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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水军

    淮南渠上,二十条八丈大船拱卫着一条五牙大舰,自射阳湖启航,摆出个一字长蛇的阵势,浩浩荡荡往武洋湖上走。

    唯一的一条五牙大舰上,身为淮南渠总管、淮南渠巡河都尉的何芳,此刻正心急如焚:

    “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咱们五千人的军队,拿不下他们一千水匪守的城寨,我认了!毕竟乃公就是再厉害,那也不可能赶得上孙武子。”

    “可是,要说仅凭他们江都县兵,不过寥寥八百人,就能攻破覆龙帮上千水匪镇守的水寨,还斩获了七八百颗首级,那乃公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

    看着自家顶头上司发这么大的怒火,站在他身侧的狗腿兼副将发问:“都尉,您的意思是,江都县那个周县尉,他向咱们谎报军情了?”

    “呵——”何芳不屑的冷笑一声:“谎报军情?就算我借他十个胆子,他看他敢吗?谎报军情这是要论死的大罪!是他一个没后台、没背景、没实力、年近四十的县尉敢做出来的事情?”

    狗腿副将再问:“那...都尉的意思是......?”

    何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江都县尉既然敢把这军报递到我、递到将军幕府手上,那最起码说明,他这份军报上所呈现的结果,必然是准确无误的...只是,若细论其中前后始末、因果缘由,恐怕就绝对没有军报上所说的这么简单了。”

    副将再说:“事情的前后咱们是不知道...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这军报,终究还是递到了都尉您的手中啊!”

    “你懂个屁!”何芳毫不客气的训斥副将一句:“这个周县尉虽然给我这个运河总管传了军报,但其根本原因,是江都县靠在淮南渠水道、南口上,是他们江都县兵,本来就有守卫运河、清扫沿岸盗匪的责任!若不然,你觉得他凭什么要把军报往我这里送?他的本职是江都县尉,上官是广陵郡的太守、郡尉,可不是我这个运河总管!”

    副将对他的训斥没有丝毫不忿,显然是平常就挨多了骂:“都尉是说,这姓周的一女二嫁、一功二报,不仅把军报送给了咱们,还往广陵郡府那里也送了一份?”

    何芳说:“废话!若不是为了和广陵郡府抢功劳,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走这么急!甚至连咱们手底下唯一的一条五牙大舰都弄出来了。”

    “大人安排我在这淮南渠上待了三四年了,来之前说的好好的,说这里离金陵城近,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是处捡功劳、得名望的好地方,过不了个一年半载就能升迁回金陵,偏偏还能让那群‘清流’抓不到我父亲的把柄,让他们无话可说。可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这都快四年了,又哪里捡到过一个功劳?这回,我一定要抓紧这个功劳,好调回金陵城里去,若不然......”

    副将说:“都尉,其实要我说,咱们这三四年虽然不在金陵城,但是金陵城里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夫人那里也从来没给咱们落下过,您也大可不必为此埋怨君侯。他身为外戚、身居辅政大将军的高位,朝廷上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想看他出丑呢!”

    点点头,何芳说道:“嗯,你说得对,我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这次的功劳,咱们必须得把握住!能不能回金陵,全在此一举了!传我命令,全部脚夫准备,舰队全速前进!”

    副将行抱拳军礼:“喏!”

    ……

    江都县。

    从地宫里出来,眼看着高华往北走了十多里的路程,左铭终究想起来两人不是一伙的,思绪转动间,他回到了江都县,准备与周县尉、周处等人打个招呼,便回报恩寺了。

    不甚熟练的,用数万念头扫过附近百里区域,瞬息间,他便找到了几人之所在。

    残破夋黑的覆龙帮大寨里,周县尉正带百余名县兵,收敛在昨夜大火中幸运遗留下来的物资,看着多是些刀剑、矛头这类东西。

    因为境界突破来的仓促,所以左铭此时还未修行任何高级赶路之法,一路上疯狂撕裂着空气,身后带着一道白烟,他落在了大寨中:“周县尉为何还在这里?这些小事,交给手下人来做不就可以吗?”

    周县尉闻声大喜,转身来向来人看去:“真空大师,你回来了!”说着就赶紧迎上两步,来到左铭跟前。“真空大师,你此去可有找到覆龙帮匪首张航?”

    略显遗憾的摇摇头,左铭说:“找到是找到了,不过在我准备抓他回来时,他拼了命的反抗于我,于是我俩遂再起大战。最后,当我我费尽力气,快要将他活捉之时,他却忽然自戕了,连个完整尸首都没有留下。”

    “啧啧啧——”周县尉亦是满脸遗憾的说道:“那确实是可惜了。”

    指指一众县兵,左铭问他:“我看你这是在收敛水匪们遗落的兵器?”

