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神
重九走回床边，见李家老太爷眼皮微动，知道他马上就要醒来了，于是侧坐在床上把他扶坐起来，对着李灿说道：“表哥，一会太公会吐些脏东西出来，你把痰盂端过来。”
对小表弟早已惊为天人，恨不能顶礼膜拜的李灿，颠颠地端起痰盂，蹲在床边等着。
重九一手扶着老太爷，一手在他背后轻推拍打，不一会儿，只听老太爷“哇”的一声，冲着李灿端着的痰盂吐了个稀里哗啦。
老太爷是吐了个痛快，可是蹲在地上的李灿就倒了大霉了，他直面老太爷的呕吐，气味刺鼻难闻不说，偶尔还有些许秽物迸溅到他脸上，可把他恶心坏了，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好在老太爷并没有吐出多少东西来，不一会就吐完了。
李灿耳中听到重九让他端走的声音如闻仙音，捏着鼻子把痰盂端离床边，然后火急火燎地冲到远离痰盂的另一侧，打开窗户，冲着窗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生平从未有如此刻这般觉得平平无奇、一文不值的新鲜空气竟是如此的沁人心脾。
不多时，李文友带着三个亲兄弟，领着几个家仆就进来了。
家仆是遵照重九的嘱咐，进来帮老爷子做清洁的，李文友四兄弟则是不放心，进来看望老爷子的。
老太爷此刻还未痊愈，重九作法的案几还摆在房中，人多了不太方便，于是李文友四兄弟作为老太爷的亲儿子，合情合理地作为李家的代表进来打探老爷子的病情。
李家四个老兄弟走进卧房，就见到李灿正趴在窗户上大口喘息，重九坐在老太爷身后，轻抚后背帮他顺气，并像哄小孩一样宽慰他：“太公，吐出来你的病就好了，过两天等你好利索了，九郎给你带酒喝，偷偷地，谁也不告诉。”
李家老太爷原本有些浑浊萎靡的目光一亮，微笑着连连点头应是。
重九见他们进来了，就把老太爷交给家仆清洗漱口，走到李家四兄弟跟前作揖行礼。
“太公已经没有大碍了，之前他的肠胃受了点罪，这两天就熬些米油，配上爽口的小菜给他吃，再请个郎中回来开个安神补气的方子，调养几日就能痊愈了。”
李文友见房间中狼藉一片，又是狗，又是鸡的，痰盂之中的秽物恶臭难当，还有一个被封在陶壶中的妖物，有几个家仆各司其职，忙活着伺候老太爷并清扫房间，场面着实混乱，于是对着重九说道：
“乖孙，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也精通医术，就不必另请郎中了，你写个方子交于管事照方抓药就是了。这里不便书写，我们移步书房可好？”
“没问题，我这就去写。”重九点头应道。
李文友和三个弟弟对了一个眼色，就往外走去，路过门边的时候，正好看到趴在门边的大黑狗和大公鸡，于是对着还在大喘气的李灿说道：“灿儿，把这条大狗牵出去好生安置养伤。”
李灿闻言转过身来，点头应是，走到案几前牵过大黑狗，拎起已经没了大半条命的公鸡问道：“好的，大爷爷，可是这只鸡怎么办？”
“没听九郎说了么？炖汤！等老爷子身体爽利了，给他炖了补补身子。谁让它刚才叫得最欢，你看这大狗多好，一声不吭的，是条好狗。”李文友意有所指地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嘱咐李灿。
李灿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大爷爷是再次叮嘱他不要将今晚的事宣扬出去，于是脖子一缩，牵着狗、拎着大公鸡一路小跑出去了。
重九走到案几前，交代家仆不要熄灭香炉中的烛火与燃香，连同香炉一起送进祠堂，等它们自然烧完就行了，随后拿起陶壶跟着李家四兄弟身后，往书房去了。
待重九写好方子，李文友接过来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在他心目中无限拔高几近神人的外孙，形象瞬间落到了谷底。
看看他写的字实在是不忍直视，每个笔画都横平竖直颇有章法，可是整体看起来就一个字：丑！丑到连家中刚开蒙的孩童都不如。
看他谈吐不凡，书肯定没少读，又习得一身神仙本事，怎么写出来的字却如此不堪，看来外孙的老师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高明。
也对！小小的太乙镇就没听说过有什么知名的夫子，如此看来，当年没有坚持把他接到李家私塾来，终究还是错了。
怕重九的丑字难住读书不多的管事，李文友一边叹息，一边把重九写的药房端端正正地重新誊抄了一遍，这才叫来管事，交代他去照方抓药，并让家仆送来热腾腾的茶水暖暖身子。
李府上上下下折腾了大半宿，夜已深沉，见老太爷依然平安无事，众人就都被打发回去睡觉了。
小孩子觉瘾大，早就困得不行的重双双见哥哥还有事，便跟着外婆秦氏先去歇息了。
