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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武将军

    追击胡人的大军去了五日还未归来,营地中早没了干粮和水,焦大寻着中箭而死的战马,剖下肉来,牵着几匹马驮着肉送到那营寨中。小瑶领着十余个尚能走动的汉兵,照料营寨中伤残的军士。

    贾源能坐起身来了,只是干渴至极。焦大寻不到水,见那战马溺尿,竟用铁盔接来半盔。贾源不知,捧到手上,只觉一股臭味,便骂道:“焦大,这是什么东西?”焦大不敢隐瞒,便说:“贾大爷,没有水了,这马尿也难得啊。”

    贾源虽气,却也无可奈何,把铁盔撇到一边,为了省些体力,便再躺下。没过一会,贾源猛支起身子,对焦大喊道:“快听!”说着艰难半转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焦大也依样仔细听,果然有地动之声,仿佛从北边而来。焦大忙立起来,往远处瞧,但一个人影也没有。

    贾源笑道:“估摸着半个时辰就能到我们眼前了。”焦大惊疑不定地问道:“贾大爷,您说那是胡人还是咱们自己人。”

    贾源又转回身子,平躺下,长舒一口气,说道:“一定赵大人、石将军他们得胜回来了。”

    JYG大捷,以少胜多,皇上十分高兴,朝野上下也为之振奋。赵羡不敢居功,上疏言此捷仗全军将士用命、耿校尉神勇摧锋。

    御前议事,皇上问梁光:“这耿校尉是何人?”这耿毅本是梁光保荐,梁光自然要夸赞一番,又道其外祖父、舅舅皆是进士出身、朝廷命官,但耿毅却醉心武艺、留心军务,是少见的将材。皇上闻言大悦,下诏着赵羡、耿毅归朝后御前觐见。

    铁戟诚王闻知此战皆耿毅之功,心中对石华不满,又得羊裘伯密信,信中言:“耿毅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为可用之才。殄灭阉竖,荡平匪逆,此等将材不可缺。”诚王心生笼络之意,便上疏,进言道:“北有胡伺、南有蜀逆,诚为国家渴才之际。耿校尉初到边疆,奋勇破敌,有卫霍之能、关张之勇,愿朝廷褒奖特出之将,以开广罗之门。”

    赵羡等人远征回长安,自明德门进长安城。长安百姓早就听闻边疆打了胜仗,见军士凯旋,都围在路边,一睹天朝将士之风采。只见赵羡和耿毅并辔在前,羊裘伯、贾源、郭泰、霍如青四人紧随其后,后面将士赳赳昂昂,果真威武之师。城中百姓夹道欢呼、一片喜气洋洋。

    赵羡到兵部交了兵符,立马和耿毅进宫面圣。皇上正在看各处官员的上疏,闻报二人已回朝,急召二人到御前。

    赵羡、耿毅二人并排入殿,一起行礼。待二人站定,皇上细看耿毅,心道果然威武将材。待赐坐后,皇上先是细问如何发觉胡兵踪迹,又问如何在大漠中以数百人抵御十倍之敌的围攻,谈到细处,皇上便让赵羡和耿毅搬书折笔砚,摆出战阵之形。足足谈了两个时辰,御膳太监请皇上用膳,皇上仍意犹未尽,便传赐膳。用膳之后,皇上又传二人到御书房言谈兵法。赵羡对兵书已算精通,应对如流;而耿毅此番远征,虽略通行伍,至于兵法尚不明了,只是以习武对敌之技,勉强应答。皇上见耿毅虽不善言辞,但谈及对敌之法,演练的招式虎虎生风,心中更是赞赏。谈到畅快处,皇上牵住二人之手说道:“文有赵羡、武有耿毅,朕怀甚慰啊。”遂下诏:赵羡谋国远计,经略安边,擢升兵部郎中;耿毅阵前摧锋,力崩大敌,赐武将军号,襄助赵羡练兵。

    耿毅得了封号,回到御林军营中,恰遇到羊裘伯。羊裘伯便向耿毅道喜,耿毅便说道:“我不懂朝廷官制,能见皇上便是难得恩典了。”羊裘伯只觉好笑,心道:“之前在屋山助杨烈,至今不过一年,如今又感念起皇上恩典了。”口中却说:“自然是皇恩浩荡了,在下从军近二十年,也未能有耿将军的福气,皇上如此青睐耿将军,耿将军可知为何?”

    耿毅心道:“定然是因为JYG大捷,还能有其他原因?”却未说话,直看着羊裘伯。羊裘伯便低声说道:“那是诚王听闻将军之勇,特向皇上举荐。”

    耿毅诧异道:“我区区一介武夫,诚王如何会知道我。”

    羊裘伯笑道:“耿将军这是装糊涂了,自然是我特向诚王禀报呀。”

    耿毅豁然道:“多谢羊校尉,既然如此,江湖规矩,我请你喝酒。”

    羊裘伯大笑道:“耿将军依然是江湖豪气啊,不过请酒之事不急。我倒另有一事,看耿兄弟造化了。”

    耿毅不解,问道:“何事?”

