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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变故

    太子很少发怒。

    他一直都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对待大臣,也是温和有礼的。

    这是第一次,林侍郎直面太子的死亡凝视。

    是的,林侍郎觉得,太子眼里带着刀,刀锋泛着冷光,还淬着毒,恨不得把他凌迟了。

    太子这态度,太不对了。

    怎么会如此维护季夫人?

    林侍郎在太子和李堇两人身上来回游移,最后,露出一个暧昧表情。

    看来,那则谣言,九成是真的了。

    “林复生,你的眼睛,看来是不想要了?”

    太子习武,对视线最为敏感,在心里给林侍郎判了死缓。

    “臣无状,太子息怒。”

    “审案就审案,无关的就闭嘴。这天下还是我离家的天下,林侍郎莫不是想爬我离遇迟头上来?”

    “太子息怒,臣不敢。”林侍郎腿都软了,跪在地上,头埋着,不敢抬起来。

    “要审就继续,不审就滚。”

    “是。”

    林侍郎这才起身。

    一转身,和坐在另一侧的季言安打了个照面。

    季言安扯起一抹笑,泛着看不见的血光。

    林侍郎没来由的,背脊发凉。

    再次回到堂上落座。

    林侍郎没有再和李堇嘴皮子纠缠。

    “据本官调查得知,季言安有个弟弟,叫季言平,在京都大营从军,现任小队长一职。”

    李堇和季言安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怎么就扯到言平了?

    林侍郎继续道:“京都大营,是有军用火药库存的。”

    “那又如何?”

    有军用火药库存,不代表季言平就能拿。

    “本官抓获一个逃兵,据他供述,目睹了季言平私藏军用火药,为防止被季言平杀人灭口,才逃出军营。”

    “切~”

    李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本官现在有证人,你还有何话说?”

    就这种段位?

    李堇觉得挺可笑的。

    难不成这次,不是那位幕后黑手布的局,不然怎会浅薄又如此可笑?

    “林侍郎,你何日遇到逃兵?”

    林侍郎犹豫了一息,“十二那日。”

    “林侍郎十二遇到逃兵,为何知道昨日,才上我季家门?”

    昨日是二月二十六。

    “本官说漏嘴了,是二十二那日。”林侍郎急忙找补。

    “那这中间四日,林侍郎是在等什么?为何你不宣我夫君去问询?而是直接围捕我季家?”

    简直错漏百出。

    林侍郎舔了舔唇,组织了一下语言,“本官也并不确定,这不是要调查几日?正好京兆尹的卷宗来了,我就知道你季家有军用火药爆炸……”

    李堇没让他说完,直接打岔道:“京兆尹的卷宗是哪日到的?”

    初六发生石小满那事,到今日已经二十余日了,难不成卷宗压了这么久?

    林侍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京兆尹的卷宗早就送到了,只是我兵部公务繁忙,一直到前几日才翻阅出来。”

    前因后果对上了,林侍郎乘胜追击道:

    “本官翻阅出了卷宗,得知你季家有火药爆炸,再跟逃兵的话一对,就知道是季言安季言平兄弟私藏军用火药,接着就派兵上门。

    至于围捕,那是怕你们潜逃,也怕还有火药,爆炸伤及无辜。”

    李堇放松了身体,将臀部往后移,靠在椅背上,一手撑在扶手上。

    整个人,像只慵懒矜贵的猫。

    对面,季言安看到这一幕,唇角翘了翘。

    接着又看到一旁,同样懒散的太子。

    摇头失笑。

    不愧是两兄妹。

    “我说林侍郎,虽然军用火药一事,归属兵部管辖。但你二十二遇到逃兵上告……”

    李堇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歪着头问林侍郎:“林侍郎,您确定是二十二,不会再变了吧?”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林侍郎阴沉着脸,不敢瞪李堇,怕又引得太子动怒。

    只得僵硬着头,将视线放在空无一人的大堂正中。

    “是二十二。”

    “二十二遇到逃兵,林侍郎,逃兵,可是隶属西山京都大营,京都大营直属于杨泓杨少将军。

    你林侍郎抓到了杨少将军的逃兵,不但不将人送回京都大营,还私自扣押?

    得知火药一事,你可曾告知杨少将军?

