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汉明宫嫣 » 第三十三章 血洗皇宫

第三十三章 血洗皇宫

    这次我在大汉待了足足有两年之久。

    我几乎每天陪伴着吕后,我发现我自己几乎与张嫣融为一体了,我对于吕后的那种亲情早已不被我控制,而是被张嫣那颗善良的心熏陶得无一丝的缝隙。

    我感觉到我几乎是在自掘坟墓,善良在皇宫就是一把自杀的刀。

    但我杀伐果断的情绪无法排斥她的善良乃至天真。

    她真的像极了一块天然的璞玉,放射着万丈光芒,普照着这神州大地,像一尊观世音的塑像在训导着万恶的人间回归到本性善良。

    仿佛一夜之间,母后就憔悴了,刚健的步伐也变成柔软无力。

    我知道她的日子近了。

    她的背也佝偻了,眼神儿不好使了。

    母后从来都不忌讳我。她一直以来就有一个类似于我朝东厂一样的情报机构。

    我从这些零碎的情报中知晓,齐王已经开始行动。当然也知道萧清漪一直在京城活动。

    不过,母后却看不上萧清漪。“一个小女子而已,翻不了天。”

    对于代国,母后也是监视得十分的严密。代王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这位老人之中。

    不过,她不知道,代国境内有一个巨大的天然的坑洞,那里可以容纳近万的士兵同时操练。

    她也加快了向吕氏家族放权的步伐。吕产吕禄相继掌控南军和北军。

    值得庆幸的是,她终归没有把屠刀斩向刘家,她只是一味地削弱刘家的势力。

    她知道刘家的势力在民间,在万民之中。只要一声疾呼,人们就会振臂呼应,支持刘家。

    这是她不能掌控的。

    她终归放不下刘家,这就是刘家的生命力。

    她还是那样固执己见。

    我也曾经暗示过代国的力量。但是我没有谈及代国的那瞒天过海的几万军队。

    那是刘家的依靠。不过,依照她的刚愎自用,她一定不会相信代国刘恒有如此之才情谋略。

    弥留之际,吕后召见吕产和吕禄,姑侄相见,我回避了。

    事后在伺宫女告诉我。

    吕后弥留之际仍然不忘巩固吕氏家族的权利。

    “先皇在世时,他曾经向天下盟约:非刘之王,天下共伐之。”

    “兵权在手,天下可图;失去兵权,吕氏满门危已。切记!切记!”

    我才知道,吕氏的野心很大,她在图谋天下,只是时间紧迫;给她足够的时间,像后世的武皇则天,只要几年时间,她必得天下。

    我其实知道但是刘氏家族没人相信我。

    凭心而论,吕后这个人有着很犹豫的性格;一方面她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刘氏家族的一员,另一方面,她还是不忘自己终归是姓吕。

    她绝对有时间图谋刘氏的江山,这与后世的史学家的描述不当。

    她把自己几乎完全融入刘家而葬送了吕家满门。

    弥留之际,她总是在描述自己是怎样与先帝相识相爱的,怎样共同度过难关;尤其在楚军被俘期间艰难的生活。

    “楚王当世英才啊!我们在楚军,他们以礼相待,从来都没有屈辱过我们。”

    “也没有把我们当作操纵先帝的棋子。”

    不过依照先帝的性情,即使楚王有意为之,先帝也绝对不会被要挟,他宁愿舍弃他们。

    吕后只念着他的好,决计不会这样想的。而事实上,就是楚王从来就不曾以他们要挟过汉军。

    也许依据当初楚军的势力,项羽不屑于那么做。项羽是个很坦荡的人,并不是后世的史学家描写得那么不堪。

    他只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项羽一直以来都不曾有过称帝之心,他只想称雄。

    后世之人也许不会相信这一点,毕竟他饮恨于江东。

    “你母亲曾经爱过一个人,那个人是先帝手下的爱将;只是地位低下,岂能配得上你母亲呢?”

