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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知黑守白

    简陋出租屋内,昏黄灯光摇曳。

    给陆迟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后,张台南就外出去了。

    算是意料之内,昨天撞见那两位女孩,果然就是张家妹子。

    在外面吹吹冷风后,陆迟一转头,就见两人聊得火热。

    “哇姐你是不知道,哥今晚大发神威,把王小虎打得屁滚尿流,片甲不留!”

    “桃妹你也在场?”

    桃妹摇头,“没有啊,但哥能站着回来,就说明大获全胜喽。”

    看得出她很是兴奋,开心的转圈圈,溢于言表的敬仰。

    “哥真的好厉害耶!就好像在那个,在那个长坂坡七进七出。”

    陆迟听着不太高兴,忍不住插了一嘴,“那我呢我呢?”

    桃妹仰起小脸打量几眼,满是嫌弃。

    “喔喔,你也不赖嘛,在怀里愣是一声没哭。”

    仿佛场景重现,陆迟差点没站稳,听得张台汐扑哧笑出声。

    一时气急,不禁笑着打趣,“嗯,比不了某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就算明知是激将,桃妹非要震撼对方。

    她是知道自己很好看的,就是担心给哥添麻烦,才习惯遮掩面容。

    当拨开如瀑秀发,逐渐显现绝色容颜,天地也为之倾倒。

    陆迟直勾勾盯着,呼吸一滞,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冒出。

    五官精致偏秀气,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有种勾人的脆弱感,唇红齿白,杏眸明亮有神,眉眼泛着独特的阴冷气质。

    少女初长成,如娇嫩花蕾含苞待放,只待雨露的浇灌。

    单从相貌带给人的惊艳感,不亚于造物主偏袒的年姚。

    按理说陆迟应该免疫,但毕竟与亲妹不同,此时是以一个男人的视角去欣赏。

    即便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毫无疑问打上满分,不,应该就是如此去衡量绝美标准。

    “喂,又成哑巴啦?”

    眼前的白嫩小手晃来晃去,陆迟霎时醒转过来。

    这才想起,还不知女孩姓名。

    大哥张台南,二姐张台汐,那么......

    “你叫张台北,北北?还是张台东,东东?”

    “东你个头,胡说八道哇!”

    桃妹顿足,招招小手,“你给我果赖!”

    下意识以为是果冻水果之类,陆迟一时没反应过来。

    已经很久没听到,如此纯正的开川话。

    看他出神,以为是外地人听不懂,张台汐慢条斯理提醒,“是请你过去的意思。”

    愣神之际,桃妹就已靠近,脚尖踮起,陆迟也就顺着弯腰。

    鼻息绵软,独有的处子体香传来,莫名老脸一红。

    “我叫张卿桃,记住了喔!”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陆迟默念,不自觉笑得和蔼,“我岁数明显比你大,以后你得喊我哥。”

    “凭什么?你又不是我哥。”

    此次再遇,却没有提及昨天的承诺,那就意味着压根没当真。

    下一瞬转身就跑,不忘朝后挥挥手。

    “跟张哥说我去开川了,桃妹你放心,我一定把磁带取回来!到时喊一声陆哥哥不过分?”

    眨眼不见踪影,消失于漆黑小巷。

    “喔喔,偷儿贼良心发现啦,我可没答应耶。”

    小声嘀咕了句,桃妹急忙捂住小嘴,因为又突然折返回来。

    陆迟只当没听见,进入里屋。

    “呃,差点给小余儿忘了。”

    不由用尬笑掩饰,抱起一脸懵的余甘,再次启程。

    近日多雨,不期而至的淅淅沥沥。

    张台汐收回视线,先前大哥出门办事前,简单叙述了今晚的事和陆迟的基本情况。

    还让两姐妹不必担心,老老实实待家里就行。

    出于对大哥的绝对信任,她不怕王从虎的人报复,走上前朝小妹嗔笑,慢条斯理的打趣起来。

    “桃妹口口声声说他是小偷,该不会偷走了你的心?”

    张卿桃作呕吐状,皱着小鼻子啐一口,心里并未当真。

    “那人都当爹了说是,而且我才不喜欢那种男生咧,哥那样的才叫男人。”

    虽才十四岁,聊起情爱方面也不害臊,历来很有主见。

    却是很笼统的说法,没有具体表现。

    张台汐暗自打量小妹几眼,陷入短暂思索。

    从小家中无父母,担子全落在大哥一人身上,而她作为二姐没有参加家中一应大小事务,反倒是小妹与大哥脾性对味,似乎瞒着什么秘密。

    “喔喔,该不会姐姐思春啦?”

    那人年纪看上去,应该和哥差不多大。

    张台汐一点不矜持,慢条斯理承认,“嗯,他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

    模样端正,皮肤白皙没有痘痘,很斯文的男孩子,还有眼睛很迷人,对视的瞬间有种微妙的触电感。

    但也仅是些许好感,不能说明什么。

    ......

