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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兔子的反咬

    夜晚孤星。

    山丘上的篝火熄灭了,剩下成堆化作灰的余烬,轻轻一碰,木柴粉碎满地。

    灰烬堆旁,架着一串串烤兔子肉。热腾腾的肉串被冷风吹了一晚上,如今已然凉掉,形同残羹,让塔璐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拿起其中一串兔肉放到嘴边,双唇微启。正要品尝,舌头碰到冷掉的兔肉又缩了回去,迟迟未有将其咬下。

    “浪费,真是浪费,早知道刚才趁热吃了。”她丢掉手上那串肉,身体后仰躺在草坡上。

    抬手,借着夜空里的星光,却看见手指表面有一道咬痕,破了皮,是那只野兔被宰之前,拼命抵抗的痕迹。

    是的,兔子是会咬人的。

    人类被逼急了,同样会咬人。

    不过比起本能般的反击,人类更擅长欺诈,就好比,那只个被遗忘在某座废弃木头屋的卫兵队长。

    莫里斯全身被捆绑,只能手膝着地,撅起屁股用力将身体推向前,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爬行。

    “快到了,就在前面……”

    他喘着气,脸颊、背脊、腹部、近乎每一寸皮肤上都挂满了汗珠,细细密密,更有些汗珠从发际线沁出来,顺着前额往下滑落,流进眼里,刺痛感模糊了视线。但纵然如此,他的瞳孔里依旧清晰无比地映出一样东西——那束被加莱亚佐随手扔到木屋角落的箭矢。

    莫里斯眼里只有它们。

    这位卫兵队长在地上蠕了好久,与箭矢的距离越来越接近。两者位置相差只剩半个身位,他努力转身,试着用反绑背后的双手抓起箭矢。指尖扫过箭杆,又难以把它们留在手心里,这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使他累积了足够经验,终于在第七次尝试时,成功握住它们。

    他抽出其中一支箭矢,手腕贴近箭镞,用那锋利的边沿进行摩擦,一阵悉悉索索声过后,割断了反绑双手的麻绳。双手,作为人类最灵活的工具,一经释放出来,捆绑其他部位的绳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两下子松开。

    也许是太久没有站起来了,他活动全身,每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犹如正在向世间宣告这具身体的重生。

    目前要做的事情,是去召集人手追捕加莱亚佐。

    “不过……”莫里斯面露难色,不忍低头察看那赤露在外的躯体:“比起追捕他,我先需要一件衣服,哪怕是不合身的。”

    原先的衣服去了哪儿?

    加莱亚佐早就抢过来穿在身上。

    这时候,他刚走出教堂大门。怀里揣着一袋足足等于七个月薪酬的金币,外层套有全副米兰盔甲。比起那袋金双子,盔甲的价值亦不相差太远,这人可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值钱。

    行走的金库啊……

    加莱亚佐清楚这些东西的分量,行动自然谨慎。离开教堂后,沿着无人的僻径,走往人员守备最为松懈的城门。

    “接下来只要……”

    正经过城墙,一道破空声倏地从上空穿来。

    瞥眼警觉,一支黑箭直接冲到了眼前。但他并没有躲避,倒是迎头而上,用头盔硬生生抗住这一击。箭镞撞上钢盔,咚声响起,只在头盔表面留下一个拇指头大小的凹痕,完全伤害不到盔甲里面的人,箭矢反而弹到一边去。

    加莱亚佐捡起钉在地上的黑箭,拍拍灰尘。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望见城墙上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人身材魁梧,手持钢弩。

    墙边的火炬照亮了他的面孔,方脸,浓眉大眼,外表看似稳重,实则也是一个会使诈的人。

    “我的朋友,你特意从屋里跑出来,就是为了拦截我离开?”加莱亚佐说:“想要发泄的话,你应该到胭脂街去找可人儿,而不是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莫里斯说:“抱歉,我对那些女人没有太大兴趣。”

    加莱亚佐说:“胭脂街也有男人。”

    “我对男人更没有兴趣。”

    “那你为什么过来这里?”

