外闪烁的阳光，满眼绿色的树叶在风中起舞。
“该起风了。”步离雪道。绿袖给她裹紧了披风，扶着她站起来走进了里屋，“嗯，你先睡一会吧。”
月底，一声巨响轰动动了半个京城。
当时正在梅园窗前眯着眼半寐的步离雪，感到了一丝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大约一刻钟后，步离雪就确认了得这丝颤动并不是错觉。
“毒药坊意外泄露爆炸？”听完吴双第一时间来报的消息，步离雪闭上了眼睛，对着绿袖道，“烈王果然比我想象中要狠……他竟然能将事情闹大到如此程度……”
“据说是由于最近天气炎热，有些毒气液体处理不当，相互反应引起的，整个作坊浓烟滚滚，迸发火星，引发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四周受牵连的人家初计也有一百多多户，这主要是后续引发的大火造成，人员死伤惨重是由于毒气。现在因为人手不足，具体死了多少人暂时难定，属下估计，少说也有一百多了……”
“伤者呢？”
“近两百人当时就被毒气迷晕了，被炸伤重伤的有五十人左右。”
“现在情况如何了？”
“好在刚才下了大雨，爆炸没有延到下一个街坊，毒气也被浇湿散落土地，才没有蔓延。但是最先赶到的京兆尹只有那么点子人，即使加上了周边自发想来来抢救的居民，也根本对毒气一展莫愁。周围有些人家害怕后续继续爆扩散，都忙着转运财物。有些奸邪之徒便开始趁机哄抢钱财。后来听说是刘丞相刚好带人才赶到，才勉强控制了一下局面。
但是还是有烈王的人趁乱寻找证据，还有太子的人趁机想毁灭证据，场面很混乱。最后刘丞相然后请求皇家出面镇压，然后五皇子殿下率亲兵和大统领楚询一起到现场才镇住的。
后来，五皇子殿下支出了一部分军物资，暂且安置灾民和伤者。但是也不够。太医院的医士和药品都是有登记的，一时调拨不出来，殿下出资征用民间的，属下已经启动京城里的药堂兄弟们前去支援了。”
“嗯。”步离雪赞了一句，对绿袖道，“内毒不好治，很容易留下后遗症，雪影门有种不错的膏药，你回去取一些来交给刘丞相。”
“可是。”绿袖不太愿意，她离开步离雪的话，谁来照顾她？
“盈盈在。”步离雪道。
盈盈目光似懂非懂地闪动了一下，她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懂的不懂，不懂的时候却懂。
步离雪又道：“派人去提示刘丞相，现在夏天都快过完了，已不是最炎热的时候，反而发生了这种惨烈的意外，时机未免太巧……”
“然后对门里的人，传我的话，一定要重点针对烈王详细彻查，尽量找到他有意引发此案的证据。这么多条人命啊，岂能无声无息地死去……一旦有任何进展，立即密报给我。”
“是。”
吴双躬身退下后，步离雪缓缓起身，走到书桌边展开一幅雪白的宣纸，开始濡墨作画，想以此稳定心神。
盈盈在旁边拿了枝笔不声不响地趴在旁边画着，默默地陪伴他。
窗外的日脚慢慢移动，步离雪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一幅完就，停笔起身时只觉腰部有些微酸，旁边的盈盈也随之抬起了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关切。
烈王和太子斗得如此激烈，这两人，无论哪一个成为大周的国君，都是惨剧。看来计划得快点推行，再任由他们两人斗下去，大周的无辜的人，不知道还有死伤多少。
步离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盈盈你出去玩吧？”
“不！”盈盈摇着头。
“那……跟步姐姐一起出去走走？”
“好！”
步离雪从旁边衣架上拿起一件貂皮大披风披了，走出房门。
守在院中的影卫见他是外出的打扮，忙备好小轿。一行人出了大门后，按步离雪的指示，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余烟未尽的街口。
到处设置禁止通行的警示，捕快们三三两两地成队，在阻止闲人们随意进出，遥遥看去，半个街坊都是断壁残垣，湿漉漉的泥土气息中，细闻便有一股焦臭的味道。
