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婢女小蕊
“还请息怒。”周磐平静地把脸上的饭菜抹掉。
眼前这染着一头金发的女孩肯定就是赵修月。莫名其妙就与一个陌生男人订了婚，她有脾气也正常。
周磐如今人在屋檐下，即使再恼怒也不能表现出来。
“什么东西也妄想与我结婚。”赵修月从手镯中拿出一杆长枪，“给我去死！”
周磐很想说自己对她完全没意思，但若让赵家的人知道他只是假意逢迎，他的小命恐怕要交代在这。于是他只能故作谄媚道：
“在下哪敢有与圣籍小姐结缘之心，只是小姐家中的长辈要求，在下也不好推辞……”
赵修月把头毛染个黄色，上来就拿饭菜砸人，一看就是那种与族中长辈不对付的叛逆大小姐。
周磐表现得谄媚奉承一点，让她心生厌恶，这对他后面逃离这桩订婚也有利。
赵修月看他畏畏缩缩又满脸讨好的模样，登时怒地一枪贯向他的眉心。
周磐扭身躲过这一枪，转身跑到门外，点头哈腰道：
“我知道修月小姐看不起我这种低等人，但婚姻之命岂能有违背之理？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鄙人一定会努力让修月小姐满意的。”周磐说这种话把自己都给恶心到了。
“你这痴心妄想的劣种，给我去死！”
赵修月对周磐的厌恶升到了极点，她的枪尖翻涌土属性灵气，聚起一座石山砸向周磐。
周磐才不想和她动手，赶紧以“伐将·游步”跑开了。
刚好赵修宇在这时也回来了，周磐拉住他，挑了下眉毛道：“帮我拦一下你的族妹。”
赵修宇听到赵修月的咆哮和辱骂，郑重道：“好兄弟，我会的。”
周磐正想跑开，又道：“对了，我能进你家的书阁看看吗？”
“拿着这块令牌，随便你到处走。”赵修宇拿出一块令牌。
令牌上一面刻着“赵”，另一面刻着“修宇”二字。
把令牌递给周磐，周修宇又羞愧道：“我家长辈想要兄弟你的功法……圣门赵氏不会亏待你的。”
“嗯。”周磐抓过令牌，一阵风地跑远了。
赵修宇在后面远远大叫道：“我家老祖选好道解的地点了，后天就要出发，兄弟你准备好！”
“知道了！”
偌大的赵府划分出数不清的别院，连通这些院落的甬路旁竖着高杆的阵法路灯，明亮了一半的夜晚。
阵法需要以灵气催动，周磐不敢想象这悠海城和赵府一晚得消耗多少灵石。
以“诡工·摧折”探视悠海城的地下，周磐看到延伸至每一户人家的沟渠管道。生活废水在其中流淌，经过一些大型阵法的处理净化后流入江河。
衍天城也有发达的地下沟渠，但与悠海城完全没得比。以前衍天城开居民大会的时候，伯父说过等将来灵石多了，衍天城也要装上路灯……
抬头往东看，一座悬空小岛上刻录着一个大型时钟阵法。
如今是辰时五刻，还算早。
周磐之所以愿意冒险进这赵府，就是为了圣门的书籍和学识。他跟来往的赵府侍从打听，终于在错综复杂的诸院之中找到了书阁。
这赵府书阁足足有十层，在远远就能看见，只是周磐刚才没想到这会是个放书的地方。
书阁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重甲的守卫。在他们吐纳间灵气离体又回还，这竟是两位归命境的宗师。
周磐先不拿出赵修宇的令牌，拱手问道：“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其中一个守大门的宗师淡淡地瞥了周磐一眼，另一个“嘁”了一声。两人完全想搭理周磐。
“归命境还要给人看大门。”周磐打量这两人，“散修一般很难到归命境，你们是混不下去的宗门弟子？”
一个守门宗师怒目而视。另一个守门宗师冷笑道：“我们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借着一张小白脸吃软饭。”
周磐没想到他这准赘婿的身份连看门的都知道。
难道是赵修月太过臭名昭著了？
周磐冷笑一声，“再怎么说我也能进去看圣门的书，你们俩也就只能在这里看大门了。”他很清楚怎么样能恶心到这种人。
这两个看门的宗师想出手阻拦进门，周磐从戒指中取出赵修宇的令牌砸到其中一人头上，“你们家修宇少爷让我进去，你们两条看门狗安敢乱吠？”
