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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剑舞

    周磐还来不及道谢,王轻雪就把剑递给了他,同时从戒指中倒出一大堆灵石来,“我要恢复灵气,请你能帮我注意一下周围。”她的语气十分生硬。

    接过她的佩剑,周磐点头道:“好的,你先恢复。”

    王轻雪当即盘腿而坐,闭上眼一心纳入灵石中的气,周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天地元气必须存进阈灵脉中才叫灵气,他觉得灵石应该改名叫“元石”才对。但灵石中的气看起来又要比元气要容易吐纳得多,叫“元石”其实也不合理。

    ——那这些石头中的气到底是灵气还是元气呢……

    想不明白,周磐无聊地用剑去戳地面。王轻雪的佩剑削铁如泥,戳山石就像刨土一样轻松。

    矿洞外,月亮已经高悬夜空,王轻雪良久都没吐纳完,看来她的阈灵脉当真如海能容。周磐不禁感叹,这人与人的区别可真是……

    倏忽,剑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被周磐敏锐地捕捉到。有什么东西在石头里游动,正朝他和王轻雪的位置过来。

    找准时机,周磐用王轻雪的剑往地下一扎,挑起来一条虫子。是谢无僵进入秘境时放的那些钻地蠕虫,形似蠹虫而黑,长得又长又肥,口器还有三颗足以粉碎石头的锋利牙齿。

    周磐刚把剑上的蠕虫尸体甩掉,接着就有更多的蠕虫潜过来了。他赶紧大步远离王轻雪,往矿洞内部跑去,地下的虫子果然对移动的目标更敏感,全部被他引走。

    保持着堪堪不被追上的速度,周磐前额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尖齿图案,他回头一剑刺入地面。剑刃蹭过离他最近的一蠕虫,“赤冥·腥欲”的元气侵入虫子肥软的身体,轻易就让它发了狂。

    但与此同时,有另一条虫子突然从地下弹出,从侧面钻向他的太阳穴。周磐仰身躲开,同时一剑把袭来的蠕虫劈成两半,但他额前的发帘还是被虫子尸体的尖牙蹭掉了一段。

    以符文“伐将·游步”加速,周磐在矿洞深处绕圈,最后拉开与虫群的距离,回到王轻雪身边不远处。那条发狂的蠕虫追不上周磐,当即朝着自己的同族冲过去。其余蠕虫还在追击周磐,毫无防备地被咬死吞噬。

    周磐站在安全距离感受着脚下的异动,这些虫子的移动方式非常特殊,它们会蠕动,也会收缩身体进行急速的弹射。能被周磐的声响轻易引开,说明它们不是刻意在找王轻雪,而是在侦察或者觅食。如果是觅食,那就是谢无僵那个畜生在放纵他的蛊虫吃人……

    不多时,地下的就只剩下那条发狂虫子了。一条可就容易对付了,周磐持剑走过去,却见那虫子突然朝他冲过来,速度比刚才要快上好几倍。周磐旋即一剑劈过去,被这蠕虫的口器咬住了剑。

    “好大的力气。”周磐没想到这虫子吞噬同类还能进化,他赶紧换上“诡工·摧折”,一拧剑柄,剑刃旋转间把蠕虫的三颗牙全部绷断。“蛊虫就是会互相吞噬的玩意,脑子有点生锈了……”周磐把最后一条蠕虫踩死,回到板凳上看王轻雪。

    王轻雪此时睁开了眼,正好发现周磐在瞧她。她赶紧别过脸去,冷冷道:“我的灵气恢复了,可以去找膻果了。”

    她左腿上的草药早已脱落,雪白的肌肤把血腥的伤口衬得十分吓人。周磐问她:“你的腿能走路了吗?”

    王轻雪用左脚轻踏了下地面,皱眉道:“有点勉强。”

    “那就再休息一段时间吧。”周磐看着她腿上那像蛇一样的伤口,正色道:“应该是那个秋荷的宗师法则,她的灵气似乎可以让伤口无法痊愈,你那时候护体灵气不稳,才会被伤得这么深。不过你体质特殊,现在灵气也恢复了,很快就能好。你有什么药膏吗?需要我去给你找点草药吗?”

    “不用!”王轻雪神色张皇,随即马上恢复如常。她拿出一盒药膏冷漠道:“我想清洗一下,请你回避。”

    周磐点头,把剑还给她,披上黑羽斗篷走向矿洞外,“有事叫我。”

    没应他这句话,王轻雪用长剑在身周划出一个小小的冰屋。她贴着冰墙细听了好一阵,然后才开始褪下衣服。用水之极灵气凝聚出一个有水的冰浴盆,她蹲了进去,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她透过轻轻荡漾的水波去看自己左脚上的伤口,悲伤地用鼻子呼出几个泡泡。

    坐在矿洞口出,周磐一边望风一边运转龟息,他现在已经能坐到随时打开和关闭穴位。直到他全身的穴位都运转了好几遍,王轻雪还没从冰屋里出来,他往矿洞里走了几步,小声喊道:“王轻雪小姐?”

    没人应答,周磐又喊了她一次,王轻雪还是没有声息。周磐赶紧走过去,就在他离小冰屋只有不足五丈远时,王轻雪终于说话了,“你别过来!”

