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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哀痛

    阴阳郡依旧如常,街道之上人流如织,可谓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可是关天苍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先让关风起、18绝、龙战三兄弟带着重伤的邓元四回天门。而他自己则单人独骑,直奔欧阳家而去。他身后还跟着一列人,抬着一个白布罩着的巨大物体。外人并不能窥视这白布之下究竟是何物,但关天苍自己却是非常清楚,那里盛放着欧阳龙德的遗体。

    来到欧阳家,此时此刻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这里毕竟是人家堂堂大理寺少卿的家,不会有人整天闲来无事在这里徘徊的。此时此刻欧阳家大门紧闭,门前两个侍卫在窃窃私语, 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一看此景,关天苍心中便是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看来他的预料真的没有错。欧阳家真的已经得到了欧阳龙德毙命于遁地郡的消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关天苍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自己开口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身下马,关天苍迈步便走向了大门。好在今天守门的那几名侍卫都是与他相熟的,一见他走来,其中一个侍卫便对他点头示意道:“关公子来了,请进。”说着,他就很是恭敬地为关天苍推开了一扇大门。关天苍并没有着急进入,而是转头试探着问道:“最近的情况怎么样?”那个侍卫也不傻,自然明白关天苍究竟想问什么,他当即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还好,只是老尚书因为打击过大,前两天昏过去了一次,不过并未危及生命,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少卿大人也正在从京城赶回来的路上,其他的倒也就没什么了。”“哦,还好。”关天苍微微抿了抿双唇,心中多多少少的松了一口气 。没出什么大问题就好,他在回来的路上最怕的就是欧阳烈、欧阳云灵、欧阳水月等一干人,因为伤心过度而再有个三长两短 ,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轻轻迈步走入府院之中,如今偌大的欧阳府院之中都是一片死寂。哪怕是那些侍女、侍者来往穿梭间也都低着头,似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身处于这种环境之中,哪怕是关天苍,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一切举动。而这种压抑的空气让他多少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关天苍打听了一下,知道欧阳家的人现在基本都在后堂之中。于是他也不再迟疑,径直往后堂而去。而未及走到后堂,关天苍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欧阳风华。此时的欧阳风华状态亦不是很好,一头短发微微显得有些凌乱,双目红肿,明显已经哭泣了很久。身上的衣衫也有些凌乱不堪,显然在这数日之内,他所做的事情就只是为欧阳龙德而悲伤。

    抬头望见关天苍,欧阳风华先是一愣,随即那暗淡的双眸之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神采。“姐夫,你可回来了。”确定了眼前之人真的就是关天苍,欧阳风华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禁有些颤抖。如今欧阳家的男子就只剩下了他一个,虽然他年纪尚小,可欧阳风华也是无比清楚,在这种事情上,他必须坚强。毕竟看着自己母亲还有姐姐们一个个哭的那般伤心,虽然他心中也是无比的悲痛,但他只能强压下这种痛苦,好言劝慰众人。所以不过就是短短的两三日,欧阳风华已经是心力交瘁,毕竟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一些。 

    关天苍自然也明白欧阳风华的难处,男子生于这个世上,那就是一个受累的命。他抬手用力的拍了拍欧阳风华的肩膀,毫不违心地称赞道:“风华好样的,没有倒下去。”“姐夫,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才是真的不容易呢。”欧阳风华看着关天苍那同样不整的衣衫,凌乱的短发,以及身上那多处包扎起来的伤口,还有那脸上比他还要浓重许多的疲惫之色,他也是非常清楚,这几日关天苍也都是彻夜未眠了。“嗨,这不都是应该的嘛,没能成功救下大哥,我深表愧疚。”关天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略显哽咽的说道。

    听闻他此言,欧阳风华则是连连落泪,“姐夫,这不能怪你,从你这一身装扮来看,你已经是尽力了。遁地郡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那可是数万武者,你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理解就好,进去吧,我探望一下老尚书。”关天苍微微一笑,便直接了当的对欧阳风华说道。“好的,姐夫,随我来吧。”欧阳风华自然不会推辞,当即带着关天苍便重新步走入了后堂之中。

    吱嘎一声轻轻推开后堂的房门,果然欧阳家的大多数人都在这里。欧阳烈、沈梦兰、欧阳秋韵以及欧阳云灵的四姐都在,只是扫视了一圈让关天苍有些不解的是,他没有看到欧阳水月与欧阳云灵的身影。按理说出了这种事情,她们俩不可能不侍奉于欧阳烈近前的呀?这也奇了怪了。

