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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老骥伏千里

    萧笑笑一把揽住独孤求败的胳膊,对黄元吉说道:“元吉哥哥,这位就是我二叔的得意弟子,独孤求败大哥。”

    黄元吉恍然大悟,拱手道:“久仰,久仰。”萧笑笑扭捏道:“求败大哥,这位是……是……”

    黄元吉见她将自己扭成了麻花,心中好笑,接着说道:“在下黄元吉,见过独孤先生。”

    独孤求败瞪眼道:“笑笑叫我大哥。”黄元吉连忙改口道:“求败大哥!”独孤求败点头,对着萧笑笑宠溺说道:“都叫你练武时总是偷懒,这下好了,被人堵在家中放火,师祖费尽心思的桃林阵被烧了小半,让师父知道了,还不得心疼的睡不着觉?”

    萧笑笑拉着他撒娇装可怜道:“求败大哥,你是要去二叔那告状了?”独孤求败摸摸她的头顶,说道:“我此番在山东,终于大仇得报,最迟年底,就要回去了。”

    萧笑笑见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正觉着奇怪,黄元吉在一旁说道:“求败大哥请放心,年底之前,这桃林必能修复。”

    说完,向着萧笑笑使了个眼色,萧笑笑恍然大悟,甜声道:“多谢求败大哥!”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黄元吉,独孤求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去给你爹说罢,我可管不着。”

    七月初四,戌时三刻。在青溪县外的一处驿馆内,童贯与黄裳正枯坐于油灯下相顾无言。

    黄裳默默看着门扉,手中捧着茶杯,茶水早已冷透,他全然无所察觉。童贯见他双眼布满血丝,心中不忍,轻声说道:“黄世兄足智多谋,笑笑自幼得名师指点,又家学渊源,他们两人联手,必无大碍,年轻人,正是慕少艾的年纪,兴许他二人已然成功,正在四处游山玩水,谈情说爱呢。”

    黄裳一阵苦笑,说道:“多谢中官,我儿秉正道而行,自有天佑之,此刻虽然他们三路小辈只回来了萧世子一路,但除了萧世子射杀的两名法王外,还有一名光明左使及三名护教法王未曾返回,此刻他明教总坛所剩高手已不及一掌之数。小儿辈们能做到如此地步,老夫甚是欣慰。”

    童贯听到此处,面上露出一丝后怕神色,说道:“不曾想到,明教的那位庞万春箭术如此了得,若非萧世子身穿宝甲,只怕非得两败俱伤不可。”

    他看向身旁的一名从人,问道:“萧世子现下如何了?”从人躬身答道:“已请了大夫,正好了肋骨,上了药,大夫说,只要静养月余,便可无事。”他见童贯满意点头,又犹豫道:“只是……”

    童贯眼角一跳,轻轻“嗯?”了一声,从人慌忙跪倒,说道:“是那位隐机子先生,送萧世子回来后,便带着他的手下出门去了,此刻也不曾回来。”

    童贯叹了口气,说道:“倒是个忠心的,无妨,随他们去罢。”他看着黄裳,苦笑道:“府君,都怪咱家一时不查,没想到对方倾巢而出,四处接应,累的孩子们遭遇险境,生死难料。”

    黄裳摇头道:“两军临阵之际,局面瞬息万变,哪能事事称心如意。”他放下茶杯,坐直身体,双眼精光爆射,沉声说道:“小儿辈已然破敌,此后的事,便该由咱们两把老骨头来做了。”

    童贯哈哈大笑,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二日一早,童贯与黄裳二人,各自从房间走出,相视之下,皆感好笑,原来二人不约而同,都身穿全套官服。

    黄裳指着童贯身上的蟒袍打趣道:“你皇城司不过七品,也穿蟒袍?”童贯轻轻一掸身上灰尘,说道:“这是咱家七年前,独身一人,在东京城外一处辽国暗探藏身的庄子里与十余名辽国高手血战,将他们一网打尽。官家特旨,许咱家穿的。”

    黄裳躬身一礼,说道:“失敬!”

