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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敢与日月争辉

    乌城大桥的风很冷,冷得让人心中震颤不宁。

    江水旁的陆地上,只有些许踏着江面而来的冷风。

    胡乐还算镇定,他暗自打量着身旁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

    训练有素,目不斜视。

    他被抓来这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先前他本是在一家常去的ktv潇洒快活,蓦地就被冲进来的几个黑衣男人带走。

    正大光明,未加掩饰。

    不过胡乐想,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来救自己了。

    他还不清楚是谁要搞自己,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下车后,纪强为后座的何晚开了车门,沉声说,“刚才有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

    没有明说,但何晚明白意思。

    她没有回话,径直走到胡乐身前。

    脸颊上的酒后酡红还未褪去,几缕皎洁月色一铺上,似多了一份妖娆。

    “跪下。”

    胡乐闻言没有丝毫慌张,看着女孩儿月下的迷人模样,甚至还生出一丝欲念。

    “又见面了,怎么,你是想跟我打野......”

    “战”字还没吐出口,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浑身猛地一颤,胡乐硬生生跪在地面上。

    即便他自认为善于伪装,如何能忍受这般屈辱,霎时面目狰狞,心中邪火奔腾不息。

    “你他妈个臭婊子,给我等着,等你哪天落在老子手上......”

    自始至终,何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走上前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她力气不算大,但比一般女人要大得多。

    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份焦躁不安的气息。

    胡乐垂着头,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可比这更难堪的是被一个女人扇了一巴掌。

    于他来说,这是从所未有的事,更是一种无法接受的羞辱。

    即便胡乐心里明白说再多狠话也是徒劳,但依旧忍不住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淫邪。

    “你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老子迟早破了你的瓜!”

    远处传来鱼儿跳出江面的扑通声,裹着一阵阵凛冽的寒风。

    何晚双眸微眯,语气听不出一丝起伏,“凡事先想想自己配不配。”

    紧接着,她朝身旁几个黑衣男人打了个眼色,后者上前用绳子牢牢绑住了胡乐的双腿。

    没有丝毫停顿,那几人直接就把胡乐扔进了江水里。

    “你......”

    胡乐真的一点都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流程。

    简单又直接。

    平缓的江面上霎时泛起一层波浪,一道道涟漪铺展开来。

    江面旁的陆地上,几名黑衣男人牢牢攥着那根绳索。

    一阵沉寂笼罩,只有江面上那一条粗实的绳索绷直,晃动。

    纪强扭头望了眼泛着波浪的江面,提醒道,“胡天应该快来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想确定何晚心中的想法。

    何晚没吱声,抬眼望向江面,涟漪暂缓,仿佛陷入了沉睡。

    直至两分钟过去,她掀了掀眼皮,抬手示意。

    绳索不算长,那几名黑衣男人依旧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胡乐拉上来。

    劫后余生的他脸颊一片涨红,鼻孔不时泛着水泡,咳嗽不止,直接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何晚没有看他,蓦地福至心灵,转过身。

    逆光望去,一道高大身影静静的伫立于阴影处,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相隔太远,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陆迟脸上写着什么。

    何晚垂下眼,眸中带着思索。

    她向来是一个绝对理性的人,但这份理性于她而言,在某些时候却是多余。

    好一会儿,胡乐才渐渐缓过来,脸色苍白,眼皮上的水珠堆积着。

    开口却很硬气,“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几缕寒风掠过,更为刺骨了些。

    半响,何晚低眸望向他,语气淡淡,“你应该很庆幸。”

    胡乐猛地咳了几声,余光一扫就看到一辆黑色桑塔纳飞速驶来,渐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爸来了......”

