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灭口
自从徐州府、盐运司、漕运衙门三署专查沉盐劫盐案起，赵恭便每日奔波，或是沿河岸搜查，或是乘舟巡河，或是暗访盐市可有私盐。漕运盐政本非赵恭所长，赵恭自然要亲力亲为，难免辛苦。
这日赵恭带州兵巡查到骆驼山一带，正撞见十余个汉子各持利刃，似乎是在巡山。州兵急上前围追，追了五六里地，竟不见人影。赵恭断定此处必是贼匪所在，令人速调兵来。
为防贼匪窜逃他处，赵恭又派人把守各关隘，自领州兵五百入山搜寻。赵恭本在蜀州平民乱，已略得用兵之要，如今这骆驼山并不险要，很快便寻到贼匪踪迹，一座小寨藏在深山坳中。
贼匪猝见官兵，皆作鸟散，无人抵抗。赵恭令州兵先围住山寨，派人到寨前喊道：“速速自缚投降，否则打破山寨，皆为齑粉。”见寨中无人答话，赵恭又令州兵在寨门前堆起柴木枯草，火烧山寨。那州兵还在砍柴堆草，却见寨中有人喊道：“大人手下留情，我等要降，可否答应留我等性命。”
赵恭派人答话：“要降便降，哪里有这么多废话，火势一起，片甲不留。”
寨中贼匪别无办法，为首一人走到寨门前，抱拳道：“我等本是辛苦劳作的山民，为官府苛捐杂税所逼，无路可走，才在此落了草。请大人明鉴。”
州兵答道：“如有隐情，可到官衙禀白，若是确有州县恶吏逼迫，徐州府必定为你等伸冤。”
那贼首走出寨门，朝赵恭远远跪下，喊道：“大人，我等兄弟，作乱劫掠，死而无怨，只求大人，能留下寨中老少妇孺性命，他们不过为求一口吃食依附山寨，不曾做过恶事。”
赵恭见这贼首几番求饶，不似大奸大恶之人，想起西蜀的杨伯雄，心道：“莫非是个讲情义的汉子，被恶吏催逼，走投无路才啸聚山林的。”思及此处，赵恭朗声道：“你们的冤情，本府自会查明，老弱妇孺若没有作恶，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那贼首一招手，山寨中百余贼匪都丢弃兵刃，到寨前受缚。州兵们一拥而上，冲进山寨，只见寨中老弱妇孺有近两百人，个个惊恐万状。不一会，州兵来报，寨后山洞中有一堆官盐，放在竹篓中。赵恭心道此案可以了结了，令人速将劫盐查封，称重记录在案，严加看管。
突然州兵来报，贼首和几个领头的匪人皆咬舌自尽，阻救不及，都已断气。赵恭大奇，几人先报冤屈，随即自尽，难道还有隐情？
天色渐晚，此时押解几百人进徐州城，恐路上再生事端。赵恭令州兵将老弱妇孺留在寨中，把其他贼匪押到骆驼山一侧的竹林寺中，看押在三圣殿前。佛寺深院高墙，且有神像凝视，或可令贼匪幡然悔悟。
寺中僧人闻知太守大人剿匪得胜，到此歇脚，忙打扫庭院，派知客僧招待。赵恭心中有事，便早早到客房歇息。
赵恭思索此事前后之怪，一怪漕运盐政查案之懈怠，似乎毫不在乎沉盐之事；二怪朝廷并不深究，几番出事，无人受责；三怪贼匪并不畏死，只是几番为寨中人求生路，又自甘先死。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加之接连劳苦，赵恭很快便入睡了。
半夜中，赵恭突然被喧闹声吵醒，刚从床上坐起，一个州兵急来报说有贼人围攻竹林寺。赵恭急忙去察看，只见寺外乱箭射来，却看不到人，只好问州兵可知贼人有多少人马。州兵伤了过半，却还不知敌方虚实。赵恭忙到三圣殿，见众州兵也都退到这里，混作一团，而贼匪都叫嚷着：“放开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
赵恭忙喝道：“守住寺门，拿蒲团、木门权当盾牌，不要躲在殿中，设法冲出去。”州兵见太守大人在此，心中稍定，皆依令而行。赵恭问被押的贼匪道：“你们可知是何人放箭？”