    经过前些年的清洗,复杂的治安情况明显好转,群众拍手称快。

    可就算正本清源,往往随着时间推移,难免如雨后春笋冒出,乱象频发。

    不过要收敛许多,不论表象暗地里。

    老城菜市场南边,一条小巷内,有一栋三层高的自建屋。

    相比外面的不起眼,内里精装修,这就是张台南栖身的所在。

    “哥,开川那边的何老板,借款期限快到了。”

    “我没记错的话,是开的半年?”

    “对的哥。”

    “情况?”

    “据下面兄弟调查,公司运营情况很差,多半会赖账,但家庭住址搞清楚了,有老婆,还有个不到三岁的女娃娃......”

    张台南懒散的倚靠在沙发,气质截然不同,平静的神色不怒自威。

    自从前些年辞掉分配的工作,他毅然选择下海创业。

    早期靠倒卖钢材,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资金,后来就去放贷。

    但利率始终维持在法律支持的界限内,保证可以通过正规渠道追回。

    鉴于多种因素,张台南只干短期,迄今期限最长的一单,也就是开川何三水的五十万。

    一般只需要打欠条,此次金额巨大,就特意录了音,保存在一个磁带内。

    多年运营下来,主要在乌城境内极富盛名,却无人知晓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

    身处动荡时代,张台南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更遑论家里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

    正因如此,老城那些游手好闲的不良青年,才从未将主意打到他张家。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忌惮环境。

    自踏上放贷的道路,难免会遇上些老赖,若是法律维权行不通,就只有通过特殊手段追回欠款。

    但若非万不得已,他并不喜欢依靠暴力解决问题。

    可如今录音磁带丢失,对方就有底气赖账,一拖再拖。

    仅凭一张欠条,很难通过起诉追回,关键是流程很麻烦,更有暴露家底的风险。

    “人要学会居安思危,小汪,以后少打牌鬼混,多看点报纸,关心关心政策。”

    张台南回过神来,与往常那样一番语重心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选了这条路,该考虑的是如何做大做强。

    因此,就缺少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值不值得信赖并不重要。

    这孩子人际关系简单,家中只有卧病在床的奶奶,已跟他好几年,算是脑子最灵光,总归差了点东西。

    “小汪,你可听过流氓罪?”

    汪成打了个哈哈,没当回事,“哥,还有这罪名呢,难不成耍个流氓也要进局子?”

    张台南没有笑,表情分外严肃。

    “它的定义很广泛,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进行其他流氓活动。”

    多年来,他有长期关注相关信息,每天坚持看人民日报和当地报纸,分析当下形势。

    除此之外,也一直关注具体风向,以及对这方面的打击力度。

    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不可避免使用一些低级手段,因而才反复叮嘱,不厌其烦的三令五申。

    “哥希望,某天你能独当一面,没准儿......我还得仰仗你汪局。”

    满是打趣笑意,汪成一脸疑惑挠挠头,自然听不懂。

    “你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我又从北方请来一位老中医,等人到了给老人家看看。”

    “谢谢哥,都是多年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汪成满怀感激,又带着些许迟疑。

    “哥,开川那边?”

    “我离开的这二十四小时,你去城里城外,乡里镇上......一起等我回来,不要急。”

    出门在外靠朋友,张台南认识不少挣扎求存的底层可怜人,混迹于坊间,其中有吃不饱饭,找不到工作,受尽社会性欺压的。

    不谈出生入死的程度,多少受过恩惠,静待一支穿云箭。

    预感到有大事发生,汪成神情激动起来,立马拍胸脯保证。

    下一瞬,又突然反应过来,“离开?”

    张台南微微颔首,“甄明白马上会派人来逮我,至多一天。”

    “可那些狗娘养的,肯定要在里面对您......”

    “不是还有你在?”

    “哥的意思是......好好我懂,去给所里围了!”

    实在是绷不住,张台南笑出了声,却在汪成脸上找不到半点退缩。

    并非玩笑话,也非表忠诚,而是认真的。

    这份思想必须要扭过来,传递到每一个愿意追随他的人心中。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凭热血成不了事。

    “小汪你要牢记,若能携手共赢,何乐而不为?”

    “人最善变,今天是势同水火的仇敌,明天就可以是并肩同行的好友。”

    “解决问题的方式多种多样,依赖蛮力是最愚蠢的一种。”

    看汪成还是满脸担忧,张台南又淡笑着补充。

    “甄明白安于现状,踩低捧高,或许,谈判会比我想象中更顺利。”

    一顿,声音平稳,“你大可以喊人,就在门口什么也不做,遇到人就及时躲避,偏不围堵。”

    “那不算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可他们还是可以扣一个聚众闹事,扰乱秩序的帽子。”

    “因为他们拥有制定规则的权利,权力的实质,看你在多大程度影响和控制他人,对方只能无条件服从。”

    “所以,我们要一起往上爬,一直往上爬,直至具有开辟道路的资格。”

    汪成似懂非懂,却点头如捣蒜。

    半响,张台南扭头望向生锈的破窗,于风雨飘摇中摇曳。

    窗外细雨,入眼朦胧,神色比天气还要冷。

    “等解决掉王从虎,我亲自去一趟开川。”

    不论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向来遵循一个师出有名,那最重要。

    是谓——知黑守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