    将车子停稳后,胡天远远望去,猛地心口一颤。

    那道身影整个身子都瘫倒在地,身下还有一大滩水迹未干。

    显而易见经历了什么。

    胡天瞳孔一缩,神色却较为沉着,一步步走向胡乐。

    在来的路上,他没有选择报警,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二则是从那家ktv得来的消息也明白对方似乎丝毫不惧。

    毕竟,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绑走了人。

    他心里也清楚自家儿子在外做了不少混帐事,或许在不经意间得罪过不少人。

    可不论怎样,总归是要为其擦屁股的。

    胡天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扫了眼身旁几个沉默无言的黑衣男人,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道娇俏身影上。

    一路走来也无人阻拦,他先仔细察看了下胡乐的情况,才转身看向何晚。

    空气中,多了份沉闷与压抑。

    胡天异常冷静,“乐儿有时候做事的确欠妥当,但也不至于这样对他。”

    事实上,他真的已经足够理智了。

    若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怎么也维持不了这份镇定。

    他为官十数载,见识与眼光自然不同于胡乐。

    那几个黑衣男人恐怕都经过专业训练,自他方才一路走来,那些人下意识挺胸收腹,目不斜视。

    一点都不像是混社会的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很容易就能推测出,眼前这个神色平淡的女孩儿身份并不简单。

    见自己父亲还妄想讲道理,胡乐吐出一大滩水,满脸焦急。

    “爸,快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胡天没理会,只是目光沉着的看向何晚。

    何晚也没理会,扭头望向那道已伫立良久的高大身影。

    陆迟始终就站在那,没有走上前来,却也没离去。

    先前她曾想过,如果陆迟答应了,她就不会来这一趟。

    就像做选择一样。

    或许有些赌气的味道,也或许想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何晚向胡天说的唯一一句话。

    若想揣测一个人的内心想法,往往要听那人没有说出口的话。

    胡天愣了愣,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那双眼里的情绪没有掩饰,即便他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都很难忽略其中蕴含着的狠戾。

    这世上有很多疯子,他们往往会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来,也有一些人会因一时冲动追悔莫及。

    胡天沉下眸,忍不住再次打量神色平静的女孩儿。

    她看上去没有在开玩笑,且那两者于她都不太像。

    很莫名地,在胡天脑中很不可思议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份莫须有的猜想,令他灵魂都为之一颤。

    可在那个女孩儿的眼里,确确实实藏着一份淡薄的杀心。

    ......

    父子俩已离去许久,胡天仍在沉思着先前的一幕幕。

    胡乐整个人都瘫痪在靠椅里,有些不忿这般窝囊的离去,更疑惑的是......

    方才,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像一场梦,可那股窒息的恐惧感仍徘徊于脑海中,挥之不去。

    “爸,帮我好好教训那个女人,要不我再去找一些......”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胡乐愣了愣,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父亲从未打过自己,更不舍得打。

    沉默半响后,胡天忽地停了车,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儿子,神色复杂。

    由于胡乐的母亲早逝,胡天向来都极为宠他,不论做了再大的错事,也只会默默替他收尾,舍不得打,更舍不得骂。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无下限的溺爱,才导致胡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胡天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丢不得。

    “你以后别再去招惹那个女人,还有陆迟。”

    胡天先前也在那看见了陆迟的身影,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一些东西。

    胡乐张了张嘴,似还想说些什么,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在水中几近窒息的场景。

    如果......如果那条绳子一不小心断了......

    一阵后怕使他整个身子都颤栗不止。

    没人能不畏惧死亡。

    见胡乐安静许多,胡天也没多说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不论怎样,他都会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自胡母逝去的那一刻起,他只为胡乐一人而活。

    ......

    乌城大桥下面的江水平缓了些,倒映几缕月色寡淡。

    那几名黑衣男人包括纪强都规整有序的上车离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那一块贫瘠的土地恢复如初,只多了一滩奇怪的水迹。

    良久才回过神来,陆迟心里只有五味杂陈。

    他还没想好说些什么。

    站在局外他看得很清楚,何晚刚才真的起了一丝杀心。

    如果是前世的他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更无法理解,乃至当初还自圆其说找理由搪塞。

    可事实上,陆迟并不在乎胡乐的死活。

    但是,人在做,天在看。

    在何晚的内心深处,好似没有一般人都存在的道德标尺。

    难道说,没接受过学前教育?