夜已深，老太爷的书房中，李家四兄弟和重九喝过了热茶，纾解了些许困意。
李文友简单叙述了一遍重九帮老太爷治病的过程，只是省去了许多匪夷所思超出常理的情节，就算没有重九的叮嘱，他也不准备大肆宣扬。
要不是看到重九脚边无风自动的陶壶，连他自己这个亲眼目睹了整个治病过程的人都要怀疑是不是老糊涂了，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幻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糊弄过去就行。
李家的其他三兄弟，因为没有亲眼目睹，只是听大哥简单叙述过程，在他们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小黑娃娃学着乡间愚人跳大神驱鬼的场景，兴许是凑巧，瞎猫逮死耗子一般治好了老太爷，不过只要老爷子能好起来，其他一切都是旁枝末节，该承的情还是要承的。
李文友之所以要让重九来书房开药房，并暗示其他三兄弟一起过来，就是为了向他们介绍一下老爷子的治病经过。
老爷子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其他三兄弟也有权利知晓一部分的内情，另外也是为了让其他三兄弟承下自家外孙的情，以后自己无论多偏爱外孙，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外孙重九显然不是寻常人，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俗世利益上来说，跟他多亲近一些，对李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李家其他三兄弟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言语中多有敷衍。
对此李文友也不好多说什么，言尽于此，更多的话他也不好说得太多明显。
重九见其他三位外公并不相信大外公的话，心中有些不忿，他毕竟还是年少气盛，还没真正学会韬光养晦，刚刚自己还说不让外公和表哥多事外传，他自己却忍不住开始显摆起来。
重九用脚踢了踢脚边的陶壶，问道：“几位外公，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老四李章友低头看去，不由哑然失笑：“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淘气，你怎么把你太公的夜壶给顺出来了，快快还回去，你太公起夜找不到夜壶可就糟糕了。”
重九也傻眼了，他还真不认识这个陶壶就是传说中的夜壶，当时为了禁锢黄皮小兽，一时之间找不到趁手的东西，他见这玩意形状大小合适，也没多想就顺手拿过来用了，怪不得总觉着有股怪怪的味道呢。
做了件蠢事的重九不由得黑脸一红，顶着四位老头宠溺的嘲笑声，死鸭子嘴硬地辩解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夜壶了，我问的里面的东西。”
李章友等三兄弟止住笑声仔细察看，发现夜壶似乎有什么玄机，夜壶的壶口处贴着黄纸，还用五色丝线捆扎起来。
李章友问道：“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重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说道：“几位外公可还记得白天灿表哥所说的山神一事？”
四个老头年纪还没大到如此健忘的地步，对这事还是记得的。
重九见他们点头，于是接着说道：“这里面装的便是灿表哥说的山神。”
其他人只当是传奇故事来听，李文友可是亲眼见过重九和黄皮小兽的神异的，吓得脸都变色了，赶紧说道：“九郎，你怎生如此莽撞，这可如何是好？”
以前李文友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山神土地之类的神怪，纯粹只是当个民俗故事来听，可事实摆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传说中山神土地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普通人根本招惹不起，如今重九把人家神仙给抓了起来，更过分的是还塞进一个夜壶给装起来了，简直就是欺神太甚，老太爷的安危固然重要，可如今怎么收场却是个大问题。
李家其他三兄弟见大哥神色有异，连忙询问怎么回事，事到如今，李文友也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重九抓“山神”的过程。