    “爷爷,天苍大哥来了。”欧阳风华走到欧阳烈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此时的欧阳烈半坐半卧于软榻之上,一段时间未见,欧阳烈就似乎苍老了数岁不止。那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此时是黯淡无光,脸上的皱纹更是纵横交错。此时此刻关天苍真的感觉欧阳烈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根本就不是那个威震朝野的刑部前尚书。果然,人生之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欧阳烈能扛下来,已经让关天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听到欧阳风华的话,欧阳烈本能的抬头向前看去,果然,当即他便看到了身形略显狼狈的关天苍。看到关天苍,他莫名的就有了一分安慰,“天苍,你来了。”欧阳烈望着关天苍轻轻地开了口,声音很是沙哑低沉,甚至是有些虚弱,可见此时欧阳烈的状态真的很是不好。

     “嗯,来了。”沉默了片刻,关天苍还是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同样略显干涩,言语也很是无力,因为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欧阳烈望着关天苍,眼眶莫名的就湿润了。看着关天苍,他不由自主的便又想起了欧阳龙德,心中顿时又是一阵绞痛,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看着那泪珠在欧阳烈脸上那深深的皱纹之中逸散开来,关天苍的眼眶也不禁红了。但他还是强制忍住了自己的泪水,声音微颤着说道:“前辈,我把大哥带回来了。”

    闻言,在场众人都先是一愣,随即尽皆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关天苍。欧阳烈更是抬起头来,颤巍巍的说道:“天苍,你是说?”“嗯,小子无能,只能为大哥争取了一个叶落归根的机会。”关天苍望着欧阳烈手扶胸膛无不愧疚地说道。

     一阵哽咽之声开始在这后堂之中缓缓响起,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哭泣起来。其中以欧阳烈和沈梦兰悲痛最甚,那眼泪就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难以抑制。平日里端庄大气的沈梦兰这个时候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见此时此刻的她真的是痛入心扉。就连欧阳风华和关天苍也是不由自主的落下了几滴男儿之泪。

    “天苍,谢谢你啊!”欧阳烈流着泪,却突然抬头向关天苍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由衷的说道。关天苍闻言,先是一滞,随即不由自主的直接单膝下拜道:“前辈,您不必谢我,小子尚且有罪,未能及时救下大哥,又如何能够承受前辈这一谢呢?”说着,关天苍不由自主地又落下两行泪来。欧阳烈见关天苍如此,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安慰。他勉强直了直身体,伸出那苍老颤抖的手,拍了拍关天苍的肩膀,和声道 :“天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更知道你是个至情至义之人。这次的事情怪不得你,你已经竭尽全力了,那就足够了 。” 说着,欧阳烈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关天苍的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之上,以及那憔悴瘦消的面庞之上,心中不禁也是多了一分疼惜。

    经过多次的事情,欧阳烈已经基本清楚关天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顶天立地胸怀坦荡之人 。在此之前,欧阳龙德也曾经和他说过,如果能把关天苍留在欧阳家,那么关天苍绝对可以作为欧阳家的又一个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如今看来,欧阳龙德说的没错,而且他所押在关天苍身上的宝,似乎也真的没有押错。

     欧阳烈转头对欧阳风华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连忙伸手将关天苍从地上拉了起来。“天苍大哥,你真的不必如此,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哪里有罪啊?”关天苍望向了众人,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了难言的感激之色。“谢谢大家的理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就请各位节哀顺变吧。大哥对我有恩,这份恩情我关天苍绝对不会忘怀的。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大哥的后事算我一份,我会竭尽全力帮忙的。风华一个人应该是忙不过来。” 说到最后,关天苍满眼坚定的望向了欧阳烈和沈梦兰,征询他们的意见。他这也算是直接了当的表明了他自己的态度, 虽然有些事情上实际行动更有说服力,但表明态度也是需要的。

    欧阳烈望着关天苍,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好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风华一个人确实是忙不过来。你办事我们也信得过,就麻烦你了。”欧阳烈话音未落,一旁的沈梦兰边用丝制的手绢擦着自己的眼泪,边对关天苍点头说道:“天苍,你是个好孩子。你办事伯母放心,你和灵儿的关系我也清楚,具体算来我们也不算外人。这些事情,你就放手去办吧,没有人会责怪你什么的。”

    关天苍看着沈梦兰,脸上不禁划过了一抹惊诧之色,沈梦兰说的话不多,但绝对可以说是一语双关了 。不只是表达了对于他的信任,更是一定程度上表明了愿意接受他这位有可能成为未来女婿的人。这件事情让关天苍挺惊讶的, 没想到沈梦兰在如此悲痛之下,竟然还有心情说这个。其实他哪里知道沈梦兰作为欧阳岳川的夫人,那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家闺秀。虽然说,曾几何时,她认为自己未来的第六个女婿会是百里子陌。而关天苍刚刚出现之时,她多少是有些介意的,只是经过这许多的事情之后,她对比了关天苍和百里子陌到底谁更好。用沈梦兰自己的话来讲,百里子陌只会锦上添花,关天苍却是可以雪中送炭。