    童贯指着黄裳的官服笑道:“府君清廉如水,这身官服却用料讲究,价值不菲?”

    黄裳直起腰来,轻轻拍了拍衣摆,淡然一笑,说道:“老夫为官多年,身无长物,仅有的一身官服也早已破败不堪,此次上京述职,福州乡老不忍,凑钱为老夫做了一身官袍,便是面圣,老夫也只穿了一次。”

    童贯躬身一礼,说道:“失敬!”

    两人哈哈一笑,推开驿馆大门,见童贯麾下十余人分列两排,立于门外,童贯皱眉道:“咱家不是说了,此次咱们前去明教总坛,有死无生,你们武功低微,除了送命,毫无用处。”

    一名灰衣人腆着脸谄笑道:“中官出行,怎能不前呼后拥,失了咱们皇城司的威风?”身后一众从人皆抱拳道:“黄泉路上,愿与中官同行!”

    童贯心神一阵恍惚,突然咧嘴一笑,说道:“狗崽子们,且为咱家爪牙,皇城司办案,百无禁忌!”

    十余名灰衣人纷纷起哄,有人道:“这明教犯下这等大案,不送个百八十万的,如何脱得关系?”

    又有人笑骂道:“胡说八道,这可是通了天的谋反之罪!百八十万就能疏通了?”先前那人问道:“那该如何?”这人沉声道:“得加钱!”众人大笑,一时间驿馆院子里一片乌烟瘴气。

    黄裳气的浑身发抖,怒道:“岂有此理!”童贯呵呵笑了几声,尖细的声音跟着响起:“咱们皇城司可不是吃独食的,黄府君见者有份,到时候也得给黄府君送一份例份去!”

    有了童贯带头,这一下,众人笑得更乱了。一群“阉党”裹挟着正气凛然的黄知府,一路东行,向青溪县走去。

    童贯将各种贪赃枉法,敲骨吸髓的法子随口乱说,通通给黄裳安排了一份,黄裳一路争辩,可惜哪里吵得过这群阴险小人?刚刚看到青溪县城外的漆园,黄裳已然同流合污,成了“阉党”中的中流砥柱,架海金梁。只可惜这“阉党”不过寥寥十七人,远远不如将来九千岁等后辈成功人士那般威风。

    童贯带着众人,在这漆园前站定。黄裳看着满漆园绿树丛丛,芳草萋萋,长叹一声,说道:“三五知音前后从,郊原无际豁心胸。绿云蓦见轻撩起,古干虬枝尽化龙。没想到这上好的漆园,却成了藏污纳垢的贼窝。”

    童贯笑道:“府君称呼我等为知己,咱家受宠若惊至极。但当着主人家面骂贼窝,可不算君子所为。”

    童贯话音未落,自漆园里,源源不断涌出人来,黄裳放眼望去,约有两百百余青壮,手持兵器,身穿绿、红、黑、白、黄各色衣衫,分做五队,向着自己缓缓围了上来。

    童贯麾下一名灰衣人抽刀在手,大声喊道:“皇城司奉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跪地!”

    对方红色队伍中,一黑脸大汉高声喊道:“这里不欢迎官府的人,你们走吧!”

    那灰衣人看了一眼童贯,见童贯面色如常,便大喊道:“皇城司查案,尔等速速跪下!”

    一旁黑色队伍里领头的一人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五行旗的弟兄们,杀了这些狗官!”五行旗众人齐声大喝,缓缓向童贯等人挤了过来。

    童贯见这五行旗前趋后退,井井有条,两百余人,行动间整齐划一,咋舌道:“便是京中禁军,有这般军容者,也是少有的精锐。”

    黄裳文官出身,平日里哪里有心思去看军汉操练,他冷哼一声,说道:“狼子野心,早有预谋,真真该死!”童贯大喊“结阵!”。十余人都是军伍出身,连忙将黄裳围在中央,跟着童贯,结成锋矢阵形。

