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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师生与垂钓

    “上学期开学那天,其实我也在那辆公交上,你当时的反应很令人惊叹,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陆迟。”

    听女孩自言自语之际,陆迟已缓过神来,效仿起赵今辞的一心二用,一边听课做笔记,一边漫不经心回应。

    一开口,便将主动权尽数揽回。

    “你叫什么?然后想做些什么?”

    怎么也没料到如此直接,苏朗朗有短暂的停顿,“受人之托。”

    “我从小就成了孤儿,是老师为我取名苏朗朗,一是因在苏州铁路旁捡到,二是夸我声音好听,朗朗上口。”

    听到这格外详细却又毫无意义的废话,陆迟只有一脸的莫名其妙。

    苏朗朗倒是很坦诚,朝他甜甜一笑,“老师曾说过......”

    “用谎言验证得来的也会是谎言,与人交往便是与人交心,最首要一点便是真诚以待。”

    “也许在你眼里我是别有用心,但最起码我能保证不会有所欺骗。”

    这些话算是说到了心坎上,陆迟很难不赞同,“说得好!”

    然后,他继续听课做笔记,完全无视了苏朗朗垮掉神色。

    半响过去,苏朗朗只好主动开启下一道话题。

    “如果不是听吱吱提醒,我恐怕很难回想起那么久远的往事......”

    “李吱吱?”

    “嗯,我们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直到现在也有联系。”

    陆迟这才停下笔,脱口而出最感兴趣的话题,“那她的名字......”

    “她小时候话很多,很喜欢爬到老师肩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老师嫌她烦,就给她取名为吱吱,姓李则是因为另外一个......”

    说着说着,苏朗朗却忽地惊觉过来,自己竟如此简单就偏离了重心。

    想到这,她才重视起眼前看似简单的大男孩。

    “星落山海间,尽是遗忘,只是不知道当初的那些小伙伴们,是否还记得对老师的承诺,又有几人将其兑现了......”

    “恕我直言,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

    突然被人打断话茬,苏朗朗一顿,闻声看向赵今辞好半响。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只学会了膈应人。”

    赵今辞倒不在意语气里的轻视,风度翩翩一笑,“多谢夸奖。”

    苏朗朗没再多言,扭过头却发现陆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两人信息量庞大的交谈毫无兴趣。

    她不禁捂着胸口,只觉说不出的闷。

    陆迟见状憋着笑,从善如流问,“什么承诺?”

    见他终于肯配合,苏朗朗心里舒了口气,可心里仍觉挫败。

    “想知道?”

    “嗯,想知道。”

    苏朗朗轻笑了下,正想开口就听教室最前方传来声音。

    “陆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C语言中布尔值的候选类型是什么?为什么它不是一个标准类型?我应该用#define或enum定义true和false值?”

    发现老师明显是压着火气,陆迟立即起身,走到最前方讲台,随即侃侃而谈。

    “C语言没有提供标准的布尔类型,部分因为选一个这样的类型涉及最好由程序员决定的空间......”

    “其实使用#define还是枚举常数定义true/false都可以,无伤大雅......”

    “或者直接使用1和0,只要在同一程序或项目中一致即可。”

    “当然,还可以定义这样的‘辅助’宏......”

    一时间,偌大教室内落针可闻,伴随粉笔字在黑板上一一呈现。

    老师见状眼里闪过满意,可嘴上不饶人,又连续抛出好几个问题,可仍旧难不倒陆迟。

    到了最后,他心一狠,亲自提笔在黑板上写下。

    “设链式栈中节点的结构为(data,link),且top是指向栈顶的指针,若想将栈顶节点的值保存到X中并将栈顶节点删除应执行什么操作?”

    陆迟扫了眼题目,眉头不自觉皱起。

    不仅是他,就连底下所有学生也是一脸懵。

    当好几秒过去,他才拾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x=top→data;top=top→link。

    “这......”

