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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恩深不负恩

    耶律洪基见萧远山一声虎吼,西夏与吐蕃的两大高手立时铩羽而归,心中不免得意,对着赫连铁树与宗赞王子笑道:“可惜我家御弟有要事在身,不在此处,否则见这金殿上高手如云,美酒似海,必然欢喜。不过好在有伯父老当益壮,虎啸山林,百兽俱安。”

    萧远山对这等家国大事并不在意,他三十年来,心心念念,只盼着两件大事,其一,便是与亡妻报三十年前的大仇,其二,则是看着萧家开枝散叶,兴旺发达。如今这两件事的关窍,便在眼前。他此刻心智之坚,硬如钢铁,萧峰苦苦哀求数次,都被他视而不见。

    他对耶律洪基说道:“陛下,老臣本是一介武夫,一生只盼着家族兴旺。于家国大事,全然不曾理会过。此番伐宋,只要陛下能信守诺言,让老臣亲提兵马,将南朝的一众仇人全家斩尽杀绝,再将那慕容博老匹夫送至老臣处,任由老臣处置。老臣便心满意足了。”

    他说完话,眼角冷冷的向慕容博撇去。慕容博地位低微,远远坐在大殿门边,他见萧远山向自己看来,面色如常,露出和善微笑,举起酒杯,遥敬了萧远山一杯。萧远山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并不理会,慕容博仍然笑容满面,自己将一杯烈酒饮下。

    慕容复与四大家将静立于他身后随侍,见萧远山目光不善,轻声说道:“父亲,这老匹夫对咱们成见颇深,您为何还要向辽皇献计,让辽皇将萧氏父子也分封在江南为王?”

    慕容博不动声色,轻声说道:“复儿,咱们借大辽之势复国,需知道大辽也防着咱们,不让辽帝在我大燕身边安排一个钉子,他又如何能放心呢?

    况且萧家父子早已有了护驾平乱的大功,辽帝封他南院大王之位酬之。此番南征,那老匹夫又是先锋大将,若是再立下灭国之功,辽帝又该如何封赏呢?”

    他略一回头,正看见慕容复低头沉思,若有所得,心中大慰,和蔼笑道:“复儿,武功不过小道,这帝王心术,才是你当下最要紧的功课。”

    赫连铁树见鸠摩智被萧远山喝退,心中大喜,他眯起眼睛,短须抖动不停,看向宗赞王子,笑道:“不知王子派哪位高手来比这第三场?”

    宗赞王子急忙向鸠摩智看去,鸠摩智正想寻个理由,与赫连铁树胡搅蛮缠一番,耽误些时间,让自己好运气疗伤。这时,却有一名甲士,自殿外匆忙闯入,跪伏于地,大声报道:“报!陛下,有南朝武士偷袭城西草料场,耶律不花将军率兵去救,半道却遭遇南朝武士埋伏,耶律觉忽将军重伤不醒,请陛下速速派人救援!”

    耶律洪基大惊失色,这草料场存放了大军南下七成的草料,若是有失,辽国铁骑顷刻间便要土崩瓦解,他连忙说道:“草料场可曾有失?”

    那甲士正要说话,只听得殿外又是一阵报急之声响起,不等耶律洪基宣召,一人浑身是血的冲进殿中,他脚步踉跄,一不小心便绊倒在地,一旁的太监上前欲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猛的抬头,大声喊道:“陛下,南朝武士乔装潜入草料场,刺杀了耶律元宿将军,现下草料场群龙无首,南朝武士正四处防火,末将冒死杀出,前来报讯,还请陛下速速发兵,末将出来时,草料场已燃起数个火头了!”

    耶律洪基猛的想要站起,但他今日饮酒过量,此刻骤然闻听警讯,又突然站起,眼前一阵发黑,双腿一软便要向下摔倒,萧远山一挥衣袖,一股柔和劲道将他稳稳托住,他低吼一声道:“陛下,莫急,有臣在,万事莫忧!”耶律洪基只觉得头晕眼花,但此时外人在侧,他不敢让人看出自家身体异样,连忙扶着御案,站稳身形。环视四周,缓缓问道:“诸位爱卿,谁愿前去救援?”