步离雪下了轿，沿着狼籍一片的街道向里走着，负责警戒的捕快见她蒙着面纱，衣着不俗，不知是何来头，断然要遵照职责过来询问的。
“我是……”步离雪正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合适，突然看见五皇子的副将将沈英豪从一个拐角处出来，便抬起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沈英豪其实根本没怎么跟步离雪说过话，但是对于这位揽月楼挑战林浅浅胜利的琉璃帮首，为温嫔治疗心痛毛病，得到刘丞相赏识的女子还是友印象的，见人家主动招呼，立即予以了礼貌的回复。
步离雪问道：“五皇子殿下呢？”
“在里面……”沈英豪以手势指明方向，突然又觉得不是特别妥当，补问了一句，“是殿下约姑娘来的吗？”
步离雪回头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不是，是我今天听说他在这里，所以找了过来。”
“啊？”沈英豪刚呆了呆，步离雪已经向前走去，等他反应过来急急从后追上时，五皇子恰好带着亲兵从里面巡视而来，三人碰了个面对面。
“步姑娘？”五皇子显然很意外意外，“步姑娘来这里作甚？”
步离雪游目四周，虽然耳边仍是一片哀哀哭声，但并无流离街头之人。沿着道路两边扎着一座座挨着的帐篷，有官兵捧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分发着。草药的味道从街道的另一头飘过来，同时也有蒙着白布的担架被抬出。
“若是战场，这不算什么，但这是大周国的繁华帝都，景象未免有些惨烈，”步离雪叹息一声，“殿下真是辛苦了。”
“都是勤勤恳恳的小百姓，没有人知道自己家隔壁是个毒药库。”五皇子也随之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的沈英豪退下，“也许真是时也命也，能多过一天就好了……”
步离雪挑了挑眉，“殿下此言何意？”
“刘丞相昨日很高兴地对我说，镇国公案中，他查到了太子与韩元设立毒药牟取暴利的一应事实，只是无权立即查封，所以已具折上报圣听，请求陛下恩准封收这座毒药坊，抄没赃款，缉拿疑犯。他当时很有自信地说，一两天内就会有朱批下来。没想到啊……折子才递上去一天，就发生如此惨烈的意外，上百条人命眨眼就不见……而且对其中大多数人来说，这简直是场无妄之灾。”
步离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觉得，这是个意外？”
五皇子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着步离雪的脸，语气中寒气碜碜：“步姑娘在暗示什么？”
“刘丞相具表弹劾权利，就算有再多的人证物证，闹到天也不过是一桩贪渎案。太子毕竟是太子，陛下无论如何斥责他，惩罚都必然是不疼不痒的。可如今死伤惨重，事情顿时被闹得众人皆知，这到底也是上百条人命，民情民怨，很快就会形成鼎沸之态。太子将要受到的惩罚，只怕会比以前重得多。殿下请细想，这案子闹大了，太子必然吃亏，那谁有好处呢？”
“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烈王就如此视人命为无物？”五皇子面色紧绷，皮肤下怒气渐渐充盈，唇边抿出如铁的线条。
那天北静的神情，看起来是非常在意揽月楼亵渎了女茶的。
这两人，必须得有一个契机，才能探知他们心底的想法。
“初八。好。”步离雪道。“近来太子和烈王如何？”
“让吴双来吧。”绿袖道，“我近来天天跟在你身边，我知道，你都知道了。”
吴双，是陈平离开京城回江州之后，雪影门派来接替他的人，负责把所有的眼线收集的情报交给绿袖和步离雪。
吴双是个矮胖的男子，看起来笨拙憨厚，说起话来到是意思不苟，不偏不倚：
“古井尸骨风波的紧张局面，在洛清风被关进大牢，镇国公失踪，烈王的赌场陪了刘璃一百箱黄金之后，太子和烈王至少在表面上稍稍松缓了下来。
在宫中，烈王的母妃贤妃又在周王跟前做足了示弱的姿态。