其他人听了也是连连变色，既有震惊，也有慌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小表弟早已惊为天人，恨不能顶礼膜拜的李灿，颠颠地端起痰盂，蹲在床边等着。
重九一手扶着老太爷，一手在他背后轻推拍打，不一会儿，只听老太爷“哇”的一声，冲着李灿端着的痰盂吐了个稀里哗啦。
老太爷是吐了个痛快，可是蹲在地上的李灿就倒了大霉了，他直面老太爷的呕吐，气味刺鼻难闻不说，偶尔还有些许秽物迸溅到他脸上，可把他恶心坏了，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好在老太爷并没有吐出多少东西来，不一会就吐完了。
李灿耳中听到重九让他端走的声音如闻仙音，捏着鼻子把痰盂端离床边，然后火急火燎地冲到远离痰盂的另一侧，打开窗户，冲着窗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生平从未有如此刻这般觉得平平无奇、一文不值的新鲜空气竟是如此的沁人心脾。
不多时，李文友带着三个亲兄弟，领着几个家仆就进来了。
家仆是遵照重九的嘱咐，进来帮老爷子做清洁的，李文友四兄弟则是不放心，进来看望老爷子的。
老太爷此刻还未痊愈，重九作法的案几还摆在房中，人多了不太方便，于是李文友四兄弟作为老太爷的亲儿子，合情合理地作为李家的代表进来打探老爷子的病情。
李家四个老兄弟走进卧房，就见到李灿正趴在窗户上大口喘息，重九坐在老太爷身后，轻抚后背帮他顺气，并像哄小孩一样宽慰他：“太公，吐出来你的病就好了，过两天等你好利索了，九郎给你带酒喝，偷偷地，谁也不告诉。”
李家老太爷原本有些浑浊萎靡的目光一亮，微笑着连连点头应是。
重九见他们进来了，就把老太爷交给家仆清洗漱口，走到李家四兄弟跟前作揖行礼。
“太公已经没有大碍了，之前他的肠胃受了点罪，这两天就熬些米油，配上爽口的小菜给他吃，再请个郎中回来开个安神补气的方子，调养几日就能痊愈了。”
李文友见房间中狼藉一片，又是狗，又是鸡的，痰盂之中的秽物恶臭难当，还有一个被封在陶壶中的妖物，有几个家仆各司其职，忙活着伺候老太爷并清扫房间，场面着实混乱，于是对着重九说道：
“乖孙，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也精通医术，就不必另请郎中了，你写个方子交于管事照方抓药就是了。这里不便书写，我们移步书房可好？”
“没问题，我这就去写。”重九点头应道。
李文友和三个弟弟对了一个眼色，就往外走去，路过门边的时候，正好看到趴在门边的大黑狗和大公鸡，于是对着还在大喘气的李灿说道：“灿儿，把这条大狗牵出去好生安置养伤。”
李灿闻言转过身来，点头应是，走到案几前牵过大黑狗，拎起已经没了大半条命的公鸡问道：“好的，大爷爷，可是这只鸡怎么办？”
“没听九郎说了么？炖汤！等老爷子身体爽利了，给他炖了补补身子。谁让它刚才叫得最欢，你看这大狗多好，一声不吭的，是条好狗。”李文友意有所指地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嘱咐李灿。
李灿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大爷爷是再次叮嘱他不要将今晚的事宣扬出去，于是脖子一缩，牵着狗、拎着大公鸡一路小跑出去了。
重九走到案几前，交代家仆不要熄灭香炉中的烛火与燃香，连同香炉一起送进祠堂，等它们自然烧完就行了，随后拿起陶壶跟着李家四兄弟身后，往书房去了。
待重九写好方子，李文友接过来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在他心目中无限拔高几近神人的外孙，形象瞬间落到了谷底。
看看他写的字实在是不忍直视，每个笔画都横平竖直颇有章法，可是整体看起来就一个字：丑！丑到连家中刚开蒙的孩童都不如。
看他谈吐不凡，书肯定没少读，又习得一身神仙本事，怎么写出来的字却如此不堪，看来外孙的老师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高明。
也对！小小的太乙镇就没听说过有什么知名的夫子，如此看来，当年没有坚持把他接到李家私塾来，终究还是错了。
怕重九的丑字难住读书不多的管事，李文友一边叹息，一边把重九写的药房端端正正地重新誊抄了一遍，这才叫来管事，交代他去照方抓药，并让家仆送来热腾腾的茶水暖暖身子。
李府上上下下折腾了大半宿，夜已深沉，见老太爷依然平安无事，众人就都被打发回去睡觉了。
小孩子觉瘾大，早就困得不行的重双双见哥哥还有事，便跟着外婆秦氏先去歇息了。
夜已深，老太爷的书房中，李家四兄弟和重九喝过了热茶，纾解了些许困意。
李文友简单叙述了一遍重九帮老太爷治病的过程，只是省去了许多匪夷所思超出常理的情节，就算没有重九的叮嘱，他也不准备大肆宣扬。
