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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故人

    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我摸了摸已经叫起来的肚子,准备点餐,又想到不久后的拍摄,还是选择了轻食沙拉。活在世上,就是不停地身不由己。

    手机上陆星辰只发来发来的一条消息,让我好好休息。我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好像一切在不久后都会像今天一样慢慢结束,遁入无边的黑暗,再也寻不回来。

    但也许是我多虑了,临近比赛,陆星辰作为主办方,第一次举办这样大型的活动,忙一点很正常,能忙里偷闲嘱咐我好好休息已经实属不易了。

    我有些无聊,等餐的时候我回到床上继续做设计,因为在实习期,给我们安排的任务都非常简单,我很快就提交了上去。

    看着时间还早,我起身洗了一把脸,换上瑜伽服开始锻炼,自从开始减肥以后,认识了不少神仙博主,美丽芭蕾,帕梅拉,一开始觉得很魔鬼,后来渐渐就适应了。甚至还会再去找一些强度更大的运动做。

    我很喜欢出汗的感觉,减肥成功以后也很久没有再这样大汗淋漓了,运动能让我放松忘却烦恼,看来以后得养成这个习惯了。刚做完一套HIIT,沙拉就来了。我把它放在一边开始拉伸护肤,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我在电脑找出《甄嬛传》,一边吃一边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吃东西前都一定要打开电视,如果最近没有什么剧追,就一定会去看《甄嬛传》,百看不厌。

    独处就是这样让人沉迷。

    一直以来,学校里有苏浅和室友陪着,家里又有妹妹林云归的吵闹,很久没有一个人待着了。如今竟有些贪恋这样的时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慢慢享受生活。不用去担心别人的眼光,不用去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而这天地之间都是自己的。

    有的时候就会在一瞬间突然想通,然后豁然开朗。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所以我才异常迷恋。

    很快圣诞节就到了,伦敦的圣诞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非凡。一大早苏浅就把我喊醒了,最近她刚刚陷入热恋,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我也被她感染,换上了一早准备好的红色毛衣和白色羊羔绒,又把头发散下来,戴了个红色的小鹿发卡。

    我们俩互相给对方画了个圣诞妆容,耳饰,围巾,戒指,手链……一切跟圣诞有关的小饰品都能让我们心情愉悦。

    打扮完成以后陆星辰和徐奕然已经开了车在门口等我们了,逐渐熟络以后他们俩发现彼此的父母都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

    我和苏浅暂时分开,我坐上了陆星辰的车,问道:“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今天就正式比赛了,你应该在那看着的。”

    “我都提前交代好了,你放心吧。”陆星辰笑着说,“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有好好陪你,等比赛一结束,我就陪你好好在伦敦玩玩。”

    “好。”我心里有一阵的不安,不知道是因为还在猜想那个人是不是池迟,还是对于陆星辰随口的承诺,总之,一直有一个重物压在我的心上,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徐奕然是作为特邀代表前来观赛的,需要去前面的VIP座,我和苏浅对电竞兴趣不大,也不想占用公共资源,所以选择去了后台观赛。

    临走之前,徐奕然说:“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零食,但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去走廊前面的房间里拿,都有工作人员在那的,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苏浅笑着挥手:“知道啦,你快去吧。”

    徐奕然一走,我疑惑道:“为什么徐奕然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零食?”

    “这几天他带我去的都是餐厅和门店,也去过超市吧,但是很多零食我见都没见过,可能是外国人爱吃的吧。总之我们经常吃的那些我是没见到,毕竟是很多都是MadeinChina。所以他不知道很正常。”

    我点头:“也对。桌子上有薯片和沙琪玛诶,你看,都是我们的零食。”

    “看这风格像是陆星辰准备的,不愧是他啊。”

    “估计是因为徐奕然很小就来英国了,很多零食肯定也没吃过,要么就是已经淡忘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有心准备的呢?”我笑着说。

    苏浅已经坐下来打开一包薯片吃了,听完我的分析想了想,然后挥挥手:“算了,有吃的就好,管他谁准备的。”

    “不过苏浅,你不是要减肥的吗?”

    “啊……”苏浅拿薯片的手一顿,“那我不吃饭可以吗?”

    “算啦,看你天天跟徐奕然出去,估计早就忘了吧。我看你这么多年吃的也不少,但也没胖啊,所以别担心,吃吧。”我安慰道,“这几天你不在,我吃的都是沙拉,还是不加酱的那种,今天就当欺骗餐了,反正过节嘛。”

    “欺骗餐是什么?”

    “就是长时间低卡清淡饮食如果不掉秤的话,可以吃一顿欺骗餐,让你的身体觉得你不是在减肥,这样就会掉的更快。”

    苏浅很明显没听懂:“不管了,减肥什么的,明天再说!”

    我习惯了苏浅这样的性子,笑着摇摇头,没忍住吃了最爱的蛋黄酥,但还是保留了减肥人最后的理智,跟苏浅说:“你在这待着哈,我去看看有没有魔芋爽。你还要什么别的吗?”魔芋爽热量低,算是减肥可以吃的宝藏零食了。

    “嗯……找找有没有好丽友派吧,我要巧克力味的。”

    “好。”

    刚出门,我就差点跟一个女生撞上。本来没在意,谁知道她突然叫住我:“林洛?”声音中带着微怒。

    我转身,也愣住了:“秦小满?”

