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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江

    一大早,在食堂里吃过了早饭,又收拾完行李包裹,左铭骑马就出了报恩寺,直奔金陵城北门玄武门而去。

    打马走在赤凤大街上,左铭想着圆存和尚给他安排的这趟差事。

    ……

    淮南渠,或者叫山阳渎,古亦称为邗沟,南连大江,北接淮水,全长大约三百五十里左右,是战国时期吴王夫差为了北上中原、会盟诸侯而开挖的一条人工运河。

    吴国灭亡之后,这条运河自然也就被越国继承了下来,越王勾践倒是也很努力的想要北上中原,因此也大肆整饬过淮南渠,可惜后人不作为,越人分为数部互相杀伐,之后这条渠道就因为泥沙堵塞等种种原因而荒废了。

    到了前汉初年之时,高祖击破造反的淮南王英布,把自己的侄子,合阳侯刘仲的儿子,刘濞,封为了吴王,王此故吴地三郡六十城。

    因为吴地残破,人烟稀少,刘濞在被封为吴王到景帝上位这二十多年之间,安顿流民、发展农商、煮海开山、轻徭薄赋、大兴文教,把吴国搞得有声有色,吴国的综合国力一直在稳步提升。到文帝后元年间,吴国的实力在大汉诸侯国里已经排第一位了。

    吴国北连齐地诸侯,南有东海、闽越、南越为小弟摇旗呐喊,中有吴王钱与邓氏钱流通天下,合力瓜分了天下的钱币市场,这些优势加在一起,就让刘濞起了些异常的小心思,不再满足于做个吴王了。为了日后北上做准备,于是他也开始了整顿淮南渠,淮南渠自此就又通畅了。

    景帝初年,吴王刘濞联合楚王、赵王、齐地诸王发起叛乱,史称“七国之乱”,七国之乱后,刘濞兵败,逃亡南越。汉兵大举入吴,吴地就再次残破,淮南渠也跟着就又堵塞了。

    此后,大汉经历了上百年相对安稳的时期,北方、中原户口逐渐增多,冀州、青州、兖州、豫州等地人地矛盾极为突出,所以自孝元皇帝后期开始,朝廷就会把北方无地、少地百姓集中迁往江淮、荆南等荒僻地区安置,南方迎来了一个高速发展期。为了适应经济社会的发展,官府组织了大规模的徭役,再次疏通了淮南渠。

    时间到了汉末天下大乱,淮南一直掌控在孙氏手里,对于楚国来说,无论是北上进攻,还是守卫江南,淮南渠都是一条值得他们格外重视的渠道,因此也未曾落下管理。

    淮南渠战略地位重要,渡过了淮水,从北面顺流而下渡江,一路无阻的就可以威胁到楚国都城金陵。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楚主特地安置了一支巡河水军常年在运河上来回巡视,既可以给金陵报信,必要时也可以抵挡一定数量的敌军。

    回看淮南渠的历史,总是因军事而兴盛,有因军事而衰落。现如今,淮南渠的主要用途也是军用,当然了,在主要作用之外,也会发展些副用,比如为军方将领、朝堂公卿、王侯贵族…的家奴走私一些日用货物。或许等到哪一天九州一统,它就能成为一条真正的繁华商贸运河也说不定。

    话头说回来,既然副业发展起来了,经济也开始繁荣,那以打家劫舍为生的盗匪自然也就来了,运河周边就有这么一伙盗匪在干这勾当。巧了,圆存和尚给他寻的这趟差事,就是剿灭这窝盗匪。

    优哉游哉、走走停停个把时辰,左铭骑着枣红马,可算是来到了大江边上,这不来还不知道,来看过之后就永久的记在了脑海里。咱们也来跟着看看这一派盛景:

    江边的草木被拍击在岸边石头上的水珠打湿,像是被一场小雨滋润过后的样子,叶子全都是绿油油的颜色,看上去生机盎然又空寂无比;在被砂石围起来的江道处,有胡子花白的渔夫闭着眼睛,悠闲的持着一条钓竿垂钓,颇显几分物外之趣;千万道白波卷积着半空中的碧云向东翻涌,霎时间就洗净出了一片空明的蓝天;江面上飘着成群结队的沙鸥,一扎脖子就把头埋在了水里,转眼间就看到它短喙上叼着一条小鱼振翅冲向了远空;江中时不时跃起一只灰白色江豚,速度飞快的追逐着一条乌鲤就又消失在了水中,分明的表达出‘万类霜天竞自由’的意象;江水声势之浩荡,真如暴雷劈空,震天人之肺腑,又似万乘挥戈,惊神鬼于迷途……

    此刻的左铭只觉得,不必效法后人去走那二万里的长城,也不用去寻找、攀登些所谓的天下险峰,你就来这大江边上看一看,感受一下这份“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雄浑,差不多就能使你超脱世俗、豪气自生了。心神激荡之下,左铭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身上沉寂多年的术修瓶颈都要突破了。

    他又在江边站了好久,忽然,江面上游传来了渺远的号子:“奥哎——嘿呦——来,嘿奥——累嘿,呦嘿——咿嘿——累呦——”

    这一声声号子顿挫有力、苍凉悲怆,顿时把左铭自这天地大势中唤醒过来,吸引着他朝着江面眺望过去,原来是一条大渡船自远处驶了过来。

    渡船上的人发现了岸边的左铭,便向他这边划过来,停到了近前。这时,船舱里冒出一个光着黑壮上半身的水手汉子,来到船舷处高声问他:

    “小师傅,你可是要过扬子江吗?”

    长江自金陵府往东,一直到入海口,民间百姓俗称之为扬子江。扬子江这个名字究竟之来历已然不可考,但是据一些丈翁说,这名字的来历,是因为江中有一异鳞,名为扬子鳄,江水正是因者异鳞才得了扬子江这名号。

    左铭也大声回复他:“对,正是要渡江。”不大些声喊不行,那样声音就快要被江水汹涌声盖过去了。

    “你那马儿是否也要上船?”

    “要的。”

    “马儿要上船,我可就得

    多收你的渡江钱了。”

    “好,不碍事。”

    “一人渡江我收五十钱,你是一个和尚一匹马,那我便算你一百钱整吧。你看如何?”

    “要的。”

    议定了价钱,水手说了一句:“得嘞!落桥!”便转身从船身后面放下了一道木桥,将人马一同接上了船。

    上来船,因为不在报恩寺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左铭开始熟络的跟水手聊天:“小僧刚才在岸边站着,忽然听到一阵号子,声音抑扬顿挫、慷慨有力,让人听过一遍还想再听,可惜到了近前却消失了,敢问施主,那号子可是船家所唱?”

    水手回答他:“嗨,我哪里是甚么船家,我就是一个码头上帮闲跑船混饭吃的。你听到的那号子,是他们划桨蹬轮的喊的,人都在船舱里面呢,等会船走起来你就又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