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祭扫
公交车在墓园的大门前停下，车上走下了稀疏的人群，不少人手里都捧着鲜花，很明显都是来这里扫墓的。
现在并不是祭扫的节日，所以人不多，离鹊这样一个年轻人单独混在里面稍有些显眼，但也没人会特别注意。
毕竟在这里最令人感慨的就是“世事无常”这四个字。
穿着黑色外套的年轻人谢绝了卖花人的推销，拎着个塑料袋独自走向了墓园深处。
墓园总是有种特别的氛围，因为这里是生者试图与逝者重拾联系的地方，面对所有生命的终极命运，大家总是会抱着敬畏之情行走在这里。
在墓园的一处角落中，离鹊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座碑前，看着上面的文字，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两杯自己调制的饮料，放在了前面的石板上。
“老样子，没有酒。”
说完离鹊就盘腿坐在了地上，看着前方的墓碑陷入了沉默。
这是第几年了？
一、二、三……
十四年了啊，都这么久了。
那些模糊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己每年来到这里的时候，记忆中的画面就会更模糊一分，那些本就不多的回忆越来越少。
也许某一天我就会把那些记忆统统都忘了吧，甚至把你们都忘了。
但这也不能怪我吧，谁让你们也没给我留下什么记忆呢。
离鹊自嘲地笑了笑，只是眼神更加深沉。
“是离鹊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迟疑的询问。
离鹊扭过头，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面露犹疑地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了，叔叔。”
“真的是你啊，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了。”
听到离鹊的回答，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就靠了过来。
离鹊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向对方微微点头。
“你也是来……看望他的？”
男人瞄了一眼墓碑，语气稍有些僵硬。
“是啊，每年今天都来，毕竟是我的亲人，我应该来看看。”
离鹊当然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尴尬，但他毫不在意，尽管眼前的人是父亲的弟弟，但发生过那么多事，兄弟间的关系名存实亡，他会来祭扫就已经出人意料了。
“唉，我已经好多年没来了。”惆怅的男人，离余愁，将手中的花放在了石板上，凝视着墓碑。
“但今年我还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忍不住来看看。”
“他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离鹊并没有为自己的父亲辩护的意思，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但离余愁的情绪却因此更加低落，几欲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离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用多说什么，我自己能处理。婶婶和阿花最近怎么样了？”
离余愁见离鹊不想多谈，也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你婶婶现在升到副教授了，平时很忙都没空照顾阿花，不过阿花学习成绩很好，也很懂事，挺让人省心的。”
谈到妻女，离余愁的脸上多了些笑容，驱散了一些愁苦的情绪。
“毕竟你和婶婶都是博士，阿花肯定也很聪明，今后她也要学医吗？”
“看她喜欢什么，想要学医的话我们会全力培养她，想要学别的我们也不会阻止，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离鹊脸上挂起了灿烂的笑容，看得出他真的很开心。
离余愁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离鹊说道：“对了，你今天要不要来家里吃顿饭，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不用了，我开了家桌游店，等会还要回去工作。”
尽管心情非常高兴，但他的话却是非常坚决。
“这样啊……”
离余愁感到十分遗憾，但也没有多说，对于自己这个侄子，他还是很了解的，这样说了就是真的不愿意去了。
九年前离鹊决定离开他家，决定独自住在高中宿舍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客气，但是坚决。
从此以后离鹊就很少会回到他家里，两人只保持了最基本的沟通，在过年时问候一声，此外就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了。
对此，离余愁总在心里叹息，因为他哥哥一家，也就是离鹊的父母的作为，导致了这个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从小就缺乏父母照顾的离鹊，在双亲去世后被他叔叔，也就是离余愁接到了家里。
他和妻子对他十分照顾，但始终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挡在他们之间。
这一点在他妻子怀孕之后就更加明显了，迟钝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等到离鹊离开了，他才感受到家里明显的变化。
原来他们的影响从未远离，离余愁那时明悟了一切，因为债台高筑而来借钱遭拒后向他们夫妻恶言相向的哥哥，势利刻薄对他们冷眼相待的嫂子，以及生活在那个冰冷家中十年的离鹊。
他、妻子、离鹊，三人都未从那已逝两人的影响中走出，又如何才能正常地生活呢？
但当他想要去找离鹊，让他回来时，他又迟疑了。
这样真的好吗？不但妻子还在怀孕，让离鹊继续在这个家中生活，对他而言真的不是另一种痛苦吗？
这种思考一直持续到现在，离余愁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做才好。
但离鹊帮他做了决定。
“有事的话电话联系我吧，这是我新开的桌游店，感兴趣可以来玩。”
离余愁接过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以及店铺介绍。
“还有这杯饮料你拿来喝吧，放心，我自己做的，还没开封过。”
之前被摆放在墓碑前的饮料被递到了他的手中，离鹊拿起另一杯，最后看了一眼沉眠的两人后，作势便要离开。
“叔叔，我准备走了，今后有机会再聊吧。”
“等等！”
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离鹊，离余愁却不知要说些什么，翻涌的情绪在心中激荡，最后化作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想回来的话，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离鹊微笑着鞠躬示意，安静地离开了墓园。