要不是看到重九脚边无风自动的陶壶，连他自己这个亲眼目睹了整个治病过程的人都要怀疑是不是老糊涂了，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幻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糊弄过去就行。
李家的其他三兄弟，因为没有亲眼目睹，只是听大哥简单叙述过程，在他们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小黑娃娃学着乡间愚人跳大神驱鬼的场景，兴许是凑巧，瞎猫逮死耗子一般治好了老太爷，不过只要老爷子能好起来，其他一切都是旁枝末节，该承的情还是要承的。
李文友之所以要让重九来书房开药房，并暗示其他三兄弟一起过来，就是为了向他们介绍一下老爷子的治病经过。
老爷子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其他三兄弟也有权利知晓一部分的内情，另外也是为了让其他三兄弟承下自家外孙的情，以后自己无论多偏爱外孙，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外孙重九显然不是寻常人，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俗世利益上来说，跟他多亲近一些，对李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李家其他三兄弟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言语中多有敷衍。
对此李文友也不好多说什么，言尽于此，更多的话他也不好说得太多明显。
重九见其他三位外公并不相信大外公的话，心中有些不忿，他毕竟还是年少气盛，还没真正学会韬光养晦，刚刚自己还说不让外公和表哥多事外传，他自己却忍不住开始显摆起来。
重九用脚踢了踢脚边的陶壶，问道：“几位外公，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老四李章友低头看去，不由哑然失笑：“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淘气，你怎么把你太公的夜壶给顺出来了，快快还回去，你太公起夜找不到夜壶可就糟糕了。”
重九也傻眼了，他还真不认识这个陶壶就是传说中的夜壶，当时为了禁锢黄皮小兽，一时之间找不到趁手的东西，他见这玩意形状大小合适，也没多想就顺手拿过来用了，怪不得总觉着有股怪怪的味道呢。
做了件蠢事的重九不由得黑脸一红，顶着四位老头宠溺的嘲笑声，死鸭子嘴硬地辩解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夜壶了，我问的里面的东西。”
李章友等三兄弟止住笑声仔细察看，发现夜壶似乎有什么玄机，夜壶的壶口处贴着黄纸，还用五色丝线捆扎起来。
李章友问道：“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重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说道：“几位外公可还记得白天灿表哥所说的山神一事？”
四个老头年纪还没大到如此健忘的地步，对这事还是记得的。
重九见他们点头，于是接着说道：“这里面装的便是灿表哥说的山神。”
其他人只当是传奇故事来听，李文友可是亲眼见过重九和黄皮小兽的神异的，吓得脸都变色了，赶紧说道：“九郎，你怎生如此莽撞，这可如何是好？”
以前李文友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山神土地之类的神怪，纯粹只是当个民俗故事来听，可事实摆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传说中山神土地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普通人根本招惹不起，如今重九把人家神仙给抓了起来，更过分的是还塞进一个夜壶给装起来了，简直就是欺神太甚，老太爷的安危固然重要，可如今怎么收场却是个大问题。
李家其他三兄弟见大哥神色有异，连忙询问怎么回事，事到如今，李文友也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重九抓“山神”的过程。
其他人听了也是连连变色，既有震惊，也有慌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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