    所以此时此刻,相较于百里子陌,她真的更倾向于关天苍。况且身为女子她更懂女子,只要一想到百里子陌整天风流成性,她心里就非常不舒服。而关天苍基本上就没有出入过那些风花雪月之地, 这一点则是让沈梦兰更加满意的。况且如今欧阳龙德已死,沈梦兰莫名的希望家里能尽快再多一个人,所以她多多少少的把关天苍往欧阳家拉了一把。

    关天苍眨了眨眼,随后他便对着沈梦兰以及欧阳烈一同深鞠了一躬,“那我先谢谢二位前辈的信任了。”欧阳烈点了点头,勉强一笑,意有所指道:“灵儿最近心情也很不好,又因为悲伤过度,身体也有些不好,你去看看她吧,心病还需心药医。”关天苍下意识地抿了抿略显干裂的嘴唇,轻轻的点了点头,再度鞠了一躬,同样颇有深意的说道:“多谢前辈。”欧阳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很满意关天苍的表现。

    关天苍又安抚了欧阳烈与沈梦兰一番,这才和欧阳风华一同走出了后堂。在欧阳风华的带领下,关天苍很是轻车熟路的走向了欧阳云灵的房间。“对了,风华,你六姐她还好吧?”关天苍边走边向欧阳风华问道。后者则是轻轻勾了勾嘴角,不禁调侃道:“姐夫,你到底还是最牵挂我六姐呀!”关天苍也是无奈一笑道:“我不关心她,我关心谁呀?这好像是我分内之事吧。” “哟,连分内之事都出来了,看来姐夫你现在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呀?”欧阳风华笑意越发浓厚了几分。“有时候嘛,人还是要学着没皮没脸一点的。”关天苍摊了摊手,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尽可能的不去想欧阳龙德的事情,就这样两人慢慢走到了欧阳云灵的房门之前。然而未及欧阳风华伸手去敲门,房内突然传来了一道娇喝之声。“你给我出去。”紧随其后的便是啪的一声脆响,一道瓷器的破碎之声猛然传来。关天苍和欧阳风华对视了一眼,心头俱是一紧,他们也顾不上敲门了。欧阳风华抬手便一把推开了房门,随即二人就直接跃了进去。

    此时此刻在欧阳云灵这宽敞的房间之中,竟然有着整整三人,而这三人分别是欧阳水月、欧阳云灵和百里子陌。一见到百里子陌,欧阳风华的眉头不禁狠狠地皱了一下,至于关天苍的脸色霎那间就阴沉了下来。目光一扫,欧阳风华与关天苍便尽皆看见了在地上有一堆破碎的瓷片。再抬头一望,当即他便看到此时欧阳云灵、欧阳水月与百里子陌相对而立。欧阳云灵靠在床头,一双美眸之中尽是冷意。而欧阳水月则是站在欧阳云灵的床边,对着百里子陌更是怒目而视,看样子这个茶盏应该就是她摔的。至于百里子陌,此时此刻,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有些尴尬,有些局促,更有些恼怒。

     “百里子陌,你怎么会在这里?”欧阳风华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看到百里子陌,更是无名的升起了一股怒火,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冷喝出声。听到他的声音,三人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这边。

    当欧阳云灵看到站在欧阳风华身边的关天苍时,那红肿的双眸不禁立刻睁大了几分,那黯淡的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浓重的喜悦之色。而此时此刻,让他惊异的是欧阳云灵竟然没有戴面纱,在关天苍的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欧阳云灵真正的容貌。不得不说在看到欧阳云灵的全容之时,关天苍不禁有些痴迷了。只因这个容颜实在是太过于完美了,那小巧的琼鼻高挺精致,一双红唇娇艳欲滴,再配上那吹弹可破,雪腻白皙的肌肤,更显娇美无双。尤其是此时此刻,欧阳云灵双眸带泪,双颊之上也多多少少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可谓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一切看的关天苍眼中不禁泛起了一抹惊艳之色。

    不过关天苍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在这绝美的容颜上太久。一转头,他便用凌厉的目光投射向了一旁的百里子陌。而后者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同样紧锁眉头的看向了他。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猛然对碰在了一起,无形之间就有一种电光火石相交的感觉,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在这宽敞的房间之中猛然弥漫开来。一黑一白两位青年才俊可谓是分毫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