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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身份之疑

    清晨小七被脸颊的微痒唤醒,还未看清眼前,转而就是全身的酸软和手心的钝痛,依然嗡嗡作响的脑仁嗡嗡震得耳鸣,让她微微皱着眉头。

    鼻端一丝药香,微微唤回了她因头疼涣散的注意力——昏迷前记忆清晰的味道。

    她睁开眼这才发现,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侧脸看去,坐在身边、背靠着chuang柱睡去的人。

    宁十一一脚蹬着脚塌,一腿平放在chuang沿,左手轻握着她的右手搭在腿上。

    脑后的散发垂在她脸侧,随着呼吸微动瘙痒,偏头向着她的方向静静沉睡。

    发冠未解,衣衫依旧。

    ……

    这是守了她一夜,小七心下暖意融融。

    不知为何耳垂有些微热,被握的手也觉得有一些滚烫灼手。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三四岁——算起来也有三四十年的心智,自是觉得略有不适。

    再是亲厚,也不曾相依而眠……

    ……

    大靖沿袭南北朝来的民风开放,并不十分桎梏女子的人性自由。

    前生父皇怜她四处征战,打包着两个清秀俊逸的男子送了身边来,“照顾”她起居。

    其中一个还是尚书大人的幼子,堂前自荐,只为以身相伴……

    她终身未嫁,也不曾情动,感佩二人心意,也不愿父皇心愧。也有过共枕而眠,衣袂相叠。

    可也仅仅如此而已,只算是略知人事。

    ……

    与十一朝夕相对以来,她难得心闲,十一也待他甚好,给了她未体验过的温情和闲适的生活。

    终日围着这个人忙碌,看真的努力学着“初为人父”,当她亲女般爱护。

    小七一时侧首仰视着他的睡颜,怔愣着心绪飘忽……

    ……

    “醒了?”随着慵懒沙哑的声音,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试探着是否还出冷汗。

    小七刚神思缥缈,他便醒来,只看见小七怔怔的不知想什么。

    宁十一收回手,起身坐在chuang前道:“折腾了半宿,今日你就懒一会躺着吧——身子还可有不适?”

    神情关切。

    小七愣愣的摇头。

    ……

    宁十一又定定看着她半晌,只看得小七略不自在,才顿了顿问:“昨夜那个……”

    还不等他说什么,小七眉峰不动的打断,“哦,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寒毒。”

    语气很是冷静平淡。

    “……”

    小七随口用何夫人的说辞敷衍了,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心虚,还找补了一句,“许是最近累了些,刚好歇歇。”

    宁十一听着她话里的“说是”眉峰微挑,一丝明了,却并未多说什么。

    嘱咐了两句让她继续睡着,转身出去。

    小七一人独处,平复心绪定神思量:金莲花能催发毒性,这怕不是什么胎毒,是蛮夷特有的巫毒——寒奎。

    那一切,这就对上了…

    ……

    蛮夷在大靖以北,是夷人、同罗、覆罗,仆骨、拔它吉等多族的统称。

    涵盖了靖北、西北和东北,幅域辽阔。

    北夷现在以呼尔楞所带领北夷十三部和西夷、东夷的各个游牧部落所占。

    是自古以来,觊觎中原的周边各国中最是强盛的一方,曾频频发动战争,欲进驻中原。

    ……

    他们除了神秘莫测的巫术,还有诡谲阴邪的巫毒!

