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门时代

    我们本以为我们的未来在那片漆黑的海洋里，最初的几千年，我耗费了一切，用文明枯竭的飞驰和星空中的踏步相竞争，只为在那片漆黑的海洋中再前进半步。

    直到打开了第一道门，我们才知道文明不只一种未来。

    门后的风景是如此迷人，让人们不再纠结它究竟来自远方还是来自我们连目光都无法触及的地方。但这的确已经不重要了，那里实在太宜居了，那里的本土生物没有智力，它们居然是即食的。土壤也适合种植，我们不用在那么纠结于产量了，不用多久大量的人民就从那难吃的量产食物中逃了出来。

    人们迫不及待了，他们立刻打造第二道门，那些危言耸听的话语，那些短视而保守的长远计划已经无法阻止人民已经膨胀的贪婪。

    第二道门，我们遇到了反击，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有几个勇敢的年轻人永远离开了我们，第二道门联通的世界，是有智慧生物的。我们看到了他们，他们也看到了我们，我们很不一样。

    所幸，他们是可以交流的，至少当我们在门边放置了自律作战机械之后他们可以交流了。那些愚人的传送门末日论不攻自破，谨慎是必要的，但恐惧是无益的。

    他们仍然处于封建割据时代，不如说他们居然处在封建割据时代。我在肢体外表上差距如此之大，在经历上却如此相似。

    他们，至少他们当地的“空气”似乎不太适合人类，重力也是，但这不妨碍我们取得我们所需要的。在初步打破语言交流的障碍之后（幸亏他们有语言）我们和第一个接触的势力建立的联系。

    得益于对天空六个世纪以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一致决定按照对地外法则来和他们接触，交流但不干涉，给予但不收取，帮助但不推动，学习但不加入。我们给予了他们一点微小的帮助，在我们的引导下他们自己开启了蒸汽时代，虽然因为环境问题，他们的蒸汽机跟我们的有所不同，但这已经足够了。而我们得到了他们提供的矿物和土地，以及一个窗口。足够了，真的足够了。我们相信他们经下来会给我们带来不少惊喜的。

    ……如意料之中的他们势如破竹，他们从未如此接近过统一，他们完全信任他们的“贤王”，而他们的“贤王”和王庭完全相信我们，只是一个世纪以内我们不用做更多，谨记历史，学习历史，活用历史。而我们在这期间也确定了计划。

    他们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新的门不用急着打开，门后的危险始终都在，我们很幸运，茫茫星海中一定还有其他掌握了门技术的文明，我们恐怕是打开得较早的，但绝对不是最早的。我们可以打开门找到其他世界，他们也能打开门找到我们。

    我们必须做多几手准备，地球就这么大，我们无处可逃，第一道门后我们的第一座城市已经初具雏形，现在它需要加速，而我们需要更多城市，文明需要备份，整个地球联邦会直接去推动这件事。我们依靠这两道门已经得到的够多了，文明已经脱离了自二十七世纪以来的苟延残喘。我们有时间消化所得，我们有了等待的资本。

    …………他们怎么敢！现在街道上人们正在大声呼喊着宣示自己的存在，网络上则是铺天盖地的骂声。对骂的是两波人，第一道门后的新世界，和已经门这边的旧世界。

    我们说着同样的语言，有着相同的相貌，地球经历了如此之漫长的时间才从各国变成了地球联邦，我们为了面对黑暗和困难变成了一个整体，我们……甚至在用着同一个网络在互骂。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道门的距离可以这么遥远。

    我改造自己的躯壳，忍受着那齿轮中的虚无与痛楚，我本是为了看到那个年轻时人们描绘的未来，却反而先看到了联邦的分裂。

    他们走了……那道门没有关上，他们就在那里，人们臆想中的战争没有爆发，他们就在那里，他们叫新世界。新“地球”联邦。我们防缓了向第二次级世界的移民，即使第二次级世界新城的城主如何保证，在我们这群神经紧张的人眼里，他们……那些两个月前才越过了“门槛”的同胞却变得越来越陌生。