赵修宇在悠海城赵氏分支中的地位属于最高档次，这两个看门宗师怒目圆睁，面红耳赤，但也只能目送周磐走进书阁去。
书阁中有一众赵氏的少爷小姐在看书和修炼。有零星几个抬头看了周磐一眼，接着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这些个出身好还拼命努力的人，多半只会疑惑周磐的来历，而不会浪费修行时间特意来侮辱他。
周磐在一楼的书架之间穿走，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炼药和阵法书。只匆匆记下几本厚厚的史料就往楼上走去。
这书阁中的书实在太多，纵使周磐的记忆本事特殊，要想完全记下这些书籍卷轴也得昼夜不停地看个好几年，何况他后天就要离开这里。
在下面几层记下了一些心法和武技，周磐直奔书阁的第十层，终于找到他心心挂念的阵图和药典。
在悠海城赵氏的首脑们看来，周磐是赵修宇的朋友，又和赵修月有了婚约，即将步月登云的他绝对会效忠赵氏。
而且周磐有写功法的本事，让他多看些书，将来对悠海城赵氏也更有用处。
此时夜已深，再勤学的赵氏子弟也已经回去休息，只留下几个趴在桌子上睡觉。
周磐走到一排书架后，撞见一个穿着仆役衣服的俏丽女孩正在看书，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三四岁。
小丫鬟看的是一本药典，她被突然出现的周磐吓得一颤，赶紧把书猛地合起来插回书架，脸色苍白道：“少爷息怒，奴婢方才只是在整理书籍……”说着膝盖就软了。
眼看她就要跪下，周磐赶紧道：“没事没事，我不是赵氏的人。”
小丫鬟愣愣地看着周磐油腻的头发，“您是？”
周磐尴尬地摸了下头发，他忘了自己头上还有饭菜的油汁，“我是赵修宇的朋友，他让我来这里看书。”
小丫鬟松了口气，“修宇少爷是好人，您肯定也是好人。奴婢先行告退。”
“等等”周磐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赶紧躬身道：“奴婢叫小蕊，花蕊的蕊。”
“不用对我行礼，我不是什么大少爷。”周磐道：“我叫周无阙。”
“周少爷。”
“可别叫我少爷。”周磐说，“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就叫我一声大哥。”
“周大哥。”小蕊轻轻叫了声。
衍天城周氏的年轻一辈也算是少爷小姐，但从来没被所谓的“下人”服侍过。
“你没有姓么？”
小蕊摇头道：“只有少爷小姐的贴身侍从才有资格被赐赵姓，奴婢只是个置书丫鬟……”
“置书丫鬟是负责把书放回书架的？”
“奴婢识字。”小蕊怯生生地点头，“奴婢还要帮少爷小姐们找书。”
周磐代入一下小蕊的境地，觉得这种生活当真是折磨，“让人放书取书，又不让人看书，当真是泯灭人性。”
“周少爷您请不要这么说。”小蕊顿时大惊失色，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说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贱籍下人，本就不配看圣门典籍。”
周磐诧异地看着她，“你觉得自己不配看这本书？”
小蕊颤声道：“身为贱籍的婢女，奴婢自然不配看圣门的典籍。而且府里规有定，下人工作期间不得分心，否则会有重罚，还请您不要说出去……”
“可你还是看了不是么？”周磐拿下她刚才看的那本药典，问她：“如果你当真觉得自己不配，当真怕被处罚，为什么还会悄悄看这本书？”
“奴婢，奴婢只是……”
小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胆敢翻看这本药典。她只是整日面对这些书，不自觉就开始翻看，看了几页就想看完整本。
然后她就想到，自己若是学会了炼药的知识，或许会被调去当药童，也许还能摆脱贱籍。若是再被某个小姐相去当贴身侍女，也能一辈子不愁吃穿……
周磐指着书封的右下角，“这本书的作者叫什么名字？”
