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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危难之际

    萧芜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身为一国之君的庆元帝自然能听的明白。

    他满脸凝重,“现如今派消息过去也许还来得及,但要适当调整做出万全的准备,奉仪怕是没有时间。为今之计,只有再派援军夜以继日赶去慎州,这大概,也只来得及支应。只盼……来得及。”

    萧芜一言未发。

    她知道她现在就是心急如焚也不能冲动鲁莽,反而更需要沉着冷静,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和选择。

    只是,她心知这些部署大抵上是来不及的。现在最好的补救就是另有人马及时赶到,配合收到急召的慎州、幽州驻军和改道的褚珣,才有胜算。

    萧芜觉得,此时她很想做些什么,只是不知她的父皇是否会让她介入。她自是不怕所谓忌惮争端,只怕自己鲁莽,于事无补还可能带累旁人。

    实际上如果不是事关紧急自己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萧芜也并无插手之心。她对“使命”一词并无执念,也对沙场征战无所谓喜不喜欢,一切不过职责所在。

    需要,她自然责无旁贷;不需要,她做她的富贵闲人也不无不可。

    “阿芜,随朕来。”庆元帝语气突然严肃一整,往外走去。

    两人一路进入了书房,庆元帝急招大臣后就拿出舆图仔细端详。

    半晌,“阿芜所言……非虚啊。”

    言罢庆元帝急传旨意,分别给骁云骑褚珣、范阳守卫、慎州郡守及幽州守军示警及部署。

    此时的庆元帝心头沉重,若是敌蛮意在河东,那照如今已中调虎离山之计的情形看来,河东道被破不是没有可能。若河东道失守,那么北蛮大军破入关中平原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中原将民不聊生、山河危矣……

    他所想,萧芜自然不会不明白,甚至比起从未亲临战场的庆元帝,她能想到的只会更详细。比如,为何恰好是褚珣返北的时机,又为何不趁褚珣未归而正值他人困马乏之际求援,又为何恰逢大靖东西两军刚上报军备不足半月……

    那些人不到图谋大靖中原,如此时机又如此急切,更可能重点就是褚珣的命。

    萧芜不禁焦急。

    “父皇,为今之计,必要调派军马支应才有可能解除旦夕之危,不知父皇心中可有可靠人选,还请圣裁。”萧芜微皱着眉,强按着忧心,只盼情况不如她想的那么糟糕。

    可惜,大抵会事与愿违。

    “父皇如何不知情形危急,可如今此等情形突然突袭,军备怕是早已慎州为重,待回过头再去,怕是一时间也难以挽回损失,只怕我数万将士白白搭上性命。即便周遭支援,一时但距离却相隔千万里,只怕也打的艰难。”

    庆元帝心思电转间已有了几个人选,可除了宜州的张北将军,竟再无一良将能更快的及时赶到,看来如今损兵折将已是定局。

    他发愁就愁在这里,大靖的名将确实不止褚珣一个不假,但都东西北三方坐镇,最近的东军范阳支援河东,怕是距离还没有从上京出发来的快。

    而褚珣的骁云骑一直驻守朔方及北庭部分沿线,比起河北军和河西军怕是也近不了多少,即便调配时间却也太过紧迫。而且没有安国侯褚珣坐镇的北方,谁又敢肯定安全无虞?

    而此时褚珣已带部分人马出发慎州,若是河东真有进犯再赶过去,除了死战,怕是胜算也不大。

    庆元帝少年时就因先帝晚年昏庸所累,经历战事无数,如今怎么又会看不出这次战事的蹊跷之处。

    “奉仪……危矣……”庆元帝说着竟要流下泪来,他面色铁青愤愤的砸碎手边的茶盏,“如若我奉仪有恙,朕必诛魑魅魍魉九族,穷毕生之力,必血洗讷北二部和乌罗,杀光殆尽!”

    说到最后竟杀气腾腾,双目赤红青筋绷张,显然眦目欲裂已是怒极。

    萧芜心中同样焦急,只是却未说话只在心里飞快盘算,如若她猜的没错,安北都护府应该不会一点信息全无,可如今这样令大靖猝不及防有慎州、河东之危,看来安北都护府不是被隔离蒙蔽,那就是干脆与之沆瀣一气。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顾忌,“父皇,除范阳、宜州,还有人马虽无法前往慎州,但却可尽快赶到河东。”

    “哦?”庆元帝精神一振,连忙问,“哪里?”