    一名契丹大将起身抱拳,大声答道:“末将耶律德,愿去救援,不过南朝武林高手善于藏匿身形,还请陛下借几名武学高手相助。”

    耶律洪基略一沉吟,看向赫连铁树,宗赞王子连忙抢先说道:“陛下,区区南朝几名武林中人罢了,外臣为了吐蕃与大辽两国能永结盟好,愿为陛下分忧!”耶律洪基说道:“好,若是吐蕃武士能打退南朝人马,救下草料场,大辽便与吐蕃结盟出兵,届时,吐蕃就是想要吞并大理,我大辽也愿为臂助!”

    宗赞王子得了耶律洪基这句金口玉言,当下大喜过望,连忙跪倒称谢,又带齐麾下武士,一同随那位耶律德点兵去救草料场了。

    耶律洪基见救兵已发,心中稍安,这才慢慢坐下,他不敢再饮,让人沏了一碗热茶,在御座上慢慢喝着。

    一碗茶尽,不闻喜讯,但也没有坏消息传来。耶律洪基终是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又听到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响起,他刚刚放下的心又忽的提了起来。只见来人却是宿卫上京的皮室军将领耶律虎急急赶来。

    耶律虎入殿下拜道:“陛下,上京城中无数乞丐突然作乱,现在正袭杀巡城兵卒,四处放火。臣派出豹军弹压,却不想有多名乞丐武功高强,又藏身于平民之中,突然发难,杀死豹军自统军将军以下军官七十九人,现下豹军大乱,四座城门均已失守,还请陛下另调兵马,入城平乱。”

    耶律洪基不悦道:“一群叫花子便打败了朕的亲军?这是何道理?”耶律虎急忙伏地请罪,说道:“有南朝高手藏身与乞丐之中,众将疏于防备,以致大败,此乃臣之罪也,还请陛下快快调兵平乱,再治臣之罪不迟。”

    耶律洪基正要派大将出城调兵,却听一旁萧远山说道:“陛下,现下城门已失,还需派遣武道高手出城调兵。”

    耶律洪基恍然道:“幸亏有伯父在侧,否则朕差点便要误了大事。”他看向慕容博,说道:“爱卿在我大辽居住多时,这城外皮室军下辖虎军、狼军的统军将领想必是认识了的?”

    慕容博点头道:“还请陛下颁下调兵的旨意与虎符,臣等绝不推辞。”耶律洪基大喜道:“爱卿果然忠义!”他速速写了调兵圣旨,又拿出虎符,交与慕容博。

    慕容博拿油纸将圣旨与虎符反复包了五层,又取一条黄绫,将这包袱紧紧缠在自己胸前,这才带着慕容复与四大家将一同去了。

    耶律洪基心神不宁,眼皮直跳,他看向萧远山,轻声说道:“伯父还请助我。”萧远山点头道:“陛下放心,老臣定不离陛下左右。”

    又过了一会,众人在殿中猛然间听到空中“叮当!”一声,耶律洪基抬头看去,却是城南天空中响起了烟火信箭,殿中在座的一位大臣来不及向他禀报,一把推开身边众人,跑到殿外,正好看到那烟火信箭。

    他大惊失色,跑回大殿,跪倒在耶律洪基面前,大哭道:“陛下,这是飞龙院的示警讯号,飞龙院现在存有大军三成的军马,若是有失,便是滔天大祸,还请陛下速速派人救援!”

    耶律洪基两眼一黑,仰头向后倒去,他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着赫连卿,速去救援!”一时间金殿内乱作一团。赫连铁树连忙向那位大臣问清了飞龙院的方位,带着“一品堂”众人匆匆出宫去了。

    萧远山见赫连铁树领命而去,便回头救治耶律洪基,他伸手握住耶律洪基手掌,两人掌心相对,源源不断的将内力送入耶律洪基体内,护住耶律洪基的心脉,又一探耶律洪基脉门,见他脉搏急促有力,知他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正要唤人去召唤太医,却猛然发现大殿之上,武道高手一个不剩,竟分派了个干干净净。他心中猛然一惊,连忙对一旁的太监喝道:“速速抬陛下回后宫隐藏,小心中了敌人的调虎离……”

    “哗啦!”

    只听得头顶有人得意笑道:“若非萧老伯一声‘狮子吼’神功,小侄还寻辽国皇帝不着呢!”