    “对啊!我们昨日撤离的匆忙,今日来此,就是想从这废墟里找找,瞧瞧看能否翻出些有用的东西。”

    左铭笑对:“周县尉如此会过日子,那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当时那把火放的实在有些着急。”

    周县尉正色说道:“怎么会呢?剿灭覆龙帮这一战,若不是真空大师在前后奔波、里外忙碌、左右操劳,就凭我们江都县这八百县兵,又如何能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取得成功?”

    左铭连连摆手,说:“诶,别这么说,我的功用就是再大,也没有真真切切砍下多少个水匪的首级,主要的功劳,还是周县尉与众军士的!”

    “哈哈哈哈哈——真空大师过谦了,我们的主攻,不也有你在里面做内应嘛~”看得出来,周县尉对左铭的谦让很受用。

    “哪里哪里...”左铭仍旧摆手,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周县尉,昨夜里,我先是解决了覆龙帮四首领、三首领、大首领,留下一个姓胡的首领没有动,他可是被你们带回江都县衙了?”

    周县尉说:“嗯——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左铭跟他解释:“周县尉昨夜应该也看到了,他们覆龙帮那位二首领,勉强与我算是...同道之人。而那位胡首领,却是二首领早早就在覆龙帮里布下的细作。”

    听他这话,周县尉亦有几分惊奇:“哦?六十岁老翁当细作?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确是如此。”左铭再说:“而且,这位胡首领虽在覆龙帮里潜伏多年,却一直是在管人事、工事、钱粮这些杂务的,本身又没有任何修为,不曾亲手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周县尉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是明白他这话里话的,遂说道:“如此,断案之时,我自会禀明闻县令,请他将此人从轻发落。”

    “如此,在下先替他谢过周县尉了。”说完,左铭对他拱手一礼。

    见状,周县尉忙去抬他双臂:“公正明白的断案量刑,自是我等朝廷官吏的分内之事,万望大师勿要如此,勿要如此...嗯?这么快?”正说着话,周县尉突然抬起头来,往武洋湖北口,也就是接淮南渠的那片水域张望。

    随着周县尉的目光向那里看去,便见十余条八丈以上的大船、打着一面“何”字大旗,正向着大寨这里飘来。左铭问周县尉:“这就是淮南渠上的那支巡河水军?他们长官姓何?”

    周县尉点头,说道:“嗯。昨夜事了之后,我立即派人给八十里外的巡河都尉处送了战报,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双眼微眯,想着自己之前从张三那里得来的情报,左铭开口说:“我听说他们前后打了好几次覆龙帮大寨,却都没有取得很大战果。这回来得这么急,估计是不相信咱们的战绩,特地来检查的吧。”

    半喜半忧的点点头,周县尉说道:“多半是了。”

    微微颔首后,左铭慷慨的说:“既然如此,趁着我还在这里,那就陪周县尉会会这位水军都尉吧。”

    周县尉大喜:“如此,那真是最好不过了!”说着,他指挥军士开动一条三丈长的小船,与左铭站在船头,去迎上了那行人。

    九州大地上,自古就有“南船北马”的说法,远在三皇五帝之时,吴越之地的民众,便能驾着独木舟离开本土,向江水上游、大陆架沿岸、郁珠水流域,甚至海外开拓生存空间。

    到了如今天下三分的乱世,这种既有的、通用的出行模式,由于符合三个国家最大的利益需求,便更为稳固起来。嗯...可能不是很准确,但最起码在江南三州的楚国这里,是确行无疑的。

    由此,便又带来了包括伐木、木料加工和运输、造船制船、水运贸易、商品经济等一系列上下游行业产业的大发展。得益于此,在楚国地界上,已经发展出了一套比较完整的、在航行之时使用的、方便交流的“旗语”。

    这“旗语”不光在民间通行,它甚至被东楚国朝廷所采纳,将相当一部分内容融入到了军队所施行的秘密条例中,成为楚国水军对付西汉、北齐两国的有力法宝。

    江都县兵虽然在名义上是县兵、陆地军队,但是紧靠着淮南渠这么一条军事运河,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人通晓这套旗语。

    眼下,大船看到小船驶来,打出一套军用旗语,询问来者目的。

    看到大船如此,小船上的军士随之摇动手中小旗,做出回复。

    五牙大舰上,副将对自己的长官说道:“都尉,对面小船上的来者,好像就是江都县的周县尉啊。”

    何芳目光一凝,说:“让他们上船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