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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生祠之争1

    自从我儿子离开人世,我就走进了佛堂;紫禁城佛堂很多,独独我的坤宁宫没有;为了赎罪,我便走进了皇太后的佛堂。她是我父皇去世后,走进佛堂的;年轻的时候,不信命,信夫君;后来,夫君走了,只能信佛了。

    慈宁宫有最大的佛堂,香火鼎盛;在缕缕香火中,时光送走了太多的皇太后,太皇太妃;鲜有皇后走进这里,尤其风光的皇后。

    如今,皇太后风光不再,就连掌管后宫的皇后都来到了佛堂;正在虔诚祷告的皇太后,眼睛稍微张开了些,叹了口气,便继续她的功课。

    皇太后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待见她;只是那是皇宫中最有权力的两个女人的战争,而现在,这皇宫不再是女人的天下,而是那窃国愚民的魏贼的鱼肉。此时,我和她也就只能画地为牢,各安天命,恬然安静了。

    “哀家不知道,如今之天下是谁之天下?”皇太后很平静却蕴含了愤慨、无奈甚至失望。

    “燃儿之事,哀家无能。”我们这些女人知道,皇上的子嗣,不能死在外人的阴谋之中,要死也得死在我们这些女人的手中。

    我可怜,她也可怜,没有孙儿孙女承欢膝下,她便成了真的孤家寡人了。

    我的泪水簌簌地流下,这一刻,我被她感动了。

    我是来赎罪的,是我没有照顾好我的孩子,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皇儿体弱,只怕……”我知道只怕后面的含义,我惊诧于她的措辞了,她怎么知道皇上快要天劫难逃了?

    “佛祖,看在我虔诚的份上,不要带走我的皇儿,把我带走吧。”哀家改成了我,彰显了皇太后的诚心。

    皇上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她这样做,已经看出了她的超越母爱之心了。

    听宫女们说,我被刺客追杀那天,皇上看到我腰上绑了个人头,胸口兜了另外一颗人头,受到了惊吓,自此,就时断时续地发病,经常会在半夜中惊醒。

    我不这样认为,这只是报应,迟到的报应;他欠的人命太多了,那些个冤死的嫔妃,那些被害死的儿女,还有一些屈死的贤臣良将,虽然不是他亲手杀死的,却是死在他的手中。

    这些账,我们算不了,是天在算,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也在赎罪,我何尝没有被噩梦缠身?那些惨死的嫔妃,屈死的婴儿,是我的无能,把他们推上了绝路。

    我至今还感觉到,欣儿从来就不曾离开过我。

    每次我去大佛堂都要经过养心殿,我殷切地希望在这里能够见到勤政爱民的皇上;养心殿是皇上经常在的地方,他处理政务,接见大臣,学习、生活几乎都在这里。

    但是,如今,这里荒废了;皇上搬到军机处那间不大的房间中办公,那间房子堆满了各种工具、原料,皇上就隐没在这些东西之中;如果你大声叫唤几声,绝对听不到他的回音;他在这里工作,一心一意废寝忘食地工作;在这里,只是他从来不批阅公文,而是在设计制作各种机巧,日复一日;据说这些机巧是一些威力无比的斗士。

    皇上经常说,他的百万大军很快就要在他的巧手中诞生。

    魏秉笔,他总是忠心耿耿地待在皇上的身边;他是大明的忠臣,也是大明的功臣;现在,大明有着如此稳定的局面,还有一致抗击建奴的热情,他功不可没。

    军机处是他在替皇上批阅公文,甚至决策天下的大事,兢兢业业,诚诚恳恳;皇上就在军机处旁边的作坊里,他并非刚愎自用之徒,有时很虚心地请示皇上:只是,皇上对于他的打扰很不高兴,听到魏卿的脚步声,连头都不抬,就习惯地说:爱卿,你看着办;就这样朝中大臣的头接二连三地被砍掉了。

    能者多劳呗。他经常埋怨自己,干嘛要这么劳累?

    养心殿的地长草了。从门缝里,杂草疯狂地探出它的头;有一种草,带着毛茸茸的帽子,风一吹,到处都飞着白色的蝴蝶儿,它们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带着一种清凉的感觉。(注:养心殿是清朝后作为宫中造办处的作坊,专门制作宫廷御用物品。养心殿建成于明嘉靖十六年(1537)六月,是明朝皇帝起居听政的偏殿之一。)

    我轻轻地推一推养心殿的门(遵义门),卡住了,打不开;稍微用点力,吱嘎、吱嘎地叫,门轴被杂草缠住了;再用力一点,呲砰一声,门便开了。

    这里敢情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路还是有一条,踏出的路,两旁的草依然是纵横肆虐。还好,是秋天,衰草绒绒。

    燃儿如果还活着,这条路一定不会这么衰败,我一定带他到这里来瞻仰先祖当年的风光。

    他是皇上的长子,皇后的亲生儿子,必定是太子,也就是往后的皇上。

    这里是他勤政亲贤、学习、生活的地方。

    往西直进几十步,右拐,就是养心门,养心门旁的两只石狮子獠牙吐出,威风依旧;只是爬满了藤蔓,黄色衰弱的藤枝萦绕在整座石像之上。

    就连养心门门楣都被衰败的枝蔓缠绕遮盖,只能看到一个心字。

    养心殿的门半掩半开,秋风吹着,吱嘎、吱嘎的叫着,有点瘆人。

    空地上铺满了青石,整齐划一,只是从青石之间伸出了很多的杂草。中间也有一条路,也是踏出的路;这条路刚好两个人并排走。

    两边就是东西配殿,也就是佛堂;走向佛堂的路十分的清晰,杂草也清理了,只剩下一些枝蔓的残迹。

    我知道,有人这些天到过这里。

    西侧佛堂上书写着:大雄宝殿;殿内供奉着八大菩萨,四大金刚。

    我发现有点不对,非常明显的,就在我面前,多了一尊佛:九千岁。

    这尊佛,我很熟悉,他就是害死我孩儿的魏忠贤。魏忠贤如今就是九千岁了,在公开场合,甚至在朝堂,各级官员都称他为九千岁;即使不心甘情愿,也得这么叫;因为不这么叫的官员都已经被他灭了。

    他这狗胆也太大了吧。这可是皇宫。

    难怪这里被清理了,即使整个养心殿杂草丛生,而佛堂却被粗略地清理了一下,虽然不十分的干净整齐,但不杂乱。

    养心殿,如今,是最不被人待见的,佛堂有如此风景,当属它的前生修来的福分。

    “魏贼如今如此猖狂,生祠搬到皇宫来了。”

    “我必声讨你这狗贼。”

    想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率天下之兵讨伐逆己;在汉室面前,尚且恭敬有加,没有这般轻狂;如今,这魏贼比曹贼犹有过之,真的可恶之极!

    么䯢小丑,蚍蜉岂能撼树?

    我便开始清除养心殿的杂草。我的行动很快就被一些宫女看到了,几个宫女就上前帮助我。

    我不想连累她们,狠心把她们赶走了;我知道,我接下去的动静会惊动整个后宫。

    这应该是我的地盘,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