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列车
一道身影从车厢顶部探出头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乘客的注意，那人影紧贴着外侧厢壁朝厢内探身张望，手上拎着盏细腰大肚、造型古怪宛如葫芦的提灯。
“这是什么？煤油灯吗？”霍峻看到那道身影手中奇怪的照明工具，心中泛起疑惑。
那盏提灯在人影手中微微晃动，灯芯散发的暖黄光芒不算明亮，只能照亮人影所在的一小片区域。
在灯光的照耀下，霍峻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人额骨宽大，下巴颏轮廓突出，眉眼略有凹陷，约莫三十余岁，杂乱枯黄的头发被一顶有些褶皱的黑色毡帽遮住大半，身上套了一件深蓝色衬衣，左前胸口粘着一块迥异于衬衣颜色的麻布条，上面写着“施裕锋”三个字。
施裕锋提着煤油灯的手向厢内伸了伸，借着灯光粗略地扫了眼厢内的情形，看到厢内密密麻麻的人头后，当即皱着眉头大声冲着下方几个乘客吆喝：“下面的，往里面挤挤，给我腾出地方来。”
“让什么让，你自己看看现在还有位置嘛。”下方的乘客本就被长途跋涉搞得心浮气躁，听到这句话，登时如同被点炸火药桶般毫不客气地回呛。
施裕锋听了也不气恼，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少废话，不腾出地方的话，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出去，如果想在这铁罐头里住一辈子就告诉我一句，我马上扭头就走。”
听到这话，下方的几位乘客这才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向旁边挤了半步，近乎压着其他乘客的身体勉强腾出了点空间，这一举动立刻让本就拥挤的车厢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霎时间激起周围人的阵阵谩骂。
施裕锋没有理会下方争吵，转而扭头向着车厢外嚷了两声。
随后不久，一捆绳梯从车厢外被抛下来，绳梯一端被拴在铆钉上固定住，另一端沿着厢壁垂下，堪堪落在了下方乘客脚边。
施裕锋伸手使劲拉扯几下绳梯，见绳梯被稳定地拴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手中的煤油灯随意地搁在了车厢顶部，然后手肘用力一撑，人便稳稳地站到了车顶的边缘铁架上。
施裕锋在狭窄的铁架上随意走了两步，让出绳梯攀爬的位置，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车厢内乘客们，大声喝令道：“现在全都按顺序排好，顺着梯子一个一个地爬上来。”
车厢内的人群闻言一阵骚动，拥挤不堪的狭小空间、空气中飘荡的浑浊恶臭、长途跋涉带来的肢体酸痛，让每个人都想要尽快离开这个烦闷狭小的鬼地方。
距离绳梯最近的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伸手搭上绳梯，开始迫不及待地争抢起来，更多远离绳梯的人也不甘落后，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前推搡扒拉，试图挤到前面去，眼看着车厢内的场面渐渐混乱。
霍峻的身体在周围乘客的拉扯推搡下摇摇晃晃，但他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施裕锋的一举一动，观察他对这场骚动的处理方式。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轰鸣打断了乘客们的争执，躁动混乱的场面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让原本还在争吵的旅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老子说了按顺序爬上来，当老子说的话是放屁吗？！”站在铁架上的施裕锋提起手中仍冒着缕缕硝烟的转轮手枪，一一点向车厢内的乘客：“告诉你们，这是我唯一一次警告，下一次，这枪可就不是空放了，我倒想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挨枪子，是你，是你，还是你？！”
车厢里寂静无声，被指到的人如同鹌鹑一般缩着脑袋，极力不引起施裕锋的关注。
“现在，一个个，按顺序，上来。”施裕锋加重语气，近乎是一字一顿地将刚才所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在枪械的威慑下，之前还在争抢的乘客全都表现出谦和礼让，甚至在车厢内乘客稍少一些后，剩下的那些人自发排成了队列，安静耐心地等待前一个人攀着绳梯翻过车顶，后一个人才握绳动身，众人有序鱼贯而出。
霍峻混迹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绞尽脑汁地一遍又一遍思索分析这一幕幕场景所蕴含的信息。
“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蒸汽列车和火药武器，证明科技层次不会太低，至少不是处于原始部落或者中世纪王朝时期。不过，在开枪过后枪管会冒出比较明显的硝烟，这说明子弹的击发药应该是黑火药，或许是无烟火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也或许是发明出来之后还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普及。”