    黄裳见他们将自己护在阵中,心中大急,正要说话,童贯抢先一步,大声喊道:“狗崽子们,随咱家冲阵!”说完,他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众人紧紧跟随,黄裳被裹挟其中,连声怒吼,

    烈火旗正当其冲,烈火旗旗主,性情暴烈,见十余人结阵冲来,怒道:“狗官竟敢冲我阵势,是瞧不起我么?”他挥动令旗,红色队伍立时变阵,在烈火旗旗主身后,也组成锋矢阵型。烈火旗旗主发了声喊,向着童贯等人冲了上去。

    五行旗其余几位旗主,正要配合烈火旗变阵,却见烈火旗与童贯等人已撞在一起,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待双方交错而过,童贯手下只余十人,且人人带伤,而烈火旗旗主竟非童贯一合之敌,甫一交手,便被童贯用钢针刺中百会穴,倒地身亡。

    童贯夺了烈火旗旗主的随身钢刀,拿在手中,用刀尖指着烈火旗众人哈哈一笑,说道:“朝廷诛杀反贼,只除首恶,胁从不究,尔等还不速速弃械跪地!”

    烈火旗眨眼间失了旗主,众人愕然之间,却不见慌乱,纷纷列队结阵,早有厚土旗冲上前来,将烈火旗众人护在身后。

    童贯麾下领头的那名灰衣人见状,心中骇然,对童贯说道:“贼子精锐异常,中官与黄知府还请速速入内,去擒拿贼首,此处便交由属下等镇守罢,若是大家都被缠在此处,咱们可就都要白死了。”

    童贯看了他一眼,咬牙道:“只需拖延片刻就好,若是不能抵挡,便投降保命,大不了咱家多敲诈些银子,定能将你们赎回来。”

    他话音未落,便拉着黄裳,提气纵身而走。余下十人,看着童贯与黄裳远去,转过身来,结了个圆阵,挡在道前。五行旗见状,纷纷大怒,片刻间,将这小小阵势围了个水泄不通。

    厚土旗旗主长声道:“你家长官已经逃了,你们还是降了吧。”圆阵之中悠悠传出一个声音:“皇城司办案,还不速速跪下!”巨木旗旗主怒道:“那么多废话,弟兄们上,杀了这些朝廷的鹰犬。”

    黄裳被童贯拉着,纵身急奔,听到后面喊杀声响起,心中悲痛,正想回身去救,却被童贯死死拉住,他对着童贯怒目而视,童贯沉声说道:“咱们是去诛杀首恶的,要死,也得拉着那劳什子教主、慕容复之流做垫背,还请府君死在该死之地,莫要浪费了咱家兄弟的性命。”

    黄裳大吼一声,说道:“好贼子,老夫定不与你善罢干休!”说完,竟运起内力,纵身向前,童贯从未见他主动施展武功,此刻见他奔行甚急,身形灵巧无比,也不由咋舌。紧紧跟了上去。

    两人并驾齐驱,闯入了漆园深处,不时有人现身阻拦,但遇到怒气填膺的童贯,连人影也没瞧清,便要害中了一针,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倒地身亡了。

    另有几人去阻拦黄裳,却哪料这一位虽然不曾学过什么武功招式,但一身内力,实在江湖少有,黄知府拿出平日里养生健体时学来的“太祖长拳”,也不去拆招破招,遇到有人,便直愣愣的一拳打去,他去势又急,出手又快,常人哪能抵挡?一时间纷纷骨断筋折,躺倒一地。

    童贯见他出拳毫无章法,便开口指点,谁知这位清流的状元,却是一位年迈的武学奇才,童贯寥寥说了几句,黄裳便一通百通,举手投足之间,招式更见严整,颇有一番宗师风范。

    童贯见了大喜,一边杀人,一边说的更急,黄裳越听,眼睛越亮,出手愈加狠辣。过了一会,两人翻过一处山坡,见漆林中一片草地上,正站着几人。童贯认出慕容复正在其中,连忙一拉黄裳,两人停步不前,与这几人对峙起来。