    思及此,陆迟笑了下,眸中始终清明一片。

    人非神明,怎能活的一世敞亮。

    人一生都会犯许多错,难免会有一些至暗时刻,但人之所以为人,是要担得起那一撇一捺,能不愧于人,不愧于心。

    况且,对于陆迟来讲,包容是爱,规劝也是爱。

    他现在就多了一份担子,勾引何晚活得坦坦荡荡。

    其实他可以接受何晚用一些阴谋阳谋去算计胡乐,即便让后者痛苦万分那都不重要。

    而不是做出一些消磨自己内心的事。

    思绪渐渐回转,先前那个灰衣汉子陆迟也瞧见了,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

    乃至在前世的记忆深处,印象里也曾有过那人的存在。

    陆迟首先就怀疑,何晚是否如同他一般带着前世记忆。

    可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推翻了。

    原因挺简单,先前在卧室那般暧昧不明的情况下......

    啊,何晚也没有揪他耳朵。

    那是他身体的敏感点,也是女孩儿最擅长的事,不论床上床下。

    而这件事,只有与陆迟同床共枕过两年的她才知道,哦,前世的徐飞扬也知道。

    唯一的解释只有两人早就相识,甚至何晚还保留着一份意味不明的感情。

    两人在月下沉默,再沉默。

    偶尔何晚会扭头瞥他一眼,视野里只有大男孩儿一脸的淡淡微笑。

    潜移默化下,踏着江面而来的晚风好似没那么冷了。

    发现何晚一直没开口的意思,陆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毕竟,他身上那件大衣还披在何晚身上。

    “没关系。”

    闻言一怔,何晚有些欲言又止。

    “我......”

    陆迟想了下,背朝着她弯下腰,“上来。”

    何晚怔了怔,默默垂下眼,目光晦暗不明。

    半响后嘴角一翘,小脸洋溢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欢愉。

    整个身子缓缓伏在陆迟背上,双手牢牢搂住脖子。

    长路迢迢,陆迟可以背着她直到走不动的那天为止。

    ......

    一路沉默无言,直至再次回到那间温馨的小卧室。

    空气中弥漫着清香,裹着一丝说不清的香甜气息。

    何晚一脸乖顺的将身子靠在床头,目光潋滟,似在期待什么。

    难道说......

    啊,又想吃糖了。

    思及此,陆迟随口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话看上去一点没毛病,可说出来就有点蠢。

    何晚只是仰着小脸,小手拍了拍床。

    这是谈条件的意思了。

    陆迟被噎了下,他是个有底线的男人。

    即使两人只是躺一张床上不做什么,也不会放任自己那么去做。

    若真这样爬上床,就是对女孩儿的不尊重。

    他想了下,“下次一定。”

    何晚没吱声,伸出一只手放在他手心,微眯着眼睛,眸中摇曳着一丝笑意。

    缓缓握住她嫩滑的小手,陆迟嘴角一勾。

    他何尝不贪恋何晚的一切,他骨子里也是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人。

    许是一个人生活的太久,早失去了那份年轻人该有的激情与冲动。

    倘若他的灵魂只有十七岁,怕是早就不顾一切的埋头苦干。

    “高考完,我再告诉你。”

    陆迟没强求,忽地就发觉何晚松开了他的手,随后......脱衣服?

    急忙背过身子,不敢多看。

    “能矜持点不?”

    何晚浑然不觉般的换了身睡衣,难得俏皮一笑。

    “你睡觉穿着衣服睡?”

    从头到尾那道高大身影都背着身子,她盖好被子后,抬眸静静凝视。

    她只是这世上一束微不足道的荧荧之火,但敢与日月争辉。

    如果,是为了心底的那道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