太子母妃皇后的主要精力又要放在安稳前太子梁寻追查苏素素失踪的事情，每天都极力安慰。两人好一阵子没有起过大的冲突。
朝堂上，太子和烈王虽然仍是政见不和，但由于暂时没有新的引线燃起，针尖对麦芒的情况有所减少，很是和平。似乎都在休生养息。”
“休生养息？”步离雪道，对绿袖说道，“趁着洛炎还没精力，去告诉烈王吧……”
绿袖点点头，随即对着吴双一阵耳语。
吴双不一会，就点头退去。
步离雪眯起眼，看着院子外闪烁的阳光，满眼绿色的树叶在风中起舞。
“该起风了。”步离雪道。绿袖给她裹紧了披风，扶着她站起来走进了里屋，“嗯，你先睡一会吧。”
月底，一声巨响轰动动了半个京城。
当时正在梅园窗前眯着眼半寐的步离雪，感到了一丝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大约一刻钟后，步离雪就确认了得这丝颤动并不是错觉。
“毒药坊意外泄露爆炸？”听完吴双第一时间来报的消息，步离雪闭上了眼睛，对着绿袖道，“烈王果然比我想象中要狠……他竟然能将事情闹大到如此程度……”
“据说是由于最近天气炎热，有些毒气液体处理不当，相互反应引起的，整个作坊浓烟滚滚，迸发火星，引发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四周受牵连的人家初计也有一百多多户，这主要是后续引发的大火造成，人员死伤惨重是由于毒气。现在因为人手不足，具体死了多少人暂时难定，属下估计，少说也有一百多了……”
“伤者呢？”
“近两百人当时就被毒气迷晕了，被炸伤重伤的有五十人左右。”
“现在情况如何了？”
“好在刚才下了大雨，爆炸没有延到下一个街坊，毒气也被浇湿散落土地，才没有蔓延。但是最先赶到的京兆尹只有那么点子人，即使加上了周边自发想来来抢救的居民，也根本对毒气一展莫愁。周围有些人家害怕后续继续爆扩散，都忙着转运财物。有些奸邪之徒便开始趁机哄抢钱财。后来听说是刘丞相刚好带人才赶到，才勉强控制了一下局面。
但是还是有烈王的人趁乱寻找证据，还有太子的人趁机想毁灭证据，场面很混乱。最后刘丞相然后请求皇家出面镇压，然后五皇子殿下率亲兵和大统领楚询一起到现场才镇住的。
后来，五皇子殿下支出了一部分军物资，暂且安置灾民和伤者。但是也不够。太医院的医士和药品都是有登记的，一时调拨不出来，殿下出资征用民间的，属下已经启动京城里的药堂兄弟们前去支援了。”
“嗯。”步离雪赞了一句，对绿袖道，“内毒不好治，很容易留下后遗症，雪影门有种不错的膏药，你回去取一些来交给刘丞相。”
“可是。”绿袖不太愿意，她离开步离雪的话，谁来照顾她？
“盈盈在。”步离雪道。
盈盈目光似懂非懂地闪动了一下，她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懂的不懂，不懂的时候却懂。
步离雪又道：“派人去提示刘丞相，现在夏天都快过完了，已不是最炎热的时候，反而发生了这种惨烈的意外，时机未免太巧……”
“然后对门里的人，传我的话，一定要重点针对烈王详细彻查，尽量找到他有意引发此案的证据。这么多条人命啊，岂能无声无息地死去……一旦有任何进展，立即密报给我。”
“是。”
吴双躬身退下后，步离雪缓缓起身，走到书桌边展开一幅雪白的宣纸，开始濡墨作画，想以此稳定心神。
盈盈在旁边拿了枝笔不声不响地趴在旁边画着，默默地陪伴他。
窗外的日脚慢慢移动，步离雪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一幅完就，停笔起身时只觉腰部有些微酸，旁边的盈盈也随之抬起了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关切。
烈王和太子斗得如此激烈，这两人，无论哪一个成为大周的国君，都是惨剧。看来计划得快点推行，再任由他们两人斗下去，大周的无辜的人，不知道还有死伤多少。
步离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盈盈你出去玩吧？”
“不！”盈盈摇着头。
“那……跟步姐姐一起出去走走？”
“好！”