小蕊以为周磐是想考她识多少个字，战战兢兢地说：“《东洲本草》，作者是‘赤脚民’李生。”
“你看，作者可不姓赵。”周磐把书放到她手里，“怎么会只有圣门赵氏的人能看？”
“不不不！”小蕊连连摇头，“这是大人们花钱买的真版书，我们这些下人无权翻看。”
周磐叹息一声，翻开这《圣洲本草》的序言，指着最后一句问她：“这说的什么？”
小蕊看过这句话很多遍，一字一字念道：“‘今恶疠弥天，死者满路，生者邻鬼。吾著次数，望益天下苍生。’”
“所以这本书是写给谁看的？”
小蕊又害怕地回头看了眼，怯怯道：“书中的字是给苍生看的，但这书用的是圣门的纸，奴婢……”
“字重要还是纸重要？”
“字，但是这里是圣门有圣门的规矩……”
“规矩。”周磐确实无力打破这种规矩。“好吧，不说这个了。”
他如今没办法给予她保护，说再多也无用。
周磐又问：“你有修为吗？”
小蕊摇头，“没有，奴婢还感受不到天地元气。”
“来，我教你一种吐纳法。”
小蕊喜出望外，“奴婢谢过周少……谢谢周大哥！”
“欸，跟我说话的时候别自称奴婢。”周磐说，“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
“好……”
周磐把龟息功的基础口诀传给小蕊，让她开始吐纳，自己则一旁看着。
当一个人能感知到天地元气的存在，他就迈入了第一元知境，成为了修行者。
元知境每一重，都对应着开辟经脉的程度，当三脉互相打通，就意味着修行者进入了第二辟凡境。
小蕊吐纳时，天地元气主要经过她的心脏。周磐拿出一张火云符，看向窗外天空的繁星。
符迹和今晚的星象隐隐有一种对应关系，周磐照着星象改了一下瑰红星火的经脉通路。
一簇外焰深蓝，内焰瑰红的火焰出现在周磐指尖。他的前额上也浮现一个蓝紫色的火焰符文。
“就叫‘巫星·火殃’吧。”
周磐看向小蕊，见她眉头紧锁。便道：“吐纳法和心法不同，不必太拘泥于某一条通路。多试一下其他穴位，你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经脉通路的。”
小蕊闭着眼点头，继续吐纳。
周磐在一旁速记药典和阵图。
清晨的时候，小蕊突然大声：“周大哥，我有灵气了！”
“你的阈灵脉是哪一品？”周磐问。
小蕊睁开眼，不好意思道：“奴……我不知道。”
周磐带上符文“天青·生意”确保安全，随后把手按在小蕊的头上。
“放轻松，我看看你的阈灵脉。”
天地元气缓缓进入小蕊的经脉，周磐察觉到小蕊的阈灵脉中还有很多穴位闭塞着。
在家族或宗门中，强者往往会帮后辈拓宽阈灵脉，所以那些“上等人”之中才有那么多拥有灵川、灵海的天才。
周磐让流过小蕊阈灵脉的生息元气缓慢增多变快，让她的阈灵脉缓缓变宽。
突然，小蕊轻哼一声。
周磐赶紧收回了手，但小蕊仍然通过吐纳在拓宽她的阈灵脉。
周磐没想到龟息功竟然还有这等效用，继续慢慢观察小蕊。
一直到阈灵脉拓宽到极致，小蕊才睁开眼睛，又惊又喜道：“周大哥，我的灵气好像有点太多了。”
“说明你是天才。”周磐欣慰道，随后抱着一大堆书跑到桌前坐下翻看。
小蕊见他真情专注，跑去打了一盆水，把一条干净的毛巾湿水拧干搭在盆边，“周大哥你有空可以擦擦脸。”
周磐拿过毛巾把头发上的油腻擦去，“谢谢。”
小蕊连连道：“不用不用，这是奴……我的本分。”
周磐刚想跟她说不该有“奴婢本分”这种东西，这时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赵修月眼神凌厉。
小蕊抱着水盆，吓得说不出话。
周磐拿着毛巾，疑惑道：“擦个头发怎么了？”
“没什么。”赵修月瞪着小蕊，“楼下来人来，你还不去服侍？”
“奴婢知错，这就下去。”小蕊赶紧抱着水盆朝楼梯走去。
“等等。”周磐叫不住她。
赵修月盯着周磐，皮笑肉不笑道：“这么在意那个女奴是吧，你可知道她有多下贱？”
周磐书也不看了，就想追上赵修宇。
赵修月取出长枪拦在楼梯口，“你说，那小女奴要不要帮赵氏的少爷们处理一下晨挺？”
周磐气得怒火中烧，皱眉道：“我劝你最好让开。”
