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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意外

    白晓萌刚走上那二十多级的台阶。操场是在中间,面对校园的教室的一面有很多台阶,是她回寝室的必经之路。

    一个人,用围巾围住脸,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似乎在那等她很久了,之前一直呆在角落里。一见白晓萌上来,就加速冲向她。

    白晓萌心中正烦躁不安,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危险:有人正冲向她。

    结果就是,她刚走上台阶,就被推下那深渊——二十多级的台阶下。

    在倒下的一瞬间,她还在想着张啸天。替他考虑该怎么办?

    而她却没有想到张啸天所关心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她,根本与其他无关。

    随后,她就感觉身体全不受控制,她感觉她快死了,她顺着台阶一直往下滚。身上的骨头与石头台阶结结实实地撞着。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想去阻拦这一切的发生,然后她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咔嚓”的声音带来了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

    “啊~”

    她大叫一声,然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在迷糊中,她感觉有人把她抱住,在拼命地奔走。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张啸天爬在床边正在呼呼大睡,听到白晓萌的声音,赶紧醒来。

    “你醒了?”

    “嗯。”

    她看见自己手上缠着的白色绷带。

    “你最好不要乱动,半个月之内都不行,医生说,你的手断了。”

    白晓萌又看了看身体的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没事,都检查过了,除了全身有些瘀血外。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问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

    白晓萌又看着自己的右手,她稍微一用力,一阵撕裂的痛感让她咬紧牙关。她不敢再用力。

    “说了,不要乱动嘛。”

    此时,白晓萌脸色苍白,她看着张啸天的脸。

    “是你把我送过来的?”

    “是啊,当时,我看见你都已经跑了上去,不知怎么就摔了下来。”

    “哦。谢谢。”

    “不用客气,只是我想知道当时发生什么?”

    “有人推我,但我没看清他的脸。”

    “大概长什么样子?”

    “不清楚,他当时用围巾围住整张脸。”

    “围巾围住?那就是有预谋的。”

    “你在学校也没有得罪人,怎么会有人如此恨你呢?”

    “我也不知道。算了,你不用管我了,就要高考了,你赶紧回去吧。”

    “那你呢?你该怎么办?”

    “没事,我的手反正已经断了,正好不用参加高考,你知道的,我成绩本来就不好,考和不考一样。”

    张啸天有些迟疑,白晓萌又催促他几次,他才离开。

    看见他走出病房,她才偷偷的掉了一直含在眼里的泪水。她心底的难过又有谁知道?

    高考,她就这样和她错过了。

    而这之后,她的人生就会开启另一段旅程。

    那是什么样的呢?她不敢展望。

    而等张啸天高考结束后,他匆忙的赶到这里时,病床上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他只得低头,失望地离开。

    白晓萌出了病房,那时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她又朝张啸天爬着的地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回到学校,痴望着学校的大门。现在正在高考,她是不可能进得去的,当然,她也没有想要进去。

    哪里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在病房里时,为了让自己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她已经想方设法将一些记忆封存到心底的一个角落。

    家长们已经围在学校门口,大家都翘首以盼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能取得好成绩。

    而她,来到这里,主要是怀着一份留恋的心情,她留恋的是谁呢?是学校吗?她在这学校仅仅呆了七个月。

    她和那些来接孩子的家长们站在一起,看着,望着。

    人群中偶尔会传来一阵咳嗽,很少有人讲话,即使有,声音也很小。

    高考,就是紧张,学生紧张,家长也一样,她看到,每个人的脸都紧绷着。

    只有她,她不紧张。她在那停留了一会,就打算离开,毕竟这是早晚的事。

    她回过头来,随意的看了看,但就是那随意的一瞥,使她的心差点跳了出来。

    在那个人群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一件发黄的衬衫的男人也正在人群,默默地吸烟,他头顶有些秃,时不时的朝她的方向看。

    那不是她的父亲吗,他来干吗?

    她没有想到她的父亲会来这里,她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在目光即将和父亲交汇的一瞬间,她赶紧切换了视线。

    自从王妞妞来了后,除了送生活费,别的时间他从没来过。

    父亲难道对她还保留着一点希望?

    不可能吧。

    耽误了那么久的学习时间,他仍然对他的女儿充满信心吗?

    不会吧。

    可悲的是,她现在正和他一样是在考场的外面。

    现在该怎么办?

    该告诉他吗?

    不行。

    她准备悄悄离开。她低下头,准备从另一头悄悄退出人群。不知不觉的,就像从医院过来的时候一样。

    打定主意后,就回转身,左手护住右手的绷带,怕别人碰到。慢慢地往后退。她借着人群的遮挡,稍微躬着,眼睛不敢回头去瞧。

    终于退了出来,她松了一口气。

    她又往医院方向走了一段。

    该怎么办呢?父亲在那等她,没等到她他会怎么办?

    自己手上的绷带又该怎么解释,她早晚是要回家的,父亲给的生活费就只能维持这两天。

    她心中焦急,想不出好的办法,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以前自己还是学生,还有个寝室可以去,现在呢?她没有了目的地,只能在街上瞎走,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像一个飘荡在街上的乞丐,她甚至觉得自己连乞丐都不如,乞丐在怎么样还有个街角或者遮风挡雨的落脚处,实在累了,还可以有个去处。而她呢?

    算了,还是去向父亲说清楚吧。那样再怎么样还可以回家,以她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父亲来这里只是碰巧有事而已。她这样想,又往回走。可是刚走几步她就停了下来。眼睛瞪着前方,一动不动。

    顺着她的目光,一个身穿发黄衬衫的秃顶男人正在那大树下面朝她看。他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回头,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爸!”