    “来夺回我的衣服和盔甲。”

    “哦?”加莱亚佐饶有兴致地扫量对方。

    不同于上次见面的造型,莫里斯这次没有穿盔甲。

    他上身穿短衣,尺寸却显得过小,露出些许腰腹,衣服胸膛处几乎要被肌肉撑爆;下身则是一条松垮的长裤,裤脚过长而拖地,遮盖脚掌,甚至看不见他到底有没有穿鞋子。

    总的来说,他整个形象,都跟卫兵队队长的身份不太协调。

    “喂喂,我的朋友,亲爱的莫里斯。”加莱亚佐说:“你的穿衣品味似乎有点奇怪,怎么会有人这样穿衣服的?就连献艺的宫廷小丑都不会穿成这个模样。”

    调侃之言传到耳边,久之未能消散。

    莫里斯握紧钢弩,手指用力得发白:“希望你不会后悔说出这句话。”

    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包裹油布的黑箭,送往身旁的火炬架点燃,张开弩弦,装入着火的箭矢,朝天扣动扳机。

    嗖——

    离弦瞬发,黑箭缠绕火焰,化身一头火龙直冲上天,直到高度比肩夜空里的那颗孤星为止,加莱亚佐死盯着穿云箭,它猛地炸裂,龙哮之声震彻天际。

    “伙计们,注意,注意。”莫里斯扯开喉咙:“犯人正打算通过东城门,一队负责阻拦他通过城门,二队截断后路,其余人跟我一起留在城墙上远距离支援,只要我们射的够多,总有一支箭能够穿过盔甲命中他的要害。”

    加莱亚佐左右张望,想逃,可惜为时已晚。

    卫兵们如同经过无数次演练,一听到队长的呼叫,乃至他的命令只下达了一半,其中一队卫兵便从城墙的塔楼里涌了出来,另一队赶上城墙拉弓挽箭,还有一队卫兵在附近的街巷间埋伏已久,此刻也亮出位置,各就各位,以加莱亚佐为中心,将其团团包围。

    加莱亚佐下意识伸手向腰间利剑,视线偏移,想从人墙间的缝隙找出一线生机,却成了痴心妄想。

    “加莱亚佐,你知道吗。”莫里斯说:“你不再是囚犯,而是通缉犯。”

    “意思是我升级了?”他吃了一惊。

    “不,你还是要死。”莫里斯说:“你当时骑上了女巫的扫帚,大可远走高飞,为什么还要回来祸害依利兹雅?”

    “无可奉告。”

    “你是怎样潜入城内的?是依靠那个女巫的魔法吗?你是否已经出卖了你的灵魂给她?“

    “是的,我要用灵魂和她交换肉体。“加莱亚佐正经地回答。

    莫里斯一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话,愣了一会儿,经过几个深呼吸,再开口时声线都是颤抖的:“酷……”刚开口,意识到说错话,唯有故作两声咳嗽,将那微弱的话语吞回肚子里。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说,那就等我们将你捉起来,留给审判官审问。”

    莫里斯把玩着钢弩,露出一个战场上不该有的优雅微笑,一抬手,城墙上十数名卫兵举弓挽箭,城墙下数十名卫兵亮出利刃,瞬间无数道目光锁死那人。

    卫兵们上前半步,加莱亚佐同样锵一声拔出了剑,剑尖扫过在场众人一圈,最终指向他们的头领。

    “放我离开,我把这套盔甲归还给你。”捏拳敲了敲胸甲左侧:“这位队长,你也不想你的盔甲被玷污对吧?”

    “你……”莫里斯指着他,牙齿哆嗦,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卫兵虽戴头盔,仍隐约传出暗笑。长官狠狠瞟了他们一眼,这些小的们才懂得收敛笑意。

    只剩下加莱亚佐一个人在笑。

    莫里斯挂不住面子,只好提高说话声量:“投降吧,认输吧,只要你放弃抵抗,我们还可以留下你的性命。”

    他慢慢走上城墙台阶,角度不偏不倚,身体遮住整个夜空里唯一的星光。

    “相信我,你将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随着右手高举过头,他心里也积满了底气:“哼,根本无须我亲自动手,接下来只要一声令下,小的们就会给我上,瞧这半百人围殴一人的架势,哪怕是你也要完蛋了……”

    举至最高点,落下。

    卫兵们提剑一拥而上。

    混乱中,一头通体褐色,翅膀黑白蓝三色相间的松鸦脱壳而出。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只鸟飞出来?”

    莫里斯大惊之余,看见飞鸟的爪子攥住了一个小布袋。袋里的东西所隐透的形状,竟和一枚枚硬币非常相似。

    “这不太对劲……”

    未等他想个明白,松鸦忽吐人言道:“傻瓜!”

    “操!”

    莫里斯立刻反应过来,指挥城墙上的弓箭手们放箭远射,成堆的箭矢划过空中。松鸦只是微微侧身,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躲过了每支箭矢的袭击,不时唤叫几句“傻瓜”,嘲弄着这群无能的卫兵。

    它逐渐远飞,身影从清晰可见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融于夜空。

    地面,只剩一班大眼瞪小眼的卫兵。

    他们沉默不语,却向负责今次行动的长官予以一声叹息,越是瞪眼,空气中的尴尬味道越是浓郁。

    莫里斯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像兔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