    羊裘伯道:“诚王也是豪迈之人,喜欢结交天下英雄人物,耿兄弟JYG一战,惊破敌胆,可谓英雄了得。如耿兄弟有意,诚王那里我可以帮你引见。”

    耿毅心道:“这自然是好事。”便抱拳道:“那有劳羊校尉了。”

    二人坐谈了一会,羊裘伯便回自己的营房了。耿毅早托人在慈恩寺北寻了一处小宅院,将小瑶安置,自己仍住营中。耿毅回到营房中,一想起今日面圣之事,心中仍是欣喜,便写了一封信给舅舅,言征边之事,及回朝面圣,畅谈兵法,还有以后经羊裘伯再结识诚王,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书罢,耿毅将信封好,明日由驿站送出。

    回想此番境遇,耿毅一时豪迈之情涌起,只觉算是体会到志得意满的滋味了。

    赵羡回到家中,赵母自然喜不自胜,见儿子愈发有其父之风,宽慰许多,忙安排仆人置酒接风。母子二人谈起皇上的封赏,赵母见儿子升官自然高兴,却疑惑道:“武将军是什么封号,不曾听说过。”

    赵羡笑道:“母亲有所不知,回朝路上,圣上密诏与我,询问如何封赏我的属下。儿子回道,将士用命,多奖财帛。耿毅自出草莽,入军不久,若远出其侪辈,则恐他人心有怨,不如虚尊其名,以倍增其报效之心”

    赵母闻言,沉默良久,说道:“汝父当年平定流民之乱,曾遇到江湖侠客,这些侠客行事不循常理,但都是重义之人。对于江湖草莽,与其待之以虚,不如以诚相待。”

    赵羡点头道:“母亲教诲,孩儿谨记。”

    赵羡、耿毅二人仍照常练兵,麾下部属已有三千人。赵羡将三千人分为两队,一队为经略营,一队为安边营,令贾源领经略营,霍如青领安边营。JYG之战,贾源、霍如青二人皆力战重伤,赵羡因此重用二人。

    这日校场上正在操练,一队兵马开到,见其牙旗上印着“诚”字。众人皆知是诚王到此,忙列队在一旁。果然见一骑驰进,那人身着黑甲,威风凌人,正是铁戟诚王。羊裘伯等人忙上前牵马,诚王下马后径走向讲武堂,赵羡、耿毅正在堂中议事。诚王高声问道:“赵羡、耿毅在何处?”二人不明所以,忙向前招呼。羊裘伯陪笑道:“诚王听闻赵大人、耿将军大破胡人,爱才心切。两位还不快来拜见诚王。”

    赵、耿二人忙行礼,诚王大笑道:“果然是堂堂人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羊裘伯说道:“王爷,耿将军武功卓绝,今日何不演练一番。”诚王本久惯征战的人,闻言兴味大发,下令道:“本王要试试身手,来人!拿铁戟来。”

    耿毅不知诚王何意,岂敢和诚王交手,急道:“诚王神威,在下岂敢。”诚王自然言出必践,不听耿毅之言,已走到校场上。

    诚王在军中威望极高,虽近年不再带兵,行伍中的老兵老将仍知诚王之勇。营中将士问讯,都赶来围观。耿毅无奈只得向前,见诚王双戟在手,自己不敢空手以免有轻视之意,便掣剑在手。

    诚王朗声道:“出手吧!”耿毅剑尖一抖,平滑向前刺去。诚王知耿毅不敢用实招,有意激他使出真本事,双戟一只前刺,一只猛击来剑,要把剑震去。耿毅只觉力沉,紧握住剑,往回一收,去拨刺来的铁戟。诚王内力运起,劲道极强。耿毅竟拨不开铁戟,只得借势滑到一侧。诚王猛一横扫,大喝一声:“接招!”耿毅只觉内力震荡,剑横胸前,奋力格开。剑戟一触,二人均是震得后退一步。只见周围尘土被内力劲风卷起,宛如一阵狂风吹开,而二人双脚竟皆半没凹地中。

    周围军士皆高声喝彩,此等功夫殊为少见。

    诚王内力一收,已知耿毅内功比自己高一筹,又赞赏他内力收发自如,让外人看来是平手的局面。只见耿毅恍惚刚站稳跟脚,忙抱拳道:“王爷神勇,在下万分佩服。”

    诚王哈哈大笑:“英雄出少年,老夫不能不服老。来,今日如此畅快,陪本王喝几杯。”说完便走。羊裘伯忙请赵羡、耿毅一同去。赵羡却告罪道:“不巧了,圣上有谕,召梁大人和我进宫议事。”羊裘伯自然无法。

    王府巍巍,亭廊迂回,耿毅还未见过此等府邸,心道:“虽不及皇宫富丽,却也极尽奢华了。”耿毅和羊裘伯端坐宴厅中,桌上佳肴珍馐,已是香气四溢。周围有十余位陪侍婢女,个个样貌清丽。诚王换下戎装,身着便服而出。

    耿毅、羊裘伯忙起身,诚王说道:“不必拘礼。”三人坐定,羊裘伯说道:“耿将军,今天你也见识了王爷爱才之心,何不敬王爷一杯酒。”耿毅不熟官场宴会之礼,闻说便依样而行。诚王却不举杯,笑道:“酒若这样喝,不过如牛饮水而已。你身怀武艺,何不从这酒上展示一手。若是你做得出,羊校尉做不出,本王便赏赐你一个婢女。”说着环顾一圈,“这里有十二个婢女,看你有本事赢去几个?”