    老师不得不震惊,事实上,就连他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就已经超标了。

    现阶段课程才初步接触C语言,但提前预习很正常,不少勤奋学生皆是如此,不足为奇。

    可他之后提出的问题却是关于数据结构,是以C语言为基础去学习,而那已经是属于大二的课程范畴了。

    闷声自学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具有那份天赋。

    面对老师以及台下无数双惊艳目光,陆迟想了下,尽量以试探的语气,“......自学?”

    在底下观望的苏朗朗也忍不住笑了笑,望了眼最前方的大男孩儿,又望向他课桌上的笔记本,心底泛出一股说不清的怪异。

    先前她还以为陆迟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还真在听课,就连笔记也做了许多,虽然字迹歪歪扭扭不太用心的样子。

    一段小插曲就此揭过。

    临下课前,见陆迟始终是一副老神在在模样,苏朗朗才终于忍不住开口。

    “关于老师的那句话,我可以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你,只不过......”

    陆迟心领神会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苏朗朗定定看他好半响,目光先在黑色衬衫上停留,最后索性住进了那双桃花眼里。

    “在见到你之前,我本是带着疑惑,可见到你之后,突然就想尝试下多个男朋友是什么感觉。”

    虽说得人云里雾里,陆迟近乎没经过思考,“换个。”

    敏锐察觉出语气中潜藏着的冷意,苏朗朗倒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

    “行,那听说你口才很好,说句夸女孩儿漂亮的话就行。”

    陆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笑得老实,“我嘴笨,不会说话。”

    一旁的赵今辞听了差点没笑死,随即板着脸,满脸严肃的强调一遍。

    “嘴笨没关系啊,有个叫陆迟的口技巅峰,你多跟他学学就会了。”

    陆迟瞥他一眼,正了正神色,吐字清晰,“开川有善口技者,独赵今辞一人。”

    明白这是拖自己下水的意思,赵今辞今天倒是意外的好说话。

    他略一思索,看向苏朗朗的目光里满是深情。

    “是谁向我眼里泼了油彩,竟让你变得明艳起来。”

    朴实无华的辞藻,简洁明了的表达,听上去却别有一番韵味。

    听到最后,陆迟不禁附和着点头。

    “老赵,下课私聊。”

    “行啊老陆,有偿。”

    “那算了。”

    “......”

    不过苏朗朗好像并不吃这套,见两人停下交流,才接着说起。

    “学校里的棋社是我新创办的,还没什么人参加,过几天我会举办一场迎新活动,租用场地等我已跟学校方面交涉好,至于能吸引多少人来,就差你点头。”

    “自上学期开学以来,你跟余甘在学校里的风头一时无两,我想邀请你来吸引人气,到时会有一场友谊性比赛。”

    “当然,最后不论你们谁输谁赢,我都会告诉你承诺是什么。”

    自开学以来,陆迟跟余甘虽为人低调,但两人光辉事迹摆在那,再加上前段时间外卖一事,两位当事人虽还未正面交流过,可不少人都已将其视作两人的暗中较劲,种种因素影响之下,有很多开大学子都想看到两人的正面对决。

    陆迟心里很清楚,这才是女孩儿从头到尾的真正意图。

    不过......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见他陷入沉默,苏朗朗甜甜一笑,明亮嗓音如羽毛抚过耳畔。

    “老师曾教我四个字,‘有舍有得’,希望你能理解。”

    有舍有得?

    意思就是认定了自己会输?舍去在公共场合输给余甘的颜面?

    思及此,陆迟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何况,还特意用了一时无两这矛盾词汇,意图显而易见。

    总结来说,是一个野心不小,能力也很出众的女孩儿。

    许是初次见面的误判,他还从苏朗朗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某些方面挺合胃口。

    理清这些信息后,陆迟并不着急表态,忽然冷不丁开口。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称呼他为老师,而不是‘父亲’?”

