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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他苏醒了

    山林间漆黑如墨,四周鸦雀无声。

    自陆迟与何晚逃生以来,已经过去许久。

    可谁也不能保证,李安安会不会缓过神来,继续追上两人的脚步。

    大脑长时间的运作,不曾入眠,再加上失血过多。

    多种因素纠缠在一起,导致陆迟的身体状况已经濒临临界点。

    他甚至觉着,只要眼睛一阖上,立马就能睡死过去。

    待发现不远处的一条岔路口时,陆迟在不经意间松了口气。

    倏地,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疼痛难忍,垂下头,缓缓半跪在地。

    见状,何晚急忙跑到他身旁,一脸担忧,“你怎么了?”

    借着低头的瞬间,陆迟贪婪的用嘴巴呼吸了一大口空气。

    抬起头时,神色悲凉,“那人刀上有毒!”

    见何晚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陆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想必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七步倒!”

    何晚转身向前走去,语气淡淡,“你的演技太臭了。”

    “呃......”

    望向前方的娇俏身影,陆迟拍了拍脸,一步一步跟上前去。

    行至岔路口,两人左右瞧瞧,一时没想好走哪条道。

    陆迟却眉头一松,额上的汗液很烫,脑子一片空白。

    意识,更是断断续续的。

    “你走左边,我走右边,我们互为犄角之势!”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李安安肯定料想不到我们会分开走,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漏洞百出的提议,莫名其妙的言语。

    何晚思索了下,看向突然变得格外激动的陆迟,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刚才......是伤到脑子了?

    心里揪成一团,她决定配合患者演出,“嗯,你说的有道理。”

    得到认同后,陆迟看上去开心不少,“好女人,去吧!”

    何晚目光怪异的瞥他一眼,没吱声,径直向左边走去。

    在原地站了半响,陆迟眼前一阵发黑,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朝右边摇摇晃晃走去。

    月如扁舟,隐于巨大的黑色帷幕之后。

    四周环境晦暗不明,携着一阵柔和的晚风,那道身影轰然倒地。

    过往三十年,陆迟为人处世看似不着调,实则向来力求稳妥,心里永远有着一杆知轻重的标尺。

    此时,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一步,哪怕只是一步。

    都再也走不下去了。

    所以,不能成为拖累。

    ......

    月色稀迷,山林间安静的令人昏昏欲睡。

    何晚才迈出几步路,蓦地转身回到了岔路口。

    她眯起眼睛,顺着晚风细雨,一眼就看到了随意躺在小路旁的高大身影。

    陆迟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眉头紧锁,脸颊涨红,嘴巴下意识大口张着,呼吸节奏极不均匀。

    没有丝毫犹豫,何晚俯下身子,徐徐闭上双眸。

    她为陆迟做了人工呼吸。

    不远处传来几声蝉鸣,清脆悦耳。

    雨停了。

    半响,见陆迟的脸色恢复正常了些,何晚站起身,小口的喘着气。

    几缕清辉洒下,顺着脸颊上的一丝酡红散落开来。

    她缓了缓心神,无意识用手指抚过泛红的嘴唇,喃喃自语。

    “演技臭,嘴挺甜。”

    ......

    何晚不清楚背着陆迟走了多久。

    不过才一米六八的她,背上人却是一米八的个子。

    很沉。

    每一步抬脚,直至每一步落下,都像卡了壳般缓慢。

    其实说是拖着走,更为恰当。

    陆迟的双腿无意识垂落在地,一路上,不知压平了多少杂草野花。

    穿过小树林,踏过田野小路,越往前走,静谧依旧。

    四周一切如常,可不知何时,在何晚心中渐渐凝聚了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

    她感觉有个人,正在自己所不能察觉的地方,默默凝望。

    耳畔不时传来几声细碎的蝉鸣,晚风拂过枝叶,窸窸窣窣。

    这一切微末反应,都让何晚条件反射般的看向声音来源处。

    何晚心里清楚,不过自己吓自己而已,更不信鬼魂之说。

    她胆子向来很大,哪怕独自待在坟地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份恐慌,来得莫名其妙。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犯错。

    突然一脚踩空,何晚顿时失去了身体协调。

    硬生生的侧倒在地,背上的陆迟也滑落一旁,倒在一片灌木丛中。

    她皱皱眉,来不及感受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急忙坐起身子,睁大双眼,牢牢盯着周围各处。

    一丝恐惧感,在眸子里蔓延开来。

    额前缓缓聚集了一层冷汗,四周昏暗不明,安静得有些可怕。

    “陆,陆迟......”

    回答她的只有寂静如常。

    何晚埋下头,双手环抱膝盖,全身在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藏于脑海深处的那道白衣身影,就这样打破层层阻碍,缓缓浮现于眼前。

    那段灰暗的童年,是她最不愿拾起的东西。

    何晚见过一个真正的疯子。

    那人好似无处不在,更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像影子般难缠。

    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衣白裤,毫不沾染尘垢,但在何晚心里,却像真正的恶魔。

    在何晚的字典里,原本是没有恐惧二字的。

    自始至终,那位白衣男子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只是习惯于在她身后默默凝望。

    但就好比胜券在握的猎人,一点点地,将她所剩无几的耐心,消磨殆尽。

    ......

    “哥哥......”

    忽地袭来一阵凛冽寒风,何晚望向灌木丛里的那道身影,神色复杂。

    她已经呆坐很久了,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下意识想站起身,脚踝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何晚微眯着眼睛,低下头,一把扯开碍眼的袜子,借着少许月色才依稀看清。

    左脚脚踝处,已经红了。

    心一狠,她浑然不顾传达至大脑中枢的猛烈痛楚,走到陆迟身前,将其手臂一搀搭在自己肩上。

    长路迢迢,她还可以背着陆迟走过很长的路。

    ......

    自陆迟两人离去良久,李安安至今未曾回过神来。

    神色间,夹杂着痛苦与柔和,更不时傻傻的笑。

    李安安本是个孤儿,自幼被李安惠收养,更是其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在一次意外之下,他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那年,李安安跟着李安惠去往开川,接几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到了地方,年幼的他才反应过来,乱发一通小孩脾气。

    不愿见,不想见,就是不见。

    李安惠在无奈之下,只好让李安安在车站等。

    她说,最多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可自那一别,两人十多年来,未曾见过一面。

    在许多年后,李安安才得知,当年李安惠出了一场车祸,所以没能按时接他。

    回忆如潮水般充斥脑海,呆坐在地的那道肥硕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孤寂。

    许久许久,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蓦地,从黑暗中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待看清眼前人时,李安安眼里的恍惚骤然消散。

    “父亲,您怎么来了?”

    似意识到什么,神色愧疚,“我......我放他们跑了。”

    白衣男子只是摆摆手,语气柔和,“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即便已临近四旬,白皙脸庞上仍找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甚至显得异常红润。

    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白衣男子轻轻的笑了笑,神色玩味。

    “他开挂,对你来说不算公平。”

    李安安仰着头,一脸疑惑,却不敢多问。

    两道身影,逐渐隐于黑暗之中。

    恍惚间,幽深一片的树林深处,隐约传出微不可闻的低语。

    “他苏醒了......”

    “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