    耿毅心惊:“这些侍女在诚王口中怎得只是礼品一般,随口便送。”羊裘伯谄笑道:“王爷,若是下属侥幸赢一次,不知可有福气?”

    王爷却哈哈大笑道:“你若能赢耿将军一次,便赏你白银千两。”

    二人说完便都看向耿毅,耿毅见状,心知自己只能从命,便道:“若是在下赢了,也是白银吧。”羊裘伯笑道:“耿将军如此不解风情,只爱财不爱美人啊。”

    耿毅握住酒杯,内力聚于杯中,那酒如煮沸一般翻滚,酒香四溢盈满宴厅。耿毅将那沸动的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诚王笑道:“这一手还不错,看羊校尉了。”

    羊裘伯也握住酒杯,潜运内力,只见那酒水未沸,却听一声清脆,酒杯被捏碎了。两个侍女忙上前送上巾帕供羊裘伯擦拭,又把碎酒杯收拾去了,再奉上新酒杯。诚王笑吟吟看着耿毅,示意他选婢女吧。

    耿毅想只小瑶一人,他尚不好安置,要这婢女何用。见耿毅有些踌躇,羊裘伯笑道:“看来耿将军是不想选,要把这十二个婢女全赢走啊。”耿毅忙道:“羊大人莫取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羊裘伯却道:“耿大人孤身入胡营,分毫不取,却带出一个绝色美女来。是不是看不上这些婢女啊。”

    诚王恍若新闻,“哦”一声道:“俗云英雄出少年,又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耿将军是性情中人啊,难得难得。”

    耿毅却拱手道:“让王爷取笑了,王爷不知,因那姑娘乃是通胡的汉商献于胡王,见我夜闯胡营,便要随我走,我不忍她辱于胡人之手,才将她救出。”

    诚王赞道:“有古侠士之风啊。”

    羊裘伯又道:“耿将军是武当高徒,自然侠骨柔肠。”

    诚王转头道:“原来你是李玉清的弟子?”

    耿毅一怔,问道:“莫非诚王与我师父相识?”边说边又望着羊裘伯。

    诚王也瞄了一眼羊裘伯。羊裘伯忙起身,让婢女们全出去,然后把门窗关上。耿毅见如此,疑惑不解。羊裘伯又重新坐下,给耿毅斟满了酒,缓缓道:“耿将军有所不知啊,二十多年前,杨逆崛起于西川,江湖中人皆推杨烈为武林盟首,各路绿林侠客,多往西蜀助之。”

    羊裘伯刚说到此处,诚王站了起来,负手踱步。“朝廷多次派兵剿贼,岂知那杨匪武功冠绝武林、有万夫不当之勇力,去剿匪的大军无不损兵折将、徒劳无功。”

    耿毅自是见识过杨烈武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羊裘伯继续说道:“为了阻止川匪做大,为祸百姓,朝廷遂决定请武当相助。诚王也就是当时亲往武当,向武当颁布朝廷封号。”

    耿毅心中一紧,等着羊裘伯说下去。“如今一晃,二十多年了。”诚王感叹道。耿毅问道:“此事不曾听师父老人家说过,但我从没听说武当与朝廷联手对付义军。”羊裘伯见耿毅仍称杨烈为义军,心中暗笑,口中却说:“李玉清以武当野居修道、不问江湖事为由,婉拒了与朝廷联手,却无意中助朝廷成了一件大功。”

    耿毅身子前倾,问道:“什么大功呢?”

    羊裘伯笑道:“哈哈哈,当时若非生了意外,川匪就被剿灭了。”耿毅还要再问,诚王却坐了回来,问道:“赵羡今日为何没有同来?”

    羊裘伯忙解释一番,诚王缓缓喝了一口酒,轻声道:“此人乃忠臣之后,堪为朝廷栋梁啊。”羊裘伯似是不解,问道:“王爷,那赵大人祖上是?”

    诚王没有回答,又笑道:“耿将军,婢女可选好了?”耿毅却忙抱拳道:“王爷莫取笑了,在下实在不需婢女,王爷美意只能心领了。”

    诚王微微颔首,说道:“耿将军能不惑于美色,必能成大事。”说着手抚了一下酒杯。耿毅似是会意,忙敬酒道:“王爷多提携,在下定当报效。”羊裘伯也附和道:“恭喜王爷得一大将啊。”

    诚王这才举起酒杯,叹道:“好!”三人饮尽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