    时间有刹那间的停滞。

    须臾间,苏朗朗已反应过来,浑身找不出被戳穿的窘迫,只歪着头俏皮一笑。

    “你想想......如果所有人都是那么一个称呼,就没了新意少了特别。”

    “再加上老师曾规定过,不允许称呼他为老师,而我想拥有一个独属于我自己的称呼。”

    与其他人不同的特殊,也就更容易让对方记住自己。

    脑中自动补充出这句话,陆迟不禁哑然失笑。

    这不能算是小心机,应该说十分聪明,女孩儿给他的感觉还挺不错,整体谈话下来把握的度很好,既达到了目的又不至于令人反感。

    所以......

    “挺巧,最近我正想学钓鱼,就差把鱼竿。”

    ......

    “老朋友,你看我这把新鱼竿如何?”

    开川境内,某小河边。

    微风漾起水上涟漪,划分出不知多少细枝末节。

    白衣男子闻言微微颔首,随手抄起一根鱼竿,开封,上饵,抛竿,一气呵成。

    “见你一次比找市领导帮忙还难......这次找我什么事?”

    话音刚落,张台南同样跟着抛竿,随即扭过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身旁男人。

    两人于年轻时代一见如故,可谓交情甚笃,但同样的,也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谋面。

    “帮我个忙,就按你的癖好去做。”

    听到这,张台南瞬间来了精神,不假思索点头应下。

    白衣男子则盯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嘴里缓缓吐出两位女孩的姓名。

    空气似乎响起短暂的诧异。

    张台南却不着急问起缘由,蓦地回头望向两人的身后。

    入目空荡荡一片,静的只有几缕冷风拂过。

    “据我所知,多年来那疯子都跟在你身边......无一例外。”

    声音透过空旷,莫名有种别样意味。

    “去年你女儿回国后,你才终于舍得将其派出去保护。”

    说到这,张台南别过头看向白衣男子,眼中闪过难以掩盖的兴奋。

    “相比之下,我还是对你更感兴趣。”

    空气中,升腾起刹那间的压抑。

    白衣男子始终神色不变,也别过头与张台南对视,忽地笑了下。

    “又想打我的主意了?”

    “哈哈哈,老朋友,开个玩笑而已。”

    当半响过去,两位中年男子专心垂钓,仿佛都遗忘掉了方才话题。

    直至夕阳下沉,夜色悄然袭来,都没有任何鱼儿上钩。

    “为何不亲自出手?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能做到更完美的程度。”

    自然清楚问的是什么,白衣男子却不答,垂首望去。

    顺着月色依稀可见,清澈水面上一阵平静,找不出任何鱼类踪影。

    许是回忆起什么,他蓦地咧嘴一笑。

    “我不是你,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不做违法勾当。”

    “你这家伙......”

    张台南不禁哑然失笑,待笑容逐渐收敛,突然话音一转。

    “如果我没记错,其中一个女娃曾是你的学生?”

    说话间,似还回想起一件往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冷血无情。”

    白衣男子只是淡淡摇头,“学生又如何?”

    “也对,听说前几天你女儿差点就死了,但现在我却很惊讶的发现......你心情格外不错。”

    “你倒是消息灵通。”

    话毕,白衣男子随手打开放置一旁的工具袋,平淡黑眸里闪过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赫然就是年姚的出生证明——复印件。

    当看清文件上面亲生父母那一栏,他眉头微蹙,嘴边若有似无的感叹了句。

    “所以才遗传得彻底啊......”

    “何况亲生的又怎样,当初你儿子入狱我见你也没什么动静。”

    张台南微微摇头,只浑不在意笑了笑。

    “从头到尾我并不关心起因,过程以及结果,但我不会救他。”

    听到这,白衣男子随口补充,“你很气,‘我堂堂张台南的儿子不仅被人戏弄,到了最后还浑然不知’。”

    张台南闻言一愣,很快,发自心底的愉悦传遍了夜色。

    “哈哈哈!”

    “嘘......鱼都被你吓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