    我皱起眉头,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她?为什么她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看见她,我总能想起当初绝望的感觉。

    她突然笑起来:“呵,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遇到故人,也难怪了,你们俩情深恩重,他来比赛,你当然会来看。我还是算错了,自以为抢先一步,没想到还是黄雀在后。”

    我听得云里雾里,秦小满到底在说什么?她还有什么放不过我的,池迟,我不是已经让给她了吗?但她说的“他来比赛,你当然会来看”,看来那个Crush真的是池迟了,这个秦小满,不会还以为我还像从前那样无论何时都跟随着池迟吧?于是我也笑着说:“你想多了,我男朋友是这个活动的主办方,星洛集团的CEO,所以我才会在这。”不得不说,陆星辰的名号用起来倒是挺好的。

    秦小满愣了一下,冷笑道:“没想到池迟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没跟他在一起,原来你也没赢。”

    “什么意思?”我下意识问道,秦小满好像知道什么我不知情的东西。

    秦小满怀疑道:“你不知道?他没告诉你?”看我一脸茫然,她继续笑起来,“这个池迟可真够傻的,自以为成全是一种爱,没想到女主角什么都不知道。他居然也不说?以为自己是不求回报的圣人吗?但是林洛,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他为了你,就算我们在一个学校我也见不到他,你说他有多狠?”

    原来秦小满也去了鹿城大学,那他们俩为什么会分手?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小满继续自嘲道:“你说池迟有多恨我?我不就是不让你们在同一个学校吗?可如果不是我,你和陆星辰怎么可能在一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扯上陆星辰?

    “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吧。”秦小满顿了顿,“你不会连他是参赛选手都不知道吧?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其实一点也不关注他,你知道他打游戏很厉害可以在全省排前三吗?这样的比赛他怎么可能不参加。我不明白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我完全愣住了,脑袋里就像是有无数根线不停地缠绕着,找不到任何头绪。

    秦小满见我不说话,继续讥讽道:“你不敢,不主动,你的喜欢会不会太廉价了?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你也别拿慢热当借口,你就是不够喜欢。”

    我不够喜欢?当初池迟出事的时候她又在哪?我喜欢池迟这件事全年级都知道,我确实不敢说我为了池迟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但绝对比她强。后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会和池迟断了联系吗?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了……

    但这些怎么可能跟秦小满说?于是我换了一种语气,不客气地反问道:“你又不是我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为了他卑微到求人吗?有为了他不远千里去找他还被老师骂被人嘲讽吗?你有为了他大半夜溜出家门只为了知道他的志愿吗?你有为了放下他而痛苦到彻夜难眠吗?”我看着秦小满微愣的面庞,继续说道,“你什么都不了解就无视别人的付出试图标榜自己,会不会太心机了?”

    秦小满愣了片刻,嘴角噙笑:“所以呢?你们现在可真有意思,一个什么都不说一个要放下,难怪不会在一起。”

    “你如果坦坦荡荡就现在把真相告诉我,而不是用一些模棱两可的句子不断吊我胃口。”

    秦小满似乎发现了新的乐趣:“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啊,我才懒得为你们牵线搭桥。反正人就在这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着秦小满最后的疑问句,也很明白,她是来嘲讽我的,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说出真相,只是她也没想到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所有人都在瞒我?那苏浅和陆星辰不会都知道吧……

    秦小满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冷冷地说道:“你也别想去问你那没胸也没脑的闺蜜,她除了脏话连篇什么都不知道,看上去妖冶心机深,实际上比谁都傻。”

    “那又怎样?一点也不妨碍她人缘好有优秀的人追,不像你,除了池迟谁还愿意多看你一眼?追你的人都是范俊那样的吧。”苏浅其实很单纯,之前的事也只不过是有人嚼舌根,其实更深层的城府她根本就没有。一份炸鸡,一杯奶茶,男神发一个的微博,都能让她瞬间开心。这样的女孩让人觉得相处起来非常舒服,至少比秦小满好太多。

    秦小满强忍怒气,转身离开了。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的池迟应该快要上场了,还是等到比赛完再说吧。到了徐奕然口中的零食屋,我有被震惊到。果然是应有尽有,陆星辰这是把零食超市都搬来了吗?

    不过应该是提供给所有人的,因为我还看见很多工作人员往外搬着零食。其中一个人看到我,迎上来:“林总,你需要什么?”

