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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破尘摘取

    “小姐!”屋内的婆子丫鬟们泣不成声。

    莫珊瑚将念珠挂在脖子上,挽起袖口,“霍小姐,虚岁也略懂医术,可否为小姐您诊上一脉?”

    “你这乡野无名的小和尚,怎有能耐为小姐诊治!”

    丫鬟礼粗轻鄙,但莫珊瑚并不恼火,反倒是霍湘先怒道:“你们不可无礼!反正我这病残身躯也医不好了,多一人看看又能何妨?”

    莫珊瑚在霍湘腕处铺了一条丝帕,才着手仔细探脉,夏桑还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真能误打误撞医治好霍湘,也算功德一件!但可惜的是,莫珊瑚所诊结果与那些郎中一样,皆是瘟疫之症,却又有中毒之象,总之是无治愈之方!

    “药菇呢?”夏桑想起复生山上遍野的药菇,“药菇可以治疗瘟疫的。”

    “药菇需长久服用,才可根治。但霍小姐病症奇怪、症状急发,恐坚持不到药菇发挥药效之时!”莫珊瑚深表遗憾,简洁明了的说,就是霍湘病重,药菇已经对她无用了!

    夏桑不忍见她年纪轻轻就因病消陨,“霍小姐,不如您随在下前往药谷,在下定当全力恳求谷主为您治病!”

    霍湘开怀一笑,“这位公子有心了,但请无需为我奔波。若谷主真有法子,以他在江湖人士口中的仁德善意,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妖鬼城受尽磨难呢!只怕谷主也是有心无力的,其实生死我早已看淡,只是王爷与外祖父恐怕要伤心难过了!”

    莫珊瑚嗫嚅:“外界传言,说霍小姐的病,起因于妖鬼城城主的狠心报复?”

    “不是的……”霍湘说话一急引起连声咳嗽,“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外祖父他虽气娘亲,但待我却是很好的。虽然我也气他对娘亲无情,但我的病的确与他无关……只是,王爷不愿相信我所言,觉得我是不忍外祖家遭难,才有心包庇!”

    夏桑对此并不意外,他自始至终都相信,城主不会做出那等事。只是……“霍湘小姐,你可知,是何人对你下毒?您可有怀疑的对象?”

    答案是否定的,时过境迁,事情过去了太久,要追查难如登天!

    夏桑受福尔玛霖倚重后,连日来伴随左右,在王府内更是如日中天,个个都想巴结他。但好景不长,他情况稍微转圜,却收到破尘庄遭受江湖屠戮的消息……

    “破尘庄大公子司匹临已被众派斩首,现已吊在城门上示罪七日!”

    默默城城主布骆芬在每月一次的江湖大会中,当场拍案而起,痛责破尘庄为一己私仇而屠杀丛生城全城百姓,手段残忍至极,令人发指!破尘庄久不参与江湖议事,在外名声恶臭,江湖各派在无公开审问调查的情况之下便给破尘庄判了死刑。

    火速集结了各派的武力担当,率众门下弟子一齐攻上了破尘庄内。破尘庄不知大难将至,没有丝毫防备,被杀得片甲不留!

    他们疯狂搜刮庄内的财物、欺辱婢女,如同阴鬼过境,生灵皆罪。

    “昔落韦已逃匿,不在庄内。”

    他们高喊着罪者逃亡,给昔落韦又扣上了一顶罪帽,心安理得闯入司匹临居住的院落,大喊歼邪扫恶的口号:“既然昔落韦已逃,父债子偿,咱便以司匹临与夏桑的鲜血祭慰丛生城内的冤魂!”

    这些号称江湖的正派人士,形成四面八方之势,从房门、窗户冲入,房内打斗声久持不下。他们在门外密谋如何袭击时,司匹临就已经有所察觉,即使是以寡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

    “司匹临,再不乖乖束手就擒,这些娇嫩的小婢女可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数十位被刀架脖子上的奴仆被押了上来,有男有女,都是平日里服侍过他的人。

    司匹临睁眼欲裂,“放开他们!”

    “若想他们不死,就赶快放弃抵抗,你一条人命就可抵过他们这么多人的,岂不划算?”

    司匹临所习的“长安听雨”乃是破尘庄的独门绝学,威力高强,杀伤范围广,他们心有畏惧,不敢全力上前应敌,只能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还不快把剑放下,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他们死吗?”