眼前这染着一头金发的女孩肯定就是赵修月。莫名其妙就与一个陌生男人订了婚，她有脾气也正常。
周磐如今人在屋檐下，即使再恼怒也不能表现出来。
“什么东西也妄想与我结婚。”赵修月从手镯中拿出一杆长枪，“给我去死！”
周磐很想说自己对她完全没意思，但若让赵家的人知道他只是假意逢迎，他的小命恐怕要交代在这。于是他只能故作谄媚道：
“在下哪敢有与圣籍小姐结缘之心，只是小姐家中的长辈要求，在下也不好推辞……”
赵修月把头毛染个黄色，上来就拿饭菜砸人，一看就是那种与族中长辈不对付的叛逆大小姐。
周磐表现得谄媚奉承一点，让她心生厌恶，这对他后面逃离这桩订婚也有利。
赵修月看他畏畏缩缩又满脸讨好的模样，登时怒地一枪贯向他的眉心。
周磐扭身躲过这一枪，转身跑到门外，点头哈腰道：
“我知道修月小姐看不起我这种低等人，但婚姻之命岂能有违背之理？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鄙人一定会努力让修月小姐满意的。”周磐说这种话把自己都给恶心到了。
“你这痴心妄想的劣种，给我去死！”
赵修月对周磐的厌恶升到了极点，她的枪尖翻涌土属性灵气，聚起一座石山砸向周磐。
周磐才不想和她动手，赶紧以“伐将·游步”跑开了。
刚好赵修宇在这时也回来了，周磐拉住他，挑了下眉毛道：“帮我拦一下你的族妹。”
赵修宇听到赵修月的咆哮和辱骂，郑重道：“好兄弟，我会的。”
周磐正想跑开，又道：“对了，我能进你家的书阁看看吗？”
“拿着这块令牌，随便你到处走。”赵修宇拿出一块令牌。
令牌上一面刻着“赵”，另一面刻着“修宇”二字。
把令牌递给周磐，周修宇又羞愧道：“我家长辈想要兄弟你的功法……圣门赵氏不会亏待你的。”
“嗯。”周磐抓过令牌，一阵风地跑远了。
赵修宇在后面远远大叫道：“我家老祖选好道解的地点了，后天就要出发，兄弟你准备好！”
“知道了！”
偌大的赵府划分出数不清的别院，连通这些院落的甬路旁竖着高杆的阵法路灯，明亮了一半的夜晚。
阵法需要以灵气催动，周磐不敢想象这悠海城和赵府一晚得消耗多少灵石。
以“诡工·摧折”探视悠海城的地下，周磐看到延伸至每一户人家的沟渠管道。生活废水在其中流淌，经过一些大型阵法的处理净化后流入江河。
衍天城也有发达的地下沟渠，但与悠海城完全没得比。以前衍天城开居民大会的时候，伯父说过等将来灵石多了，衍天城也要装上路灯……
抬头往东看，一座悬空小岛上刻录着一个大型时钟阵法。
如今是辰时五刻，还算早。
周磐之所以愿意冒险进这赵府，就是为了圣门的书籍和学识。他跟来往的赵府侍从打听，终于在错综复杂的诸院之中找到了书阁。
这赵府书阁足足有十层，在远远就能看见，只是周磐刚才没想到这会是个放书的地方。
书阁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重甲的守卫。在他们吐纳间灵气离体又回还，这竟是两位归命境的宗师。
周磐先不拿出赵修宇的令牌，拱手问道：“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其中一个守大门的宗师淡淡地瞥了周磐一眼，另一个“嘁”了一声。两人完全想搭理周磐。
“归命境还要给人看大门。”周磐打量这两人，“散修一般很难到归命境，你们是混不下去的宗门弟子？”
一个守门宗师怒目而视。另一个守门宗师冷笑道：“我们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借着一张小白脸吃软饭。”
周磐没想到他这准赘婿的身份连看门的都知道。
难道是赵修月太过臭名昭著了？
周磐冷笑一声，“再怎么说我也能进去看圣门的书，你们俩也就只能在这里看大门了。”他很清楚怎么样能恶心到这种人。
这两个看门的宗师想出手阻拦进门，周磐从戒指中取出赵修宇的令牌砸到其中一人头上，“你们家修宇少爷让我进去，你们两条看门狗安敢乱吠？”
赵修宇在悠海城赵氏分支中的地位属于最高档次，这两个看门宗师怒目圆睁，面红耳赤，但也只能目送周磐走进书阁去。