步离雪从旁边衣架上拿起一件貂皮大披风披了，走出房门。
守在院中的影卫见他是外出的打扮，忙备好小轿。一行人出了大门后，按步离雪的指示，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余烟未尽的街口。
到处设置禁止通行的警示，捕快们三三两两地成队，在阻止闲人们随意进出，遥遥看去，半个街坊都是断壁残垣，湿漉漉的泥土气息中，细闻便有一股焦臭的味道。
步离雪下了轿，沿着狼籍一片的街道向里走着，负责警戒的捕快见她蒙着面纱，衣着不俗，不知是何来头，断然要遵照职责过来询问的。
“我是……”步离雪正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合适，突然看见五皇子的副将将沈英豪从一个拐角处出来，便抬起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沈英豪其实根本没怎么跟步离雪说过话，但是对于这位揽月楼挑战林浅浅胜利的琉璃帮首，为温嫔治疗心痛毛病，得到刘丞相赏识的女子还是友印象的，见人家主动招呼，立即予以了礼貌的回复。
步离雪问道：“五皇子殿下呢？”
“在里面……”沈英豪以手势指明方向，突然又觉得不是特别妥当，补问了一句，“是殿下约姑娘来的吗？”
步离雪回头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不是，是我今天听说他在这里，所以找了过来。”
“啊？”沈英豪刚呆了呆，步离雪已经向前走去，等他反应过来急急从后追上时，五皇子恰好带着亲兵从里面巡视而来，三人碰了个面对面。
“步姑娘？”五皇子显然很意外意外，“步姑娘来这里作甚？”
步离雪游目四周，虽然耳边仍是一片哀哀哭声，但并无流离街头之人。沿着道路两边扎着一座座挨着的帐篷，有官兵捧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分发着。草药的味道从街道的另一头飘过来，同时也有蒙着白布的担架被抬出。
“若是战场，这不算什么，但这是大周国的繁华帝都，景象未免有些惨烈，”步离雪叹息一声，“殿下真是辛苦了。”
“都是勤勤恳恳的小百姓，没有人知道自己家隔壁是个毒药库。”五皇子也随之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的沈英豪退下，“也许真是时也命也，能多过一天就好了……”
步离雪挑了挑眉，“殿下此言何意？”
“刘丞相昨日很高兴地对我说，镇国公案中，他查到了太子与韩元设立毒药牟取暴利的一应事实，只是无权立即查封，所以已具折上报圣听，请求陛下恩准封收这座毒药坊，抄没赃款，缉拿疑犯。他当时很有自信地说，一两天内就会有朱批下来。没想到啊……折子才递上去一天，就发生如此惨烈的意外，上百条人命眨眼就不见……而且对其中大多数人来说，这简直是场无妄之灾。”
步离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觉得，这是个意外？”
五皇子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着步离雪的脸，语气中寒气碜碜：“步姑娘在暗示什么？”
“刘丞相具表弹劾权利，就算有再多的人证物证，闹到天也不过是一桩贪渎案。太子毕竟是太子，陛下无论如何斥责他，惩罚都必然是不疼不痒的。可如今死伤惨重，事情顿时被闹得众人皆知，这到底也是上百条人命，民情民怨，很快就会形成鼎沸之态。太子将要受到的惩罚，只怕会比以前重得多。殿下请细想，这案子闹大了，太子必然吃亏，那谁有好处呢？”
“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烈王就如此视人命为无物？”五皇子面色紧绷，皮肤下怒气渐渐充盈，唇边抿出如铁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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