    林侍郎,你此举,是僭越。”

    郭大人稳坐明堂,老神在在。

    只是,眼中都是笑意。

    明明今日,是他们审季言安,季夫人代季言安应诉。

    但从这位季夫人开口伊始,林侍郎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会儿,倒变成了季夫人在审问林侍郎。

    偏偏林侍郎还不自知。

    兵部,果然都是莽夫。

    林侍郎虽然科举出仕,但在兵部呆了十几年,这脑子,倒也被那群头脑简单的武夫同化了。

    愚钝得很。

    郭大人并不打算出言帮林侍郎。

    他收到的圣谕,是让他查清状元郎和火药一事。

    郭大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季夫人短短几句反问,就把林侍郎的马脚都抖落了。

    就是不知道,林侍郎这个蠢货是谁的人?

    是私藏火药的人?

    还是对付季言安?

    这性质可不一样。

    太子这边,自李堇开口之后,就看着她犯傻。

    妹妹,跟他想得不一样啊。

    太子见过那几个便宜姐姐,还有宗室的堂姐妹也不少,哪个不是娇蛮又娇弱。

    就没见过堇儿这样……

    他想像中的妹妹,是娇娇软软,白白弱弱的。

    眼泪汪汪需要他这个兄长爱护的小兔子。

    可是,谁来告诉他,妹妹气场两米八,他这个兄长该如何自处?

    他还有机会,向妹妹展示兄长的爱护吗?

    太子不想承认,刚才妹妹那一眼睨过来,他怂了那么一息。

    这会儿,他突然有些懂了,为何自从有了母后,父皇一个女子都不敢纳了?

    也懂了,为何母后敢私藏妹妹在山村?

    父皇在母后面前,怕是夫纲不振啊。

    思及此,太子转头看向对面的季言安。

    一脸同情。

    之前只以为,这位便宜表弟是拱了心肝妹妹的猪。

    现在来看,谁拱谁还不好说呢!

    几句话连消带打,林侍郎就被溜得忘了主次。

    他妹妹,真的,好厉害。

    太子看着李堇的眼底,星星闪烁。

    李堇感受到身旁灼热的视线,不解地用目光询问太子。

    这便宜兄长,看她的眼神,怎么跟个迷弟似的?

    “确实,确实是本官疏漏,回头,本官自会去和杨少将军通个气。”

    林侍郎眼底通红,血丝密布。

    他也想到了,他这里有巨大疏漏,只怕是圆不过去了。

    果然……

    “可是,林侍郎,你没跟杨少将军通过气,没跟京都大营确认过逃兵的身份,以及装备库可有缺少火药。你就直接,带兵围捕我季家?要抓我夫君?”

    李堇勾唇,“林侍郎,你什么都未确定,就出动百名兵部兵卫,围捕我季家,你,是拿家国大事当做儿戏吗?”

    林侍郎脸色发白,双目无神,身体抖若筛糠。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这不是崔公公出的计策吗?

    怎么会如此错漏百出?

    自己不擅长谋略,可是崔公公应该很擅长才是。

    火药一事,怎么做局,都是崔公公教他的,崔公公毕竟是为那位办事的。

    怎么会如此?

    怎会如此?

    林侍郎想不通。

    但这不妨碍他知道,自己要完。

    太子从李堇身上,收回视线,浑身散发着‘吾家有妹超厉害’的自傲感。

    “林复生,渎职,私自调兵,还倒打一耙,好得很。

    郭卿,将林复生下诏狱,这事交给你,查清楚。

    另外,派人跟杨泓那边,确定下军用火药和逃兵一事。”

    林侍郎下意思要反抗,最后,还是不发一言,任人将他拖了下去。

    临去时,左顾右盼。

    崔公公,会救他的吧?

    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些年,他也帮崔公公偷渡出了不少兵器和军备战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位高高在上,要救他轻而易举。

    三日后,京都大营自查的结果是,军备并没有短缺。

    这不只是证明了逃兵诬告和季言平无辜。

    更间接性的指向了,那在季家爆炸的军用火药,来处不明?

    是否有人私自挪用军备?