    萧远山急急抬头看去,金殿屋顶被人砸开一个大洞,一黑一灰两道人影从天而降,那黑衣人手持长剑,剑身阵阵雷音缭绕,如同天雷降世,直击向耶律洪基,另一道灰色人影藏身其后,却如同风中败絮,悄无声息。

    萧远山冷笑一声,右手拉住耶律洪基,继续运功为他调息经脉。左手一掌竖在胸前,缓缓向上推出,这一掌极慢,却声势浩大,掌风狂暴,倒卷上去,那屋顶上坠下的破瓦片,纷纷向上倒飞,去势极劲,“呜呜”声不绝。

    他右手为耶律洪基输送内力,平和缓慢,绵绵不绝。左手出掌应敌,却劲力狂暴,刚猛无俦。此时竟还有闲暇开口说话。只听他一边出掌,一边说道:“你便是我儿义弟,李逍遥么?”

    李逍遥犹如身陷台风之中,掌风烈烈,刮得他面庞生痛,他遇强则喜,大笑道:“伯父在上,小侄有礼了!”

    他手中玄铁剑猛的推出,接着居高临下之利,居然与萧远山平分秋色。但眼见着去势已尽,他大声喊道:“老于,你还在等甚么?”萧远山眼色一凝,一团灰影从李逍遥身旁闪出,来势之快,电光火石,萧远山连眼皮都来不及眨一下,那人便已至身前出招,他连忙拉住耶律洪基,向后仰倒,才躲过了于公公全力施为的一击。

    于公公正要再向前进招,却听李逍遥撕心裂肺的喊道:“退!”于公公急忙折返,向后急退。萧远山已飞踢两脚,却踢中了空气,足尖正对着于公公的下阴与膝盖,若是于公公稍稍晚了一丝,此刻已然中招。

    于公公额角冷汗直流,他何曾见过这等狠人?在李逍遥与己联手之下,居然还能带着一个昏迷之人与自己两人周旋,不但不落下风,还隐隐藏有反击之势。他大惊之下,再无半点速战速决的侥幸心思。凝神静气,将自己的身法运转到及至,忽的转到萧远山右边,欲要去抓耶律洪基肩膀,萧远山刚要出手,李逍遥玄铁剑已经刺了过来。

    萧远山右手一抖,将耶律洪基向一旁抛去,空出右手来,一掌拍出,掌力强劲至极,于公公只觉得自己身陷泥泞之中,身形为之一滞。连忙向一旁避开,萧远山见状,不顾玄铁剑便在后心一寸处,纵身跃起,伸手抓住一名小太监,将他掷向耶律洪基,这小太监去势甚急,越过耶律洪基,一头撞在墙角,顿时头骨碎裂,断气身亡。此时耶律洪基堪堪摔在小太监尸体上,缓缓落地,毫发无损。

    萧远山一脚踢在李逍遥玄铁剑上,借力再度一跃,落在耶律洪基身前,他一转身,将耶律洪基所在墙角牢牢护在身后,狞笑道:“好胆,竟敢来此送死。想死的,便上来吧!”

    李逍遥与于公公停下脚步,一左一右将他堵在墙角,李逍遥笑道:“萧老伯,咱们都是自家人,随便打几下,做做样子便好,待我大事一定,咱们拍屁股便走,一团和气,恭喜发财如何?”

    萧远山脸色一变,惊道:“你们不是要刺杀皇帝,是为了峰儿来的?”李逍遥大笑三声,说道:“小侄麾下有一桑土公,精于奇门土遁之术……”于公公在一旁撇撇嘴,说道:“就是个善于打洞的盗墓贼。”李逍遥怒道:“你就说那地道打的好不好吧?”

    萧远山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逍遥,说道:“峰儿倒是有个情意深重的好兄弟。你们能救走峰儿,可想过如何从老夫手中逃脱?”李逍遥看向于公公,问道:“着啊,老于,咱们怎么跑路?”于公公阴恻恻的说道:“咱家设计之时,这佯攻辽国皇帝的一路人马自然便是有去无回的。”

    李逍遥大惊道:“你怎么不早说!”于公公笑道:“咱家本就自己讨了这件差事,本想着拼死一搏,看能不能杀了辽国皇帝,引发辽国内乱。是你自己死皮赖脸的非要与咱家同路。怪的谁来?”

    李逍遥奇道:“这么说来,还是你的道理了?”于公公怪笑几声,说道:“当然。”李逍遥咽下一口唾沫,转头看向萧远山,呵呵一笑,说道:“伯父,小侄现下扭头就走,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