    第三道门打开了，我更新了一遍身体上的零件，他们不再在我的脑子里铛铛作响了，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更“空”了，我感觉我越来越不是自己了。我给我的右眼做了一次手术，让它变得清楚点，比不上那些机械，但它是我自己的眼镜，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至少我是用自己的眼镜看的。

    第三道门后什么也没有，只有星空，这已经是第三道门了，我们仍无法确认门后到底是我们的宇宙，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传送门真是个不可控的技术不是么。人们很失落，他们交的税钱有多少流入了这道最大的传送门的“门框”上？现在后面却什么都没有，难免让人悲哀。

    但也许，这是我们制造太空站最容易的一次？那些被冷落的家伙可能可以高兴一阵子了。

    第四道门，我是孙子推着我来到她的面前，她比第三道门小，比第二道门大，但她最精美，她甚至有个名字“啦啦”，她是位女士，建造她的小伙子说的。我已经走不动了，生物和机械改造都已经无法支撑我这个三个世纪的老肉干。如果我还想在站起来那就只有把脑袋以下都换成那些新玩意。所幸，我能看，甚至还能写一点。

    她的背后是一颗特殊但无害的星球，那是一颗没有动物的星球，整颗星球只有植物。人们一开始以为这颗星球很年轻，但根据考察它可能比地球还年长。我看到了那颗著名的巨日，我看到在这颗星球上的第一个植物园。

    无害说的只是这颗星球上的植物不足为惧，并不是说这些植物真的无害，一颗比地球还要年长的星球上的生物终究有其独到之处。植物间对资源的争夺也许比动物还要可怕。它们有攻击性，而且很强，用植物之间的战争方式，它们在这颗星球的每个角落进行着无声的厮杀。它们有些地方比我们还优秀。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开门”了。不得不说当年第一次“开门”简直儿戏，如果当时对面是一个更高位的文明，或者是什么不稳定的地带，那绝对会是人类的灭顶之灾。如今的开门已经有了更多的保险。

    “门”可以在发生意外的瞬间关闭，整个门本身位于有着多重保险的隔离舱内，在门未稳定时就已经有一定的探测手段。门的这边还含有多种干扰装置和防护装置。如果意外实在太过意外，“门”也会自动融毁，而蹲守内外的武力装置也会处理剩下的问题。实在不行还可以利用门技术的最新成就，直接把包含门在内的这一片地区从空间上“挖空”。

    事实证明，谨慎是必要的，门打开的那一刻人们都恍惚了，甚至一度以为我们不小心把门开到了哪座城市的大街上。我们一模一样。

    难道“上帝”一个把地球捏成如今模样的造物主真的存在？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地球，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类。我轻松就建立了交流，我们的语言都差不到哪去。他们只有一个请求：“把“门”关上，永远的关上。”

    他们没有透露为什么对“门”如此恐惧，但我们还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们提出了我们的要求“一年的考察期。”他们最后答应了，但考察时间被压缩到了六个月，而且禁止一切跟这一边的任何形势的交流，除考察队外禁止任何生物和物体的越界。包括空气，他们以极短的时间在门的那一边建造了隔离舱。我们再一次感到我们的相似。

    六个月后，考察队回来了，人们惊叹于他们的见闻，“对面”的历史，文化，科技，几乎和我们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他们也自称人类，他们也住在地球。除了一点，他们没有“门”，也对“门”不感兴趣，甚至有些……抵触。

    我们本想拖延“门”拆除的时间，但他们发出来警告，我们只得将门关闭。我们知道在同一个地方打开的门对面也将不再是我们的“姊妹”世界，门关上也不能再打开，不知为何一个地方打开过门后，周边一片地区都无法再开门。这个反应即使门关闭乃至拆除后都不会消失。有人猜测，也许那第一道门打开的通道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我们失去了门，就失去了接触的途径。

    我就快要闭上眼睛了，我能感觉到，这次真的是最后了，我恐怕不能在睁开它了，我右眼还能看到些东西，真是好运。听说今天第六道门完成了调试，今天就要打开了，好想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