    兵部和大理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连离帝都亲自问询。

    就在这时,诏狱又出事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离561年,今科殿试,取仕三十三人。

    晋安才子季言安,高中榜首,状元及第,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

    汾阳才子方定海,高中榜眼,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

    上陵才子陈旭阳,高中探花,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

    二甲江淮……十人,赐进士出身,授……

    三甲……二十人,赐同进士出身,授……

    特此昭示天下,举国同庆,钦此!”

    皇榜张贴,圣旨传到季家。

    季言安抚着手中贴金轴,上好蚕丝制成的明黄圣旨,一时间,百感交集。

    “堇娘,我拿到它了。”

    呆愣愣的,像个炫耀成绩单的孩子。

    李堇捂唇笑着,“恭喜。”

    “嗯?”季言安不太满意。

    “恭喜夫君。”

    大喜的日子,李堇不介意顺顺自家男人的毛。

    得到想听的话,季言安这才满意地卷起圣旨。

    “奉到祠堂吧。”

    钱管家可不敢接。

    “大爷,这得您亲自奉上。”

    季家上下,喜气洋洋。

    就在这时,宫里又来人了。

    和来宣旨的太监不同,这会来的,是全副武装的禁军。

    “季大人,圣上有旨,宣你入宫。”

    季言安和李堇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真是没一天消停的。

    “指环戴脖子上。”

    李堇这句话,含着两重意思,季言安听懂了。

    “安心。”

    季言安入宫不久,若风上了门。

    “林侍郎死了?”

    若风点头,“不止,还留下了血书,控诉主子和季大人。”

    “太子有何打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主子已经进宫,让属下转告殿下‘堇儿不用担心,这天下,是我们离家的天下。’”

    ……

    天黑透了,季言安才回家。

    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同李堇通了通气。

    原来是林侍郎在诏狱自尽,留下血书,控诉太子因私情,偏帮季言安,使他蒙冤入狱。

    此事很简单。

    大理寺卿郭大人将火药一事,查得七七八八了。

    事实证明,林侍郎果真是冤枉季家的。

    他无凭无据,调兵围捕,犯了大忌。

    更何况,郭大人,还抽丝剥茧,查出,林侍郎手中,流出了不少军备,武器,战马。

    可是,偏偏在这个关头,林侍郎死了。

    死了也就罢了,这封血书,还如此的颠倒是非。

    次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侍郎血书一事,在京城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最后,成了,太子私通季夫人,偏帮季言安,逼死林侍郎。

    君占臣妻,自古,就是大忌。

    朝堂内外,京城处处,人心浮动。

    ……

    御书房。

    “离遇迟,你告诉朕,你知道在干什么吗?啊?”

    离帝气得来回转,手指着太子的鼻子,恨铁不成钢。

    过去二十年,离帝都觉得养孩子挺容易的。

    太子自小,聪慧远超常人,文治武功,都青出于蓝。

    他从未烦过心。

    好家伙,二十岁了,弱冠之年,才给他爆个雷。

    这叛逆期,未免来得也太晚了些?

    “君占臣妻,离遇迟,你是要遗臭万年吗?你让我怎么跟你母后交代,他日我百年后,到地下,她会拿刀剁了我,你知道不知道?”

    离帝气得连自称都顾不上了。

    太子没好气地道:“父皇,您想多了,母后应该不想见您,您见不到她面。”

    见不到,自然不会拿刀剁。

    这话太扎心了,离帝被怼得一阵心梗。

    “那你呢?你不怕你母后气得入梦哭?”

    太子脸色一僵。

    他母后,明明对离帝霸道得紧,到他这个儿子面前,动不动就成了嘤嘤怪。

    从小,他就怕母后哭。

    就算知道她假哭,他也舍不得。

    但是,那是堇儿,母后才不会怪他。

    “父皇,您息怒。这事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哪样?

    “上次朕就觉得不对了,就算知道言安是你表弟,你也不至于给他调动东宫禁卫的权利。

    现在看来,你这令牌,是给言安他夫人?

    言安被传大理寺受审,你眼巴巴跟去,还带着那季夫人,是不是?

    毫不避讳,你是要疯吗?”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真的喜欢那女子,就使点手段弄过来。

    可言安毕竟是无畏的孩子,是太子的表弟。

    太子此举,不免无情无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