    刀剑锋芒已微微划破刀下人脖颈处细嫩的皮肤,血痕刺目……

    “哐啷”一响,司匹临将手中的佩剑扔落在地,但各门派仍然是不敢靠近于他。其中有人低声说道:“佐师兄,此罪贼奸滑,不如让他自捅一刀,以防有诈!”

    司匹临闻声紧蹙眉头,他不屑冷笑:“肮脏手段,也只有你们才使得出来罢了!”

    佐伊当即狠声威胁:“在你自己下腹部捅上一剑,否则破尘庄内的这些贱奴,只怕要见血了!”

    “当真是卑鄙无耻之徒,趁着义父不在,装势侵袭,不就是惦记着破尘庄的武学秘笈。竟还冠冕堂皇、毫无廉耻之心!”

    昔落韦在每月的江湖大会前后,都会前往甘霖山祭拜,故而一直无缘参与议会,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此时率众攻打,不就是想趁空门无守而来欺压!江湖上传言司匹临已病重卧床,然而他却身强健壮,所以便另寻旁路,使出龌龊方法,逼着司匹临自投他们的刀剑下。

    佐伊手起刀落间,一个奴仆已命毙他手!

    “住手!你这个畜生!”司匹临孤身责众,根本没有作用。他们又不断叫嚣道:“杀光破尘庄,清扫江湖邪祟!”

    佐伊再次将刀对准另一奴仆,“司大公子,还不投降?”

    司匹临认命般弯腰将剑拾起,破尘庄内众奴仆纷纷哀求:“不要!大公子,不可受他们威胁啊!公子……”

    正派们以无辜生命作为筹码,填满心中自以为的正义,在场哄然齐笑,司匹临却已将剑头一端对准自己……

    “奴婢拜别公子!”

    “老奴拜别公子!”

    “……”

    下一刻,众多奴仆全都奋力撞向挟持在自己脖间的刀剑,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司匹临的双目,他头脑疼痛欲裂,仰天崩溃:“不要!不要……不……”

    天空乌云聚拢,似有大雨凝集。

    数十条生命凋谢零落,许多人睁着眼睛不愿闭上,即便身躯倒在肮脏尘土中,也想亲眼看着自己甘心赴命的人能安然无恙!

    司匹临持剑的手骤然缩紧,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如行尸走肉一样,面无表情伸出另一手抚摸剑鞘,犹如想抚平那些鲜血淋漓的伤疤……各派手足无措,握在手中的兵器瑟瑟颤动,生怕司匹临悲痛之下朝他们出手,脚下轻移,他们已有退怯之心。所有人都在担忧自身的安危,没人去理会地上那些刚断气的奴仆,在他们眼中,那些只是低贱的生命,不足为挂念!甚至是,死了便死了,只可惜失去了好的棋子、失去轻松牵制司匹临的利器!

    “你们畏畏缩缩的做什么?”有人怒他们懦弱不争,“事到如今,破尘庄已成定局,若今日不斩草除根,我们杀伤了庄内这么多人,你们还奢望昔落韦与他司匹临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吗?”

    另有一人自人群中冲出,“若今日错失良机,他日再想除掉他可就难了!”

    司匹临脸上阴戾如邪,在场行凶者都心神俱颤,他们今日所作所为,司匹临必定痛记铭心,总有一天会找他们报仇的……

    于是乎,他们的凛然正气再次熊起升腾。

    “杀了司匹临!”

    “剿灭破尘庄!为江湖除害!”

    云层下电闪雷鸣,狂风骤雨,雨水打湿了圈中人的眼睫,他舞起长剑,气啸长鸣于水幕之中,一如往昔在轻风院内一般,他在雨中舞剑、而他在亭中浅笑品茗……

    潺潺雨水被刀光剑影斩断分裂,大雨越下越大,他们持刀剑砍下的力道便越来越大,司匹临剑法稳居江湖排行首列,他们自知不敌,便分批上阵,逐渐消耗他的体力!

    大雨自白昼下到黑夜,司匹临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但凡他应付稍显吃力,当即有数把刀剑齐齐砍往他身上……

    隔日晨起天明之时,破尘庄内已是死寂无声、尸横遍地,原在江湖上名声赫赫的破尘庄,在一场大火中焚然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