    不说巫术,巫毒既不同于中原的毒药般,多是毁人肌体,或止损寿数;也不同于苗蛊种生蛊,以达到摄人听命或能应时令人暴毙的目的。

    蛮夷的巫毒,更像是黑巫和苗蛊的结合版。

    虽然比起毒药和苗蛊更难炼制,需要在目标身上注定的期限内,接连种毒不可间断。

    可效果确实是更加可怕。

    ……

    好比在身体内种下一颗种子,一时的外界的牵引都可能引动毒发。

    除了肌体的痛楚伤损,还会击垮人的心智精神,无差别伤人伤己,以特制药引的特殊气味,因下毒之人所需而定时定向诱发。

    渐渐消磨心智丧失生望,意气全无。

    即便活着,恐怕还不如一命呜呼来的痛快。

    可以说中毒已无法享受天寿,可剩下的日子可以说是在折磨中等死。

    ——

    寒奎并不是巫毒术中最狠辣的,却一定是最阴毒的。

    此毒阴诡之处在于——

    它可因金莲花诱发毒性,除了终身病痛神识涣散之外,却不直接伤人性命。

    终将毕生竭力于与病痛抗衡,最终也少有人保证神志不散,不至疯魔……

    可是这只是其一。

    ……

    少有人知,若此毒落入男子之身,可使其终年离不得女色。若落女子之身,使人渐失自控、凭增渴慕使人不顾廉耻礼仪外,还绝女子生育之能。

    更令人发指的是,无论男女,因为性情大变,会因贪生偷命不舍人世。

    这是连自戕而亡,都难做到。

    除非借他人之手……

    ……

    小七也是曾在关外,有一异族贵族男子身中此毒,其情其景让她毛骨悚然。

    前生常与北夷接触,所以她死前都堤防贼人以此谋她,才会对着少有人知晓的毒物有所了解。

    不想,今生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便已落了套……

    何其讽刺。

    ……

    此毒药成不易,初下只昏睡似体弱,需接连些时日几次药引方成。就连北夷人,都少有知晓此毒全效的,被列为蛮巫秘药!

    身中此毒者,则日益性情大变,仿若不知疲惫的沉迷情事。

    更在毒发之时,神志沦丧,等同牲畜般,只求一欢……

    何其歹毒!!

    国破家亡、灭人满门之恨,也不过如此……

    ……

    即便中毒者侥幸成年,也不过是个一生疲于病痛,绝断子嗣又寿元不久、还尊严尽失的废人!

    可……何至于此?

    小七不禁疑虑更深,她只是大靖边镇,一个小小军护家的女儿。

    她陷入沉思……

    ——

    宁氏兄弟在香樟树下相对而坐。

    “问清了么?”十一眉眼不动轻声问。

    昨夜因担忧小七,宁十一要宁业速去速回,清早宁业便又再次前往何家,清清楚楚得再问一遍。

    “嗯,当年下‘番木鳖’时,顺带下的。”宁业回答,他满面激愤:“还是个孩子,能碍着些什么?那一家子好歹毒的心!”

    眼前的两人,对寒奎之毒也一知半解,还是何夫人细细的交代了一番。

    “可至今却依然无法知晓背后还有和人,是否是外敌趁机浑水摸鱼。毕竟,当初并不止他们!”宁十一满面寒霜。

    他不怕冤枉了谁,横竖那家人也不干净,怕只怕一时大意,漏过了罪魁。

    ……

    宁业愤恨,不甘的咬牙,“他们好大的够胆,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可是……何至于歹毒至此?”说着又感慨,“不愧是已逝那位身边的人,竟是对你我都防备至此……”

    宁十一却能想明白,“谨慎些,自是对的。”又缓缓的一字一句道,“呵——虽然大靖自‘靖北王’后再无贵女,无人亲见她们的惊才绝艳。可……这要真是‘天定’一说确有其事呢?若不是怕一招毙命逼急了那位,怎会费此周章?如今好歹人命还在……”

    宁业点头,“……不管如何,解药再难得,也得继续找!倒是你,也好好想想日后吧,这越发往后了……”说着又苦中作乐笑了起来:“看昨日状况,倒是当初一番救助起了些作用,只是留了隐患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

    宁十一点头,正色道:“小七大概并不尽信‘寒毒’之言,难为她从不表露、探究……”遂向叶秋学了小七的言语和神情。

    宁业也感叹:“真真是……可真沉得住气,这才多大啊——”

    等忧心忡忡了一天,到了晚上,宁十一才想起自己一时情急,安顿着小七睡了自己的屋子,这会儿也没法把人挪出来。

    可也没脸转身去闺女的房里睡回来,只得厚着脸皮,无视宁业一脸的嫌弃,硬是挤到他房里凑合一宿。

    一夜无话。

    ……

    他们不知晓,小七已在心里对身份产生了怀疑。

    宁氏兄弟、父母,甚至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