    童贯阴恻恻笑道:“正主儿都聚在一处,却不必费神费力的去寻访了。”他看着对面众人,在慕容复与四大家将身旁,还站着四五人。

    慕容复对为首一人说道:“方教主,咱们客随主便,咱们如何应对,还请示下。”那方腊四十多岁年纪,宽鼻阔口,身穿赭黄袍,对着童贯说道:“朝廷的鹰抓孙倒是有个好鼻子,老子好不容易将朝廷在江南的耳目遮掩住,还是被你们闻着味儿找来了。”

    童贯冷冷开口道:“贼就是贼,穿着黄袍也不像太子。”黄裳点头附和道:“不错,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再如何粉饰打扮,也不过就是一反贼耳。”

    方腊闻言大怒,正要高呼一声“与朝廷鹰犬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伙儿并肩子上!”

    身旁却站出一人,说道:“教主,且让这些朝廷的走狗看看我明教自有好汉!”方教主见到这人,大喜道:“有护教虎王出手,定可旗开得胜!”

    那虎王走上前来,插手抱胸道:“明教镇山虎王厉天闰在此,朝廷鹰犬休得放肆!”

    童贯正要上前,却听黄裳说道:“中官还是留着力气,去拿方腊与慕容复罢,这等闲杂人等,且让老夫来吧。”

    说完,黄裳一撩官袍,迈着方步,向前走去。对着厉天闰说道:“本官念在尔等受方腊与慕容复蛊惑,不忍不教而诛,只要尔等弃……”

    厉天闰怒吼一声:“老子弃你奶奶的腿儿!”双手五指箕张,用出“虎抓功”,向黄裳当胸抓去。

    黄裳见他出招时声势浩大,不敢大意,运足十成内力,用出“太祖长拳”中的“丘留势”,不退反进,左手荡开对方虎爪功,右拳当头直劈而下。

    厉天闰见这年老文官打扮的黄裳用出了最是普通不过的“太祖长拳”,心中冷笑,正要变招拆招,谁知双臂与黄裳左拳甫一接触,竟被一股巨力荡开,他只觉双臂臂骨剧痛不已,全然无法用力,再想躲避时,黄裳右拳早已当头劈下。

    厉天闰大惊之下,躲闪不及,大喊道:“我认……”却听“噗”的一声,黄裳右拳正劈在厉天闰天灵盖上,厉天闰头骨碎裂,鲜血自七窍不断流出,当场毙命。

    众人见厉天闰只一招便败在黄裳手里,一时间目瞪口呆,直到厉天闰死尸倒地,方腊才喝问道:“你懂不懂江湖规矩?他已出口认输,你怎可再下杀手?”

    黄裳闻言大怒,说道:“老夫乃是朝廷命官,怎能守尔等反贼的规矩?简直岂有此理!”

    明教之中,一人纵身跃起,口中喊道:“还我哥哥命来!”他身至半空,双腿连环飞踢,足尖半点不离黄裳面门。

    黄裳见了,后退半步,避开对方锋芒,又向前靠近,左臂护住胸前,右臂外撩,揽开对方左腿,顺势伸掌,撩向对方下阴。

    江湖比斗,最是忌讳这等出招,黄裳不明所以,只是觉着这一招此时合用,便使了出来。那人见了此招,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倒纵回去。

    黄裳见他要跑,连忙由这招“下插势”,变为“拗单鞭”,手肘并用,一连向对方劈了数招,那人伸手格挡,手臂竟被黄裳以内力震断,黄裳见对方无力抵抗,更是奋力追击。

    明教众人见了,纷纷喝骂,黄裳不明所以,并不手下留情,第三招时,对方步伐散乱,被黄裳瞅着空子,一拳劈在对方肩上,那人一声惨叫,身形一滞,黄裳复又劈出一拳,正劈在对方脖颈上,那人脖颈断裂,气绝倒地。

    众人见这文官大发神威,用一路最是普通不过的拳法,一口气打死了明教的两位法王,皆心中胆寒,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