    “我把他们给拆散了。”

    “时间太久了,就连那个男人姓什么,哀家都忘记了;你母亲也过世了,这件事儿也渐渐被淡忘了。”

    我知道,就连母亲都把那人给忘记了。看来母亲把那段感情看得很薄很薄。

    “那孩子在一个冷冽的冬天里也死了。”我知道,她提到的那个孩子是谁。

    “你恨哀家吗?”她的提问是我始料未及的,她这么一说,看来她也许有了些悔意。

    “恨有何意,不恨又何妨?”我其实也是很恨她的,是她把我推入到这陷阱之中,我的一生都将在这深宫内苑中消耗。

    “孩子不哭。”她感触到了我的痛苦。

    “我的原意是好的,只是我那惠儿不争气。他才当了七年的皇帝,就走了,留下我一人在这世上独自撑着。”

    “我为他们刘家操了一辈子的心,心都碎了。而他在生前是怎样对我的?”

    “只能怪那戚氏,狐狸精,蛊惑先帝,企图谋夺刘家天下。”

    “这天下就是我惠儿之天下。谁都不想得到。”

    “我可怜的儿啊!为何你独独把母亲丢下,还要防着这些人的狼子野心。”她老泪纵横。

    她的亲人都走了,她孤独啊!

    她最终带不走这天下,留给她的只有那方寸之地;即使她的陵寝建得如何庞大雄伟,在这广阔的天下,也只是连一粒尘土都不如。

    她才认识到,所以她感到痛苦,感到寂寞。

    “夫君,你等等我……”她在一声疾呼中溘然长逝。

    她是随她夫君去了。她爱他,恨他,最后还是忘不了他;跟着他的步伐走了。

    她干瘪的眼眶留下了一滴浑浊的眼泪。

    从这滴眼泪中可以看到她的一生。

    她的一生是痛苦的,在爱人和失去爱人之间煎熬着;她终究是凡人,她放不开,所以她一生是痛苦的。

    世上又有谁能够放得开呢?

    张嫣的一生是痛苦的,我的一生也是痛苦的,因为我和她都放不开。

    终究我们都是凡人。

    “太皇太后薨了!”主事的太监高声而奏。

    这一消息很快就从内廷向外庭,然后就是向天下宣告。

    不过,吕后辞世的消息无疑就是一道炸雷一道闪电,把整个天空都炸碎了,掀翻了。

    很快,一场暴风骤雨就在眼前。

    天下着磅礴大雨。

    我知道,天下的刘氏宗族早已枕巾待戈,只要一道闪电,就把这充满火药味的天空点燃。

    齐王首先发难,吕产遣大将军灌婴迎敌,谁知灌婴按兵不动,还与齐王刘襄暗通款曲。

    吕后过了,她的情报机构还在。她的人在尽最后一份忠诚。

    朱虚侯刘章还在京城,此时的他正在右丞相陈平家中,同行的还有太尉周勃。

    吕产见天下之事急已就命令自己的军队南军回戈欲进宫挟持太子。

    北军兵变!这个消息对于吕氏是致命的,而对于刘氏却是无限的联想。

    刘氏宗族这下子有得救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连日的紧张,心怕我的到来会改变历史。

    “尚且不知吕禄为什么失去对北军的控制。”这是吕后的手下的回报。

    此时应该是太尉周勃,右丞相陈平控制住了北军。

    离自己最近的就是南军,他们就守在宫门之外。

    而南军的首领就是刘章。

    这是给了刘章一次机会,只要他进宫就可以控制太子,称皇称帝。此时的刘氏家族需要这样一个振臂疾呼之人。

    “相国吕产在未央宫外徘徊,要不要派人襄助相国进入宫内?”吕后的情报员很显然是偏向吕氏家族。

    “不可,吕氏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啊。把殿门紧紧地关闭。”