    周磐放下心来,回到了矿洞外。

    不多时,王轻雪捧着她湿漉漉的长发走了出来,“你先休息吧,我来守夜。”

    “你要在外面吗?”周磐问她。

    王轻雪点头。她心下有点紧张,怕这人要求她守着他睡觉。

    “那你还穿白色衣服。”周磐看着她这身白色战裙,无奈地解下他的黑羽斗篷,“快披上吧,不然大晚上被容易被敌人发现。”他那语气像是在训小孩。

    王轻雪虽然很想还嘴,但也只是用力抢过他手里的黑羽斗篷。

    周磐回到山洞,闭上眼睛以龟息功开始吐纳。去思绝虑,仍由天地元气随意淌过经脉,这样和睡觉也差不多,而且还能留下一丝警觉。

    又是五天过去了,王轻雪每天晚上都要到矿洞外守夜,她腿上的伤口也差不多痊愈了,就是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蛇形血痕,不知道还能不能消退。

    这几天相处下来,周磐感觉王轻雪有点奇怪。她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绷着脸,说话的时候还总喜欢看着其他地方,但不说话的时候又会偷偷看他;她不要他帮她做任何事,还会记得他肚子饿的时间,准时把盒饭摆好……

    进入秘境的第八天,王轻雪说她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明天就能去找膻果。

    虽然周磐每天晚上除了看书就是修炼,但他阈灵脉通漏,吐纳再多也无法让修为有任何进步。他只觉得前途渺茫,不知该如何完成老伯的遗愿。

    这天晚上,周磐叹息一声,停下了吐纳。他走出矿洞,回身看到王轻雪正站在矿洞之上的红色山岩上。她扎起了长发,身披黑羽斗篷,于月光下轻盈地舞动着长剑,身姿一起一落都柔美而有力,若翩跹的惊鸿,又似踏雪的矫麟。

    正舞着,王轻雪忽然瞥见了周磐,她全身一僵,差点稳不住身形从山上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是舞下去,她可是从没在家人以外的男性面前展露过舞姿;若是不舞下去,又有种她很在意这人眼光的意思。

    “你的腿没事了吗?”周磐好奇地问,后面那句“就在这里跳舞”憋了回去。

    “没事了。”她冷冰冰地说。

    “外柔中干,刚柔相济,你跳得很……对不起,你应该不想让男人看到你的剑舞。”周磐朝她一拱手,回到了矿洞中。

    他旋即又退出来,道:“用姿态去表达自己,欣赏自己是最烂漫的行止。若是为了自己起舞,轻雪小姐就不必在意看客的眼光,甚至看客存不存在也再无关紧要。嗯……我是这么想的。”他对《阴阳论》又有新的感悟,正要走进矿洞。

    王轻雪木然,突然叫住他:“周无阙!”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周磐站住脚步,抬头疑惑地看她:“怎么了?”

    王轻雪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周无阙的羽衣突然变得很厚很沉,让烫意从她的心中泵起,经过她的脸、她的耳朵,直到她的后背,闷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回忆起自己被药力所迷,往他身上去扑的情形……

    周磐看她面红耳赤的,好像有点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还是说:“还有什么事吗?我刚刚有所明悟,想去好好思……”

    怎地如此不解人意,这都不知道主动留下来……王轻雪羞怒之下,竟然拿剑指着他娇喝道:“不准进去!”她被自己吓到了,心中不断质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周磐也被她吓到了,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出来。”他爬上一块和王轻雪相隔两丈的山岩,正襟危坐。

    她瞪了他一眼,从头舞起。

    一开始她有些慌乱,害怕自己跳得不够好,总想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但越是这样想,她就越倒向那些套路的动作,肢体就越发呆木僵硬。

    对上他正端视的眼神。

    ——表达自己,欣赏自己……

    她回顾自己于无人之境起舞的神思,心徐徐安定下来,她可以是迎风的惊鸿,也可以是踏雪的矫麟,柔与刚在她这里从来都不重要,她就是她,她可以是雪,也可以是水,一切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取决于她想成为谁……渐入佳境,她的剑舞是她生命的绽露,无所谓他人如何评价,甚至有无他者都不再重要。

    如雪的月光把苍虎山的红色盖去。在这个素净的舞台上,只有她这个如雪的舞者,还有不远处如磐石端坐的他。

    再次对上他正细看的眼神。

    ——明明是他说的,只要去表达自己,看客并不重要,那为什么我仍能见他……

    他不是看客,而是和她同台的舞者。八天来,她试过去冷落他,想以此消除心中那种古怪而陌生感觉。但他每次都能让她失败,无论是作怪还是认真,他总能让她不知所措,让她为了不出糗只能摆出一副冷脸。

    她的动作又乱了,再不像惊鸿,更不复矫麟。她只想朝他过去,把他编入她的舞中。

    “喂喂,小心!”他惊慌大喊。

    王轻雪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她的手被人抓住了。头发散开,她雾鬓风鬟地对着他笑。

    “跳个舞给你跳疯了?”周磐见她头发凌乱,人挂在岩边上还笑得出来,“大姐,你身法呢?快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