被押贼匪群情激昂，怒火中烧，有人吼道：“不过是和你们一伙的罢了。”又有人骂道：“朝廷官府，蝇营狗苟，蛇鼠一窝，都没有好东西。”也有人笑道：“太守衙门和神箭营打成一团，狗咬狗，活该！”
赵恭惊道：“是神箭营在放箭，这是为何？”有个贼匪冷笑道：“不过是要杀人灭口，可笑可笑，怕是也不会放过你们。”
赵恭忙令人朝外喊道：“徐州太守在此领兵捉拿劫盐贼匪，神箭营的弟兄们，莫再放箭！”又令州兵们都高声喊话。岂料射来的箭更密了，箭上又裹着棉絮和火油，射在门窗上，立马燃起来。
赵恭见状，突然明了，沉盐劫盐之事，都是神箭营指使这伙贼匪所为，如今事情败露，便要灭口。此刻州兵伤亡过半，赵恭顾不得许多了，只好令人给贼匪松绑，喊道：“大家齐心杀出去，才能活命。留在这里，不是被射死，就是被烧死。”
州兵和贼匪聚成一队，举着木门木板用来挡箭，一起朝寺外冲去。众人冲出山门见到四周，都是密密麻麻么的人马，举着火把，严阵以待。赵恭见对方果然是神箭营，还在犹豫再报上姓名，却见神箭营又乱箭射来。州兵和贼匪抵挡不住，折损大半，只好又退回寺中。
赵恭大腿上中了一箭，由几个州兵扶着，退到三圣殿中，心里愤恨无比。想他一路科举顺遂，为官之后，忠心报国，治理地方，剿乱抚民，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思及此处，赵恭万念俱灰，从怀中拿出当初杨伯雄所盗兵符，叹道：“如今方知朝廷无道，庙堂之人竟不如草莽侠士。”
竹林寺三圣殿被火烧成白地，徐州州丞上疏一封道：“太守赵大人领兵剿匪，直捣贼巢，大功已成。州兵看押山匪于竹林寺，山匪奸枭，于夜中乱起，攻杀州兵。赵大人力战重伤，为匪所杀。幸得神箭营兵威一至，就地剿灭匪贼。痛哉！惜哉！赵大人及所部州兵三百人皆为国捐躯。”
这日赵恭带州兵巡查到骆驼山一带，正撞见十余个汉子各持利刃，似乎是在巡山。州兵急上前围追，追了五六里地，竟不见人影。赵恭断定此处必是贼匪所在，令人速调兵来。
为防贼匪窜逃他处，赵恭又派人把守各关隘，自领州兵五百入山搜寻。赵恭本在蜀州平民乱，已略得用兵之要，如今这骆驼山并不险要，很快便寻到贼匪踪迹，一座小寨藏在深山坳中。
贼匪猝见官兵，皆作鸟散，无人抵抗。赵恭令州兵先围住山寨，派人到寨前喊道：“速速自缚投降，否则打破山寨，皆为齑粉。”见寨中无人答话，赵恭又令州兵在寨门前堆起柴木枯草，火烧山寨。那州兵还在砍柴堆草，却见寨中有人喊道：“大人手下留情，我等要降，可否答应留我等性命。”
赵恭派人答话：“要降便降，哪里有这么多废话，火势一起，片甲不留。”
寨中贼匪别无办法，为首一人走到寨门前，抱拳道：“我等本是辛苦劳作的山民，为官府苛捐杂税所逼，无路可走，才在此落了草。请大人明鉴。”
州兵答道：“如有隐情，可到官衙禀白，若是确有州县恶吏逼迫，徐州府必定为你等伸冤。”
那贼首走出寨门，朝赵恭远远跪下，喊道：“大人，我等兄弟，作乱劫掠，死而无怨，只求大人，能留下寨中老少妇孺性命，他们不过为求一口吃食依附山寨，不曾做过恶事。”
赵恭见这贼首几番求饶，不似大奸大恶之人，想起西蜀的杨伯雄，心道：“莫非是个讲情义的汉子，被恶吏催逼，走投无路才啸聚山林的。”思及此处，赵恭朗声道：“你们的冤情，本府自会查明，老弱妇孺若没有作恶，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那贼首一招手，山寨中百余贼匪都丢弃兵刃，到寨前受缚。州兵们一拥而上，冲进山寨，只见寨中老弱妇孺有近两百人，个个惊恐万状。不一会，州兵来报，寨后山洞中有一堆官盐，放在竹篓中。赵恭心道此案可以了结了，令人速将劫盐查封，称重记录在案，严加看管。