    “嗯。”

    眼泪从她的眼珠中滚出来,她站在那里,和父亲四目相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的手?”

    “不小心摔伤了,所以我没,没能参加这次,这次的高,这次的考试。”她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话,她甚至不敢提高考,所以把高考说成考试。她顾及父亲的感受。

    “哦,那手,还疼吗?”

    “不疼了,只是还不能动。”

    “好,那就好,跟我回家吧。”

    就这样,白晓萌就跟父亲回了家。

    汽车在山路间行走了半小时,期间即使父亲挨着她,她也不敢去看他,也不敢说话。父亲也一路沉默。

    到了,父亲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车。

    一个村里的亲戚。论辈分,白晓萌应该叫他叔。看见了他们,就过来打招呼。

    “欸,这不是晓萌吗,她怎么啦?”

    “她叔,她不小心摔伤了手,没多大事,我去街上办事,听说了,就接她回来。”

    “她们已经放假了?”

    “放了,她们昨天就考完了。”

    父亲和叔聊了几句,就往家走。她跟在她父亲后面。小时候,她很喜欢这样跟着父亲,父亲用高大的身形挡住一切,风都穿不过来,她在后面很舒服,自在。而现在,她觉得父亲变矮了,不能帮她遮挡一切了。

    “回到家后,你什么都不用说,安心养伤就行。”

    “嗯,那如果她(王妞妞)问我该怎么回?”

    白晓萌一直不管叫王妞妞叫妈,因为她觉得她的妈妈就在旁边的土堆里,她听见的会伤心的。所以她面对王妞妞时,就什么也不叫,就用你、我、她这些代指。她父亲也清楚她的想法,从不强迫。

    “你就说不小心摔倒了就行,她应该不会问那么多。”

    “好的,爸。”

    下车后,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父亲一路和她交谈。

    “没能参加高考,挺可惜。要不明年再补习一年吧,爸支持你。”

    “不用了,爸,我成绩并不好,再来一年只是浪费钱。”

    “说来,还是爸耽误了你。”

    “不是的,爸,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回到家后,果真如她父亲所说,王妞妞并没有问她高考的事,只是问了她是如何摔伤的,她说不小心摔伤的,王妞妞就没有再问其他。

    到家的第二天,父亲特意在王妞妞面前把白晓萌叫到跟前,大声的对她说,叫她这段时间就安心养伤,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要乱动,家里的一切都由他和王妞妞负责。王妞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附和着她爸的意思,满口答应。

    开始那段时间,她日子过得倒也清静,没有人来打扰她,父亲一般白天出门得早,回来吃过饭又立马出去,在家呆得时间很少。而她和王妞妞之间本就没什么话讲,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

    只是有一天,她正闲来无事,突然,王妞妞问了她一句:“你们在高中谈朋友了吗?”

    “嗯?没有啊。”

    “那为何最近每天都有一个男生在那小山上往这里瞧呢?每天他很早就来,很晚才回去。你没见到吗?”

    啊,她一下懵住,眼眶湿润,半天不说话。

    她最近很少出门,回到家后就大都在家里呆着,即使出去也是匆匆赶回,因为她不喜欢让人看见她带着绷带的手,特别不喜欢别人因此又来问七问八。

    她冲出了屋子。

    但她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不甘心,就又跑回来,问王妞妞:“你说的那个男生在哪里?”

    “就是那后山那里,一颗大的枫香树下面,你没见着吗?”

    她知道那棵树。

    那棵枫香树长得高大威猛,枝叶繁茂,很好辨认。她从小就喜欢和村里的伙伴一起在那玩。据她父亲说,那棵树在他小时候就在,已经好多年了。

    她还没等王妞妞说完又匆匆地跑出去。

    那棵树她最熟悉不过,她一眼就找到了那棵树,可是下面哪里有人呢?空空如也!

    她不甘心,又跑到那树下去瞧。

    枫香树所在地视野开阔,它生长在她家的后山上,在那里能望见她们整个村子。

    但是,她依然没有看见任何熟悉的人。

    她不禁有些觉得失望,难道王妞妞看错了吗?不会的,她说最近每天都在,难道就恰好今天没来吗?

    他是谁呢?她想不出,也不敢去想那个名字,她害怕那个名字。

    难道真的是他吗?她不得不把张啸天的名字再一次的从隐藏在心底的角落里翻出来,那名字逐渐变大,变粗,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立马就占据了她的全部,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费了那么久的劲,这下完了,她想。自己终究难逃他的影子了。

    她沿着周围转了一圈,之前是找熟悉的人,而现在她的脑子里已经全是张啸天了。但是依旧没有。

    她不得不退回到那棵枫香树下去,她靠在树干上,左手轻轻的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幻想着和张啸天一起站在那里。

    多么幸福!

    站得久了,她又自然地转过身来,又把手放在胸口处,背靠着那棵树休息。

    太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风吹过来,一晃一晃的,她便慢悠悠地一起跟着摇晃。她一闭上眼,就感觉张啸天是在她的背后,大树就是他,她此刻就正在他的怀里,他正从后面抱住她,随风晃动。好不惬意!

    天空中飞来几只鸟,声音清脆响亮!

    她突然醒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幻觉,她不禁低声喃妮:“要是那样,那该多好!”

    (第一卷就写到这里啦,感谢能看到这里的书友们,谢谢您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