“然后，”霍峻扭头环顾四周老老实实排队等待的乘客，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每个人的脸庞上停留了一会儿：“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多是对杀伤武器的害怕畏惧，而不是面对难以理解事物的恐慌崇拜，不管是因为他们经常与武器打交道，还是受到媒体报刊的传播影响，至少说明他们对枪械是有一定了解的，并没有将枪支视作是神秘异象。”
霍峻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群走动，借着别人身体的遮挡掩护，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放在厢壁顶上像是葫芦的煤油灯和持枪站在车顶上的施裕锋，心里暗暗想道：“夜晚便携式照明主要依赖煤油灯而不是手电筒，看来最起码在这片区域对电能的利用尚不深入。”
霍峻回想起刚才施裕锋毫不迟疑地拔枪对着空中射击的情景，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叫施裕锋的男人能够很随意地掏出手枪，是因为这个人从事暴力相关的职业所以能够更容易地接触武器，还是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平民百姓都能自由买卖枪械？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搜肠刮肚地比对记得不多的历史知识：“以现在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在这个世界，枪械并不罕见甚至可能存在滥用，而无烟火药没有普及，有蒸汽列车作为运输工具，但夜晚照明却还需借助煤油灯，结合这几点应该能够大致锁定这世界的科技层次对应地球上的历史时期。”
“不过，”他垂下眼帘，露出一丝苦笑，“具体是哪个时期就不知道了，唉，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会穿越，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就在这时，霍峻感到身后传来一股轻推的力道，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只听背后有人小声地催他：“发着呆做什么，还不快点上去。”
霍峻这才注意到，此时面前已经没有人了，他正站在绳梯前愣愣出神，以至于耽搁了一些时间，让身后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他回头朝身后的乘客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双手抓住了绳梯，开始手脚并用地费力攀爬起来。
车厢并不高，不一会儿他便顺着绳梯爬到了车顶。
霍峻骑在车沿铁架上微微一顿，他极目远眺，观察这里的地形地貌，试图寻找显眼的地理标志。
然而此时夜已深沉，周围的建筑和环境隐藏在夜幕中让人看不真切，只能从四散分布、为数不多的灯光中勉强窥出这片区域的大致轮廓。
他作势翻身跨过铁架，抓紧空当左右环顾，发现不只是他所在的车厢，列车中还有两节货运车厢也在陆陆续续地爬下来人，此时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嘈杂人群。
他粗略扫视一圈，如果每节车厢装载的人都差不多的话，那这一趟列车就估摸运送了百来号人。
就在这时，车厢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霍峻诧异地转头望去，只见随着乘客的陆续离开，原先拥挤的车厢重新变得空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人挤在一起的情况，一道角落里的身影在失去他人的支撑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惹来了周围乘客的一片惊呼。
“嗯？”霍峻听见阴影中的施裕锋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
霍峻循声望去，只见施裕锋弯腰拎起煤油灯，纵身一跃便跳进了车厢里，围观的乘客都很识趣地闪躲开来，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施裕锋径直走到那个躺倒在地的乘客旁，他蹲下身子，抬起仍然冒着硝烟的细长枪管拨开乘客乱糟糟、遮掩面目的头发，先是仔细观察了一阵乘客发青的面容，紧跟着又用手背贴着乘客的脖颈感受了一阵脉搏的跳动。
“呸，晦气！”施裕锋站起身，冲着躺在地上的乘客吐了口浓痰，又犹自不解气地狠狠踹了两脚。
那个乘客躺倒在地毫无反应，任由施裕锋发泄心中怒火。
“看什么看，还不继续爬？”似乎是察觉队伍移动的停滞，施裕锋转过头冲着骑在车沿观察的霍峻怒吼一声。
霍峻一下惊觉，当即翻过车沿铁架，攀附在了车厢外壁的梯子上，顺势爬了下来，前行几步融入了黑压压的人群中。