书阁中有一众赵氏的少爷小姐在看书和修炼。有零星几个抬头看了周磐一眼，接着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这些个出身好还拼命努力的人，多半只会疑惑周磐的来历，而不会浪费修行时间特意来侮辱他。
周磐在一楼的书架之间穿走，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炼药和阵法书。只匆匆记下几本厚厚的史料就往楼上走去。
这书阁中的书实在太多，纵使周磐的记忆本事特殊，要想完全记下这些书籍卷轴也得昼夜不停地看个好几年，何况他后天就要离开这里。
在下面几层记下了一些心法和武技，周磐直奔书阁的第十层，终于找到他心心挂念的阵图和药典。
在悠海城赵氏的首脑们看来，周磐是赵修宇的朋友，又和赵修月有了婚约，即将步月登云的他绝对会效忠赵氏。
而且周磐有写功法的本事，让他多看些书，将来对悠海城赵氏也更有用处。
此时夜已深，再勤学的赵氏子弟也已经回去休息，只留下几个趴在桌子上睡觉。
周磐走到一排书架后，撞见一个穿着仆役衣服的俏丽女孩正在看书，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三四岁。
小丫鬟看的是一本药典，她被突然出现的周磐吓得一颤，赶紧把书猛地合起来插回书架，脸色苍白道：“少爷息怒，奴婢方才只是在整理书籍……”说着膝盖就软了。
眼看她就要跪下，周磐赶紧道：“没事没事，我不是赵氏的人。”
小丫鬟愣愣地看着周磐油腻的头发，“您是？”
周磐尴尬地摸了下头发，他忘了自己头上还有饭菜的油汁，“我是赵修宇的朋友，他让我来这里看书。”
小丫鬟松了口气，“修宇少爷是好人，您肯定也是好人。奴婢先行告退。”
“等等”周磐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赶紧躬身道：“奴婢叫小蕊，花蕊的蕊。”
“不用对我行礼，我不是什么大少爷。”周磐道：“我叫周无阙。”
“周少爷。”
“可别叫我少爷。”周磐说，“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就叫我一声大哥。”
“周大哥。”小蕊轻轻叫了声。
衍天城周氏的年轻一辈也算是少爷小姐，但从来没被所谓的“下人”服侍过。
“你没有姓么？”
小蕊摇头道：“只有少爷小姐的贴身侍从才有资格被赐赵姓，奴婢只是个置书丫鬟……”
“置书丫鬟是负责把书放回书架的？”
“奴婢识字。”小蕊怯生生地点头，“奴婢还要帮少爷小姐们找书。”
周磐代入一下小蕊的境地，觉得这种生活当真是折磨，“让人放书取书，又不让人看书，当真是泯灭人性。”
“周少爷您请不要这么说。”小蕊顿时大惊失色，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说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贱籍下人，本就不配看圣门典籍。”
周磐诧异地看着她，“你觉得自己不配看这本书？”
小蕊颤声道：“身为贱籍的婢女，奴婢自然不配看圣门的典籍。而且府里规有定，下人工作期间不得分心，否则会有重罚，还请您不要说出去……”
“可你还是看了不是么？”周磐拿下她刚才看的那本药典，问她：“如果你当真觉得自己不配，当真怕被处罚，为什么还会悄悄看这本书？”
“奴婢，奴婢只是……”
小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胆敢翻看这本药典。她只是整日面对这些书，不自觉就开始翻看，看了几页就想看完整本。
然后她就想到，自己若是学会了炼药的知识，或许会被调去当药童，也许还能摆脱贱籍。若是再被某个小姐相去当贴身侍女，也能一辈子不愁吃穿……
周磐指着书封的右下角，“这本书的作者叫什么名字？”
小蕊以为周磐是想考她识多少个字，战战兢兢地说：“《东洲本草》，作者是‘赤脚民’李生。”
“你看，作者可不姓赵。”周磐把书放到她手里，“怎么会只有圣门赵氏的人能看？”