突然州兵来报，贼首和几个领头的匪人皆咬舌自尽，阻救不及，都已断气。赵恭大奇，几人先报冤屈，随即自尽，难道还有隐情？
天色渐晚，此时押解几百人进徐州城，恐路上再生事端。赵恭令州兵将老弱妇孺留在寨中，把其他贼匪押到骆驼山一侧的竹林寺中，看押在三圣殿前。佛寺深院高墙，且有神像凝视，或可令贼匪幡然悔悟。
寺中僧人闻知太守大人剿匪得胜，到此歇脚，忙打扫庭院，派知客僧招待。赵恭心中有事，便早早到客房歇息。
赵恭思索此事前后之怪，一怪漕运盐政查案之懈怠，似乎毫不在乎沉盐之事；二怪朝廷并不深究，几番出事，无人受责；三怪贼匪并不畏死，只是几番为寨中人求生路，又自甘先死。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加之接连劳苦，赵恭很快便入睡了。
半夜中，赵恭突然被喧闹声吵醒，刚从床上坐起，一个州兵急来报说有贼人围攻竹林寺。赵恭急忙去察看，只见寺外乱箭射来，却看不到人，只好问州兵可知贼人有多少人马。州兵伤了过半，却还不知敌方虚实。赵恭忙到三圣殿，见众州兵也都退到这里，混作一团，而贼匪都叫嚷着：“放开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
赵恭忙喝道：“守住寺门，拿蒲团、木门权当盾牌，不要躲在殿中，设法冲出去。”州兵见太守大人在此，心中稍定，皆依令而行。赵恭问被押的贼匪道：“你们可知是何人放箭？”
被押贼匪群情激昂，怒火中烧，有人吼道：“不过是和你们一伙的罢了。”又有人骂道：“朝廷官府，蝇营狗苟，蛇鼠一窝，都没有好东西。”也有人笑道：“太守衙门和神箭营打成一团，狗咬狗，活该！”
赵恭惊道：“是神箭营在放箭，这是为何？”有个贼匪冷笑道：“不过是要杀人灭口，可笑可笑，怕是也不会放过你们。”
赵恭忙令人朝外喊道：“徐州太守在此领兵捉拿劫盐贼匪，神箭营的弟兄们，莫再放箭！”又令州兵们都高声喊话。岂料射来的箭更密了，箭上又裹着棉絮和火油，射在门窗上，立马燃起来。
赵恭见状，突然明了，沉盐劫盐之事，都是神箭营指使这伙贼匪所为，如今事情败露，便要灭口。此刻州兵伤亡过半，赵恭顾不得许多了，只好令人给贼匪松绑，喊道：“大家齐心杀出去，才能活命。留在这里，不是被射死，就是被烧死。”
州兵和贼匪聚成一队，举着木门木板用来挡箭，一起朝寺外冲去。众人冲出山门见到四周，都是密密麻麻么的人马，举着火把，严阵以待。赵恭见对方果然是神箭营，还在犹豫再报上姓名，却见神箭营又乱箭射来。州兵和贼匪抵挡不住，折损大半，只好又退回寺中。
赵恭大腿上中了一箭，由几个州兵扶着，退到三圣殿中，心里愤恨无比。想他一路科举顺遂，为官之后，忠心报国，治理地方，剿乱抚民，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思及此处，赵恭万念俱灰，从怀中拿出当初杨伯雄所盗兵符，叹道：“如今方知朝廷无道，庙堂之人竟不如草莽侠士。”
竹林寺三圣殿被火烧成白地，徐州州丞上疏一封道：“太守赵大人领兵剿匪，直捣贼巢，大功已成。州兵看押山匪于竹林寺，山匪奸枭，于夜中乱起，攻杀州兵。赵大人力战重伤，为匪所杀。幸得神箭营兵威一至，就地剿灭匪贼。痛哉！惜哉！赵大人及所部州兵三百人皆为国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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