回想刚刚那个躺倒在地的乘客，霍峻不由心中发颤，那人一动不动的，难道是死了吗？
“这是什么？煤油灯吗？”霍峻看到那道身影手中奇怪的照明工具，心中泛起疑惑。
那盏提灯在人影手中微微晃动，灯芯散发的暖黄光芒不算明亮，只能照亮人影所在的一小片区域。
在灯光的照耀下，霍峻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人额骨宽大，下巴颏轮廓突出，眉眼略有凹陷，约莫三十余岁，杂乱枯黄的头发被一顶有些褶皱的黑色毡帽遮住大半，身上套了一件深蓝色衬衣，左前胸口粘着一块迥异于衬衣颜色的麻布条，上面写着“施裕锋”三个字。
施裕锋提着煤油灯的手向厢内伸了伸，借着灯光粗略地扫了眼厢内的情形，看到厢内密密麻麻的人头后，当即皱着眉头大声冲着下方几个乘客吆喝：“下面的，往里面挤挤，给我腾出地方来。”
“让什么让，你自己看看现在还有位置嘛。”下方的乘客本就被长途跋涉搞得心浮气躁，听到这句话，登时如同被点炸火药桶般毫不客气地回呛。
施裕锋听了也不气恼，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少废话，不腾出地方的话，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出去，如果想在这铁罐头里住一辈子就告诉我一句，我马上扭头就走。”
听到这话，下方的几位乘客这才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向旁边挤了半步，近乎压着其他乘客的身体勉强腾出了点空间，这一举动立刻让本就拥挤的车厢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霎时间激起周围人的阵阵谩骂。
施裕锋没有理会下方争吵，转而扭头向着车厢外嚷了两声。
随后不久，一捆绳梯从车厢外被抛下来，绳梯一端被拴在铆钉上固定住，另一端沿着厢壁垂下，堪堪落在了下方乘客脚边。
施裕锋伸手使劲拉扯几下绳梯，见绳梯被稳定地拴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手中的煤油灯随意地搁在了车厢顶部，然后手肘用力一撑，人便稳稳地站到了车顶的边缘铁架上。
施裕锋在狭窄的铁架上随意走了两步，让出绳梯攀爬的位置，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车厢内乘客们，大声喝令道：“现在全都按顺序排好，顺着梯子一个一个地爬上来。”
车厢内的人群闻言一阵骚动，拥挤不堪的狭小空间、空气中飘荡的浑浊恶臭、长途跋涉带来的肢体酸痛，让每个人都想要尽快离开这个烦闷狭小的鬼地方。
距离绳梯最近的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伸手搭上绳梯，开始迫不及待地争抢起来，更多远离绳梯的人也不甘落后，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前推搡扒拉，试图挤到前面去，眼看着车厢内的场面渐渐混乱。
霍峻的身体在周围乘客的拉扯推搡下摇摇晃晃，但他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施裕锋的一举一动，观察他对这场骚动的处理方式。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轰鸣打断了乘客们的争执，躁动混乱的场面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让原本还在争吵的旅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老子说了按顺序爬上来，当老子说的话是放屁吗？！”站在铁架上的施裕锋提起手中仍冒着缕缕硝烟的转轮手枪，一一点向车厢内的乘客：“告诉你们，这是我唯一一次警告，下一次，这枪可就不是空放了，我倒想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挨枪子，是你，是你，还是你？！”
车厢里寂静无声，被指到的人如同鹌鹑一般缩着脑袋，极力不引起施裕锋的关注。
“现在，一个个，按顺序，上来。”施裕锋加重语气，近乎是一字一顿地将刚才所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在枪械的威慑下，之前还在争抢的乘客全都表现出谦和礼让，甚至在车厢内乘客稍少一些后，剩下的那些人自发排成了队列，安静耐心地等待前一个人攀着绳梯翻过车顶，后一个人才握绳动身，众人有序鱼贯而出。
霍峻混迹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绞尽脑汁地一遍又一遍思索分析这一幕幕场景所蕴含的信息。
“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蒸汽列车和火药武器，证明科技层次不会太低，至少不是处于原始部落或者中世纪王朝时期。不过，在开枪过后枪管会冒出比较明显的硝烟，这说明子弹的击发药应该是黑火药，或许是无烟火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也或许是发明出来之后还没有得到大规模的普及。”