    “着人火速寻得朱虚侯前来救我。”这是刘章一次最好的机会,他控制着内廷,又是先帝的亲孙子,他可以称帝。

    只怕他是被那道士荼毒。说什么攸离,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是他的一次最好的机会,只要他为帝,他就可以多活几十年。我作为后世之人,很怀疑,刘章是被人害死的,而凶手就是后来的皇帝刘恒。

    半天,有人来报:“朱虚侯在未央宫外把吕产杀死。”历史上记载吕产是被朱虚侯杀死在厕所中,吕产也算一世枭雄,只是全赖猪友吕禄有勇无谋,被好友所骗,把军队拱手让人。

    吕产没史学家描写那么窝囊,他是宁愿站着死的英雄,只是时运不济,遇人不淑。

    “臣会在未央宫门外保护好陛下和太后的。”

    他直接回绝了我的好意!不作死不会死!

    我不明白,他如何如此的愚钝。

    他毕竟不是朱由黎,没有野心。

    “你给我去送一句话:他不想死,就赶快来见我。这是他生死存亡之际。”

    我说得如何明显,他一定会知道。

    不过,很快就得到回应,“臣会在未央宫外保护好太子和太后的。”

    我彻底无语了。

    我才感觉到我是多么的无力,历史就在眼前,只要他听我一言,也许就会改变历史。而他就不会那么屈辱地死去。

    “他真的不是朱由黎的前生。他没有朱由黎那么的有野心,那般杀伐果断。”

    “如果我再次和你相见,我必随你而去。”我把这句话送给了他,只是看他懂不懂,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等他的回音。

    只是最后那个手下回应了我:“我根本出不了殿门,我们的殿门被侍卫给围住了,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他彻底绝了我的路,还有他自己的生路。

    我倏然而泪下。

    等到一切都安定之后,这雨也停了,大雨把各个宫殿的所有血迹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唯有留下了刘氏家族的一声赞叹,一身轻松。

    新的时代又将开始。

    而我住的宫殿却被重重包围。

    我知道,新的一番清洗快要来了。

    不时地,外面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哭声,以及人噗通倒地的声音。

    我宫中的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全部跪拜在地,战战栗栗、惶惶恐恐。

    大雨过后,又有一片血水要把这个皇宫浸透。

    吕后那些收集情报的人早已失去了联系。他也许是最后一个,是个太监,是个机灵的人;我对他倒是陌生得很,我看到他,只是感觉他比还要我小那么几岁。

    “殿外的侍卫是刘章的人,他们奉命保护太后您的。”

    “奴才要追随吕后娘娘而去了。”

    我无话可说,我自己的生命堪忧。他的命我保不了。

    我能给的只是一个笑容。

    不过,他甚至没有抬头,就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

    他一旦走出大殿,便彻底没了生路。他应该知道。

    我望着他,有点不舍。

    我看到了,看到了他的右手还在流着血,血迹滴在进来的路上,被脚践踏着。

    这血真的毫不值钱。我知道,他也许就是凭着一己之力冲进大殿,只是为了告诉我,我安全了。

    我想开口保他生命,只是看到外面里三层,外三层虎视眈眈的眼睛,我沉默了。

    或许他能自己可以冲出重围。

    他向我恭敬地跪拜三次,我知道他是在向我辞行的。

    他毅然向门口走去,我的眼睛噙着眼泪,追着他的背影。

    在门外,很多的侍卫朝着他冲过来,他扬起刀,冲杀过去;有人被他砍倒了,几乎同时,他也被别人给刺了一剑,剑贯穿了他的肩膀,血冲刷而出。紧接着,再一刀……

    他周围铺满了士兵的尸体,地头早已变成血海;在这些杂沓的尸体中,还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有些人还在生死之间徘徊,或许有人留恋人世间。

    他早已变成了一个血人,衣衫褴褛,身体上的诸多的伤口森森然,大多的已经结痂,还有一些依旧在流血。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已经有点恍惚了,拼着心底的那些尊严、勇气。