“不不不！”小蕊连连摇头，“这是大人们花钱买的真版书，我们这些下人无权翻看。”
周磐叹息一声，翻开这《圣洲本草》的序言，指着最后一句问她：“这说的什么？”
小蕊看过这句话很多遍，一字一字念道：“‘今恶疠弥天，死者满路，生者邻鬼。吾著次数，望益天下苍生。’”
“所以这本书是写给谁看的？”
小蕊又害怕地回头看了眼，怯怯道：“书中的字是给苍生看的，但这书用的是圣门的纸，奴婢……”
“字重要还是纸重要？”
“字，但是这里是圣门有圣门的规矩……”
“规矩。”周磐确实无力打破这种规矩。“好吧，不说这个了。”
他如今没办法给予她保护，说再多也无用。
周磐又问：“你有修为吗？”
小蕊摇头，“没有，奴婢还感受不到天地元气。”
“来，我教你一种吐纳法。”
小蕊喜出望外，“奴婢谢过周少……谢谢周大哥！”
“欸，跟我说话的时候别自称奴婢。”周磐说，“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
“好……”
周磐把龟息功的基础口诀传给小蕊，让她开始吐纳，自己则一旁看着。
当一个人能感知到天地元气的存在，他就迈入了第一元知境，成为了修行者。
元知境每一重，都对应着开辟经脉的程度，当三脉互相打通，就意味着修行者进入了第二辟凡境。
小蕊吐纳时，天地元气主要经过她的心脏。周磐拿出一张火云符，看向窗外天空的繁星。
符迹和今晚的星象隐隐有一种对应关系，周磐照着星象改了一下瑰红星火的经脉通路。
一簇外焰深蓝，内焰瑰红的火焰出现在周磐指尖。他的前额上也浮现一个蓝紫色的火焰符文。
“就叫‘巫星·火殃’吧。”
周磐看向小蕊，见她眉头紧锁。便道：“吐纳法和心法不同，不必太拘泥于某一条通路。多试一下其他穴位，你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经脉通路的。”
小蕊闭着眼点头，继续吐纳。
周磐在一旁速记药典和阵图。
清晨的时候，小蕊突然大声：“周大哥，我有灵气了！”
“你的阈灵脉是哪一品？”周磐问。
小蕊睁开眼，不好意思道：“奴……我不知道。”
周磐带上符文“天青·生意”确保安全，随后把手按在小蕊的头上。
“放轻松，我看看你的阈灵脉。”
天地元气缓缓进入小蕊的经脉，周磐察觉到小蕊的阈灵脉中还有很多穴位闭塞着。
在家族或宗门中，强者往往会帮后辈拓宽阈灵脉，所以那些“上等人”之中才有那么多拥有灵川、灵海的天才。
周磐让流过小蕊阈灵脉的生息元气缓慢增多变快，让她的阈灵脉缓缓变宽。
突然，小蕊轻哼一声。
周磐赶紧收回了手，但小蕊仍然通过吐纳在拓宽她的阈灵脉。
周磐没想到龟息功竟然还有这等效用，继续慢慢观察小蕊。
一直到阈灵脉拓宽到极致，小蕊才睁开眼睛，又惊又喜道：“周大哥，我的灵气好像有点太多了。”
“说明你是天才。”周磐欣慰道，随后抱着一大堆书跑到桌前坐下翻看。
小蕊见他真情专注，跑去打了一盆水，把一条干净的毛巾湿水拧干搭在盆边，“周大哥你有空可以擦擦脸。”
周磐拿过毛巾把头发上的油腻擦去，“谢谢。”
小蕊连连道：“不用不用，这是奴……我的本分。”
周磐刚想跟她说不该有“奴婢本分”这种东西，这时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赵修月眼神凌厉。
小蕊抱着水盆，吓得说不出话。
周磐拿着毛巾，疑惑道：“擦个头发怎么了？”
“没什么。”赵修月瞪着小蕊，“楼下来人来，你还不去服侍？”
“奴婢知错，这就下去。”小蕊赶紧抱着水盆朝楼梯走去。
“等等。”周磐叫不住她。
赵修月盯着周磐，皮笑肉不笑道：“这么在意那个女奴是吧，你可知道她有多下贱？”
周磐书也不看了，就想追上赵修宇。
赵修月取出长枪拦在楼梯口，“你说，那小女奴要不要帮赵氏的少爷们处理一下晨挺？”
周磐气得怒火中烧，皱眉道：“我劝你最好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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