    萧芜定定的看着他,“银甲军。”

    ——

    说起银甲军,大概大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乾元朝靖北王亲创的皇家亲军,它不同于金甲卫只负责皇帝与朝廷的安危与稳固,它最大的职能是攘外。可惜银甲军虽军户世代沿袭,战力忠诚都无可挑剔,唯一不足的就是,它至今没有一个正式的主帅,都由皇家临时认命,伺机而战。

    因此至今银甲军虽声名犹在,但凝聚力却逐渐不比有褚珣坐镇的骁云骑那般。

    说到军户这里,就不得不说说大靖的户籍制度。

    军籍与民籍之分始于承元朝,按承元朝的户籍分类,军籍民籍都属于良籍,还没有“户”的划分。

    直到先帝时,户籍类别的划分更加细致严密,户籍分为贵籍、良籍、商籍、奴籍、贱籍。

    良籍又分为民户、军户、匠户、徭户等常见类别,除此之外还有驱户、佃户等。直到那时,军户与民户才算是明显区分开来。民有儒、医、普通人,军有校尉、力士、弓、铺兵的高低之分;匠有铁、木、窑、裁缝、马船、盐灶,寺有僧,观有道。

    民户与军户之间也似乎没有高低之分,一般军户不纳税或仅纳少量的税,尽可能时还分配有田地耕种,且是子孙相继,这往往使人误认为军籍比民籍等级高,但他们有服兵役的义务。军户是储备的兵源,服役者在战争中随时有可能付出生命,这是一个不小的风险。而民籍虽然不服兵役,但要承担相对重的赋税。

    大靖是文武并重的国家,因此军户是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不比大靖之前的朝代,军户属于社会地位较低,且需要遵守父死子替、兄死弟替那样严苛堪称绝户的律法。

    如今军户虽然依然是世袭罔替,但家有独子者不出、父兄皆亡者不出、无后者不出、未成年者不出,比起前朝相对人性化。

    而银甲军的军户又与别者不同,银甲军成员规格两等,哪怕最底层的士兵户籍登记也是佰长,拿其相应的俸禄。也是因为高规格的待遇,在没有核心统帅的情况下,银甲军依然声威赫赫,没有变成一盘散沙。

    而之所以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统帅,并不是历代国君非要将他交付某个天女之手,只是也是邪门,萧家不缺运筹帷幄宏图大展的君王,也不乏智谋过人的皇室子弟,但奇怪的是,还真没有一个姓萧的皇子或宗亲,真能胜任“帅”位。

    因此明明是把利剑,却没一个国君敢将之交付于某一个臣子之手,只得每五年轮换一个优秀的将领作统帅、一个皇室子弟作为副将的模式,就这样竟然也过了百年。

    说实话,起码在庆元帝这里,在萧芜回来之前,他都已经将银甲军当做普通的军事力量。唯一不同的,只不过就是虎符不曾完全交付任何皇室之外的人罢了。

    银甲军慢慢也变成了只有皇室才能掌管的军事力量,却同样不独属于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皇帝,也无法完全掌控和驯服的存在。

    因此此时萧芜说起银甲军前往支援战场,庆元帝确实非常惊讶。

    ——

    “阿芜,银甲虽强,但此时却无将领手持虎符,且目前统管的李沐和萧钰,并不适合救急。”庆元帝有些无奈的说。

    李沐今年四十有二,也算是老将一个,曾参与东征河北道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风格大开大合,勇猛凶悍。如若河东真有突袭,李沐却不一定合适急袭或防守。

    而萧钰则是庆元帝堂兄云德王的长子,云德王世子今年三十有六,虽聪慧非常也有些用兵之道,但架不住那真是一个身娇体软的弱鸡。

    传闻这位世子虽个性爽朗,但却经不得风吹雨打,一年有一小半的时间都是在要静养的。若是运气不好恰逢战时,即便战场上留条命,回来也得将养上大半年。

    比如上次还是一年半之前的陇右之战,这位兄台坐镇后方却比前方征战的兵士还几经生死,因气候和高寒的地势,差点就死在吐蕃边境,吓得云德王妃几次三番哭闹云德王,要他恳请庆元帝收回世子副统领之责……

    要这次让这两人急援河东,真的就是拿他们和将士们的命去填窟窿,还不一定堵的上。战事瞬息万变,一个优秀合适的将领,才是致胜的关键,但凡有一点顾虑,都不可轻忽。

    庆元帝虽也忧心,但却没法病急乱投医,用十几万兵士的性命开玩笑。

    “父皇,让我去吧。”

    萧芜语气淡淡的,就好像说,我替你去斟茶一样平静淡然。

    庆元帝双目圆睁,猛然看向爱女那张神情沉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