    突然一枚剑直挺挺地插入了他的胸膛,他极力扭头对着我露出了最后的笑容,他的笑在一瞬间凝固下来。

    他最后的笑深深地留给我。

    他一直那样直挺挺地站着,眼睛久久不愿闭上。

    我无法救他。眼看着他把最后的一滴血铺洒在这个宫殿之中。

    他顽强的抵抗掀起了另一种莫名的仇恨,这种仇恨直接倾泻在我的身上。

    很快一股沸腾的愤怒弥漫在宫殿的内外。

    包围宫殿的士兵继续增加。甚至于把原本守卫在此的侍卫也包围了。

    群情激愤起来了。

    “揪出吕氏余孽,张嫣。”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但是被怂恿的人却只要愚昧和盲从。

    这样的人在这些粗鲁的士兵中比比皆是,他们不要分辩,只要命令和盲从。

    寂静了片刻之后,有人跟着冲口而出,紧跟着就是一串的疾呼声:“揪出吕氏余孽,张嫣。”

    我何其无辜!我的外祖母很强势,不过我的丈夫活得很憋屈,而我只是顶着一个皇后的名头。

    至少,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刘家的媳妇。

    不过,我是吕家的外孙女,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样就界定我是吕家人,就很牵强附会了,甚至还有点强词夺理,胡作非为。

    紧接着就是一些石子,碎砖、破瓦、污泥往殿中猛泄,污水泼的到处都是。

    我被他们吓住了。张嫣没有,但是我曾经有胸兜一颗人头,腰绑一颗人头的经历;而在他们面前我无能为力。

    这具身体十分的羸弱,提不起半点的反抗的意志,只是一直在任劳任怨,悲天悯人。

    “冲进去,把她揪出来。”画龙点睛之笔,醍醐灌顶之意。

    勇猛者就尝试着冲击关卡。有拔刀之意,有杀戮之心;不过却不乏有理智者,何况这些守卫也是他们的同类,只是两个不同队伍的番号不同罢了。

    疯狂的情绪被清醒的理智所约束,他们终究不敢拔出自己的刀,更不敢把刀刺向自己人,他们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稍动。

    只是在某些人的撺掇之下,激愤的情绪不断的被点燃,在另一撮人的强压下不断地被扑灭。

    幸运的是他们只是冲击,并未刀枪相见;否则,那些里外围了三层的士兵必定很容易冲破侍卫的守卫圈。

    张嫣是善良的,而我却无惧迫害;我也只能愤怒,因为这是一些从鲜血中爬出来疯狂的士兵。

    这些士兵这些年来都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榨着雄心甚至尊严,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

    所以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打着正义的旗帜,疯狂地屠杀宫中的生命,其中很多的人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因为生计或者皇命来到宫中。

    他们卑微的生命根本不用审讯和甄别,也唤不起半点同情。生命已经不重要,报复后的痛快才能抚慰他们久久被压抑的高贵和激情。

    我只是感到悲哀,我成了吕氏余孽。我的丈夫可是姓刘,只是他死得早,当皇帝七年不到就薨了。

    谁也不能撼动我作为刘家曾经的皇后的地位,而这个地位足以保护我不被他们夺去生命。

    在这种灭族的事件中,这一点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现在,那个被我救的结拜姐妹,将来的皇后,还是不见影子。

    我有点后悔,当初我要是泄露一点有关这些历史过程的真相,吕禄就不会被人诓骗,褫夺了军权。

    不过,另外一个危机也同样存在,当吕家占据了优势时,他们铲除刘家势力的时候,我也许就是刘家余孽。

    看来,最根本的一点是我失去了权势,该当被别人屠宰。

    后来,他们围困我们一天一夜,直到一个强势的命令的下达,他们才怏怏散去。

    至于谁发布这个命令,我不知道,因为他们是突然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