现在并不是祭扫的节日，所以人不多，离鹊这样一个年轻人单独混在里面稍有些显眼，但也没人会特别注意。
毕竟在这里最令人感慨的就是“世事无常”这四个字。
穿着黑色外套的年轻人谢绝了卖花人的推销，拎着个塑料袋独自走向了墓园深处。
墓园总是有种特别的氛围，因为这里是生者试图与逝者重拾联系的地方，面对所有生命的终极命运，大家总是会抱着敬畏之情行走在这里。
在墓园的一处角落中，离鹊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座碑前，看着上面的文字，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两杯自己调制的饮料，放在了前面的石板上。
“老样子，没有酒。”
说完离鹊就盘腿坐在了地上，看着前方的墓碑陷入了沉默。
这是第几年了？
一、二、三……
十四年了啊，都这么久了。
那些模糊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己每年来到这里的时候，记忆中的画面就会更模糊一分，那些本就不多的回忆越来越少。
也许某一天我就会把那些记忆统统都忘了吧，甚至把你们都忘了。
但这也不能怪我吧，谁让你们也没给我留下什么记忆呢。
离鹊自嘲地笑了笑，只是眼神更加深沉。
“是离鹊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迟疑的询问。
离鹊扭过头，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面露犹疑地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了，叔叔。”
“真的是你啊，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了。”
听到离鹊的回答，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就靠了过来。
离鹊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向对方微微点头。
“你也是来……看望他的？”
男人瞄了一眼墓碑，语气稍有些僵硬。
“是啊，每年今天都来，毕竟是我的亲人，我应该来看看。”
离鹊当然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尴尬，但他毫不在意，尽管眼前的人是父亲的弟弟，但发生过那么多事，兄弟间的关系名存实亡，他会来祭扫就已经出人意料了。
“唉，我已经好多年没来了。”惆怅的男人，离余愁，将手中的花放在了石板上，凝视着墓碑。
“但今年我还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忍不住来看看。”
“他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离鹊并没有为自己的父亲辩护的意思，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但离余愁的情绪却因此更加低落，几欲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离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用多说什么，我自己能处理。婶婶和阿花最近怎么样了？”
离余愁见离鹊不想多谈，也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你婶婶现在升到副教授了，平时很忙都没空照顾阿花，不过阿花学习成绩很好，也很懂事，挺让人省心的。”
谈到妻女，离余愁的脸上多了些笑容，驱散了一些愁苦的情绪。
“毕竟你和婶婶都是博士，阿花肯定也很聪明，今后她也要学医吗？”
“看她喜欢什么，想要学医的话我们会全力培养她，想要学别的我们也不会阻止，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离鹊脸上挂起了灿烂的笑容，看得出他真的很开心。
离余愁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离鹊说道：“对了，你今天要不要来家里吃顿饭，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不用了，我开了家桌游店，等会还要回去工作。”
尽管心情非常高兴，但他的话却是非常坚决。
“这样啊……”
离余愁感到十分遗憾，但也没有多说，对于自己这个侄子，他还是很了解的，这样说了就是真的不愿意去了。
九年前离鹊决定离开他家，决定独自住在高中宿舍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客气，但是坚决。
从此以后离鹊就很少会回到他家里，两人只保持了最基本的沟通，在过年时问候一声，此外就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了。
对此，离余愁总在心里叹息，因为他哥哥一家，也就是离鹊的父母的作为，导致了这个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从小就缺乏父母照顾的离鹊，在双亲去世后被他叔叔，也就是离余愁接到了家里。
他和妻子对他十分照顾，但始终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挡在他们之间。
这一点在他妻子怀孕之后就更加明显了，迟钝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等到离鹊离开了，他才感受到家里明显的变化。
原来他们的影响从未远离，离余愁那时明悟了一切，因为债台高筑而来借钱遭拒后向他们夫妻恶言相向的哥哥，势利刻薄对他们冷眼相待的嫂子，以及生活在那个冰冷家中十年的离鹊。
他、妻子、离鹊，三人都未从那已逝两人的影响中走出，又如何才能正常地生活呢？
但当他想要去找离鹊，让他回来时，他又迟疑了。
这样真的好吗？不但妻子还在怀孕，让离鹊继续在这个家中生活，对他而言真的不是另一种痛苦吗？
这种思考一直持续到现在，离余愁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做才好。
但离鹊帮他做了决定。
“有事的话电话联系我吧，这是我新开的桌游店，感兴趣可以来玩。”
离余愁接过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以及店铺介绍。
“还有这杯饮料你拿来喝吧，放心，我自己做的，还没开封过。”
之前被摆放在墓碑前的饮料被递到了他的手中，离鹊拿起另一杯，最后看了一眼沉眠的两人后，作势便要离开。
“叔叔，我准备走了，今后有机会再聊吧。”
“等等！”
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离鹊，离余愁却不知要说些什么，翻涌的情绪在心中激荡，最后化作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想回来的话，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离鹊微笑着鞠躬示意，安静地离开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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