    林总?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我没追问,因为再晚回去苏浅都要出来找我了。我问他要了魔芋爽和蛋黄酥沙琪玛,想到苏浅爱喝珍珠奶茶,又拿了一杯回去。

    苏浅看我回来,眼睛从手机上离开,问道:“你怎么这么晚?马上就要开始啦。”

    我把奶茶递过去:“诺,你最喜欢的珍珠奶茶,加了芋泥啵啵和烧仙草。”

    “啊!谢谢!”苏浅果然没多想,拉着我坐下,“还有三分钟就开始了,快来看吧。对了,刚刚我男神还点赞了AL战队的官方微博呢,现在已经上热搜了。苏锦柯唐楠那些老戏骨也都出来宣传了。”

    我凑过去看她手机上的微博页面,点头道:“毕竟是陆星辰第一次挑大梁,唐楠肯定会支持的。”

    苏浅有些担心地说:“我就不该提到唐楠的,害。”

    “没事,开始了哦。”我盯着屏幕,主持人已经在做开场白了。

    虽然对游戏一知半解,但可以看出参赛选手都很专业。只是他们全都戴着口罩和耳机,一时半会真的看不出来谁是池迟。

    苏浅被好看的画面吸引了过去,我听着主持人的讲解:“现在全军出击!我们看到很快AL战队的人都分散在不同的道路上准备全面夹击,玄策也去打野了!”

    打野?我看着旁边的昵称,果不其然,玄策的上面赫然写着“CrushChi”。镜头切换到选手的手上,我仔细看了一会,第三个应该就是他。

    真的是他吗?曾经的刘海此刻已经梳起来了,只留下额前的几缕碎发,曾经的黑框眼镜换成了方形的大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神里面全是认真和坚定,像极了那年他来我们班监考时做数学题的模样。

    苏浅见我看得认真,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随口说:“你看起来很感兴趣诶。”

    “嗯,我看见池迟了。”

    “哈?”苏浅坐直身体,“在哪?”

    “中间那个。”

    苏浅也凑过去看:“不是吧?这么巧?陆星辰不知道?”

    “其实我刚刚……遇见秦小满了。”

    “什么?!”苏浅彻底坐不住了,“她跟你说什么了?我说你刚刚去哪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把秦小满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跟苏浅重复了一遍,当然删减了她评价苏浅的那几句。

    苏浅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问道:“所以,你一会要去问池迟吗?”

    “嗯,我觉得,当初分开得太匆忙了,很多事情都没说清楚。”我咬住唇,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有些事情,我不想埋在心里得过且过了。”

    当初池迟不告而别,我一直以为是因为秦小满,可秦小满又说池迟特别讨厌她,那为什么他会为了秦小满甘愿被范俊打呢?太多的疑问在我心头了,我做不到无视它们。

    苏浅点点头:“好。我觉得陆星辰,可能什么都知道……要不然你问问他?”

    “我不要!”我立马回答,“但我觉得他不对劲,我和他的重逢太过顺利了,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人安排好这一切一样。”

    “天呐,细思极恐啊。”

    我刚想说什么,屏幕里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五杀!玄策五杀了!”

    原来池迟玩游戏真的很厉害,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他到底瞒着我什么?整件事情他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我有些迫不及待想冲到他面前问清楚了。可是,万一他不说呢?我皱着眉思考着对策。

    还没想通就看见胜负已定,玄策将对方团灭以后AL站队就一鼓作气攻下了对方的水晶,赢得了比赛的胜利。接下来就是下一组的比拼了,等到所有比拼结束会角逐前三强,最后决出一二三等奖。AL站队的下一场比赛在元旦后,所以他们有好多天的休息时间。

    正是个好机会,我跟苏浅说了一下就去下场的地方堵池迟了。脑袋里刻意地不去想任何东西,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一定要找池迟说清楚。会不会造成混乱,见到他该说些什么,陆星辰会怎么处理……这一切都在那一刻不复存在了,就只有一腔孤勇,一意孤行。

    我站在出口处,面色冷淡,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好奇地看着我,但我熟视无睹,只认真地盯着每一个人,分辨谁是池迟。很快,我就看见了他。

    “池迟。”我叫住他。好久都没有喊过他了,也好久都没有这样认真地叫过他了。

    他似乎很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站住脚,问:“怎么了?”还是熟悉的温柔。

    “有几件事,我想问问你。”

    他想了几秒,然后说:“好,去我休息室吧。”

    我跟着他面不改色地离开,池迟的队友看到我们很严肃的样子,也都互相看了看,但没有说话。

    落座以后我看着这张曾经魂牵梦绕的脸,多少个日夜因他而伤感,他一句话就可以人让我很开心,同样一件事就可以让我很难受。

    我整理了一下措辞,开门见山道:“我昨天看见秦小满了。”

    池迟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话说出来我瞬间后悔,什么叫给我一个解释啊,他需要给我什么解释,早知道我就问得再详细一点了。

    池迟静默了两秒,问:“你都知道了?”

    “我就是想知道才来问你的。池迟,我不喜欢别人瞒着我。”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说:“好,那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我盯着他,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团了,就像是在海里漂泊了很久终于看见了岸边一样。我一直以为那些谜团要么会被永远埋在地底,要么会很多年以后都快忘记了才能知晓真相。没想到有一天,竟是池迟亲自讲给我听,缓缓道来,解开所有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池迟才说完整个故事。

    而我愣在原地,为什么,是这样的?我竟不知道该同情自己还是秦小满了。只是突然觉得身边的人都很陌生,让我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