“然后，”霍峻扭头环顾四周老老实实排队等待的乘客，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每个人的脸庞上停留了一会儿：“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多是对杀伤武器的害怕畏惧，而不是面对难以理解事物的恐慌崇拜，不管是因为他们经常与武器打交道，还是受到媒体报刊的传播影响，至少说明他们对枪械是有一定了解的，并没有将枪支视作是神秘异象。”
霍峻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群走动，借着别人身体的遮挡掩护，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放在厢壁顶上像是葫芦的煤油灯和持枪站在车顶上的施裕锋，心里暗暗想道：“夜晚便携式照明主要依赖煤油灯而不是手电筒，看来最起码在这片区域对电能的利用尚不深入。”
霍峻回想起刚才施裕锋毫不迟疑地拔枪对着空中射击的情景，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叫施裕锋的男人能够很随意地掏出手枪，是因为这个人从事暴力相关的职业所以能够更容易地接触武器，还是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平民百姓都能自由买卖枪械？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搜肠刮肚地比对记得不多的历史知识：“以现在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在这个世界，枪械并不罕见甚至可能存在滥用，而无烟火药没有普及，有蒸汽列车作为运输工具，但夜晚照明却还需借助煤油灯，结合这几点应该能够大致锁定这世界的科技层次对应地球上的历史时期。”
“不过，”他垂下眼帘，露出一丝苦笑，“具体是哪个时期就不知道了，唉，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会穿越，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就在这时，霍峻感到身后传来一股轻推的力道，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只听背后有人小声地催他：“发着呆做什么，还不快点上去。”
霍峻这才注意到，此时面前已经没有人了，他正站在绳梯前愣愣出神，以至于耽搁了一些时间，让身后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他回头朝身后的乘客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双手抓住了绳梯，开始手脚并用地费力攀爬起来。
车厢并不高，不一会儿他便顺着绳梯爬到了车顶。
霍峻骑在车沿铁架上微微一顿，他极目远眺，观察这里的地形地貌，试图寻找显眼的地理标志。
然而此时夜已深沉，周围的建筑和环境隐藏在夜幕中让人看不真切，只能从四散分布、为数不多的灯光中勉强窥出这片区域的大致轮廓。
他作势翻身跨过铁架，抓紧空当左右环顾，发现不只是他所在的车厢，列车中还有两节货运车厢也在陆陆续续地爬下来人，此时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嘈杂人群。
他粗略扫视一圈，如果每节车厢装载的人都差不多的话，那这一趟列车就估摸运送了百来号人。
就在这时，车厢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霍峻诧异地转头望去，只见随着乘客的陆续离开，原先拥挤的车厢重新变得空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人挤在一起的情况，一道角落里的身影在失去他人的支撑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惹来了周围乘客的一片惊呼。
“嗯？”霍峻听见阴影中的施裕锋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
霍峻循声望去，只见施裕锋弯腰拎起煤油灯，纵身一跃便跳进了车厢里，围观的乘客都很识趣地闪躲开来，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施裕锋径直走到那个躺倒在地的乘客旁，他蹲下身子，抬起仍然冒着硝烟的细长枪管拨开乘客乱糟糟、遮掩面目的头发，先是仔细观察了一阵乘客发青的面容，紧跟着又用手背贴着乘客的脖颈感受了一阵脉搏的跳动。
“呸，晦气！”施裕锋站起身，冲着躺在地上的乘客吐了口浓痰，又犹自不解气地狠狠踹了两脚。
那个乘客躺倒在地毫无反应，任由施裕锋发泄心中怒火。
“看什么看，还不继续爬？”似乎是察觉队伍移动的停滞，施裕锋转过头冲着骑在车沿观察的霍峻怒吼一声。
霍峻一下惊觉，当即翻过车沿铁架，攀附在了车厢外壁的梯子上，顺势爬了下来，前行几步融入了黑压压的人群中。
回想刚刚那个躺倒在地的乘客，霍峻不由心中发颤，那人一动不动的，难道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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