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初春时节，京城下了场小雨，绿色隐隐浮在地面。先前在府宅中猫冬的太太小姐借着这场雨，出了府宅踏青，纵然雪景盛阔，看了一冬，眼皮也倦了。

    礼部侍郎沈家却因大小姐沈锦华落水昏迷一事阖府不安，街头巷尾传遍了沈家大难临头的消息。

    一品楼中，几个踏青归来的夫人正议论此事。“沈侍郎与夫人只这一个嫡女，自幼娇宠，恰逢今年宫中大选，原本应受召入宫，当个贵人娘娘也算荣耀，如今倒好，沈大小姐落水昏迷，多日未醒，不知这份荣耀会落到沈家哪位小姐身上。”这位夫人平日与沈夫人私交甚笃，语气中隐隐有着担心。

    一打扮颇为华贵的夫人嗤笑道“本应属于嫡出小姐的荣华富贵叫庶出的贱种夺去了，怕是让这京城的人都笑掉大牙了，这沈小姐晕的真不是时候。”

    桌边另一旁，一位身着素衣的夫人听了这话，皱了皱眉道：“沈家庶女虽身份比不得嫡女，但容姿品德未必低下，你又怎知她们低贱。”

    华贵夫人左侧的圆脸夫人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侧耳细声道：“郭夫人恰是家中庶出。”

    华贵夫人面上挂不住，也不好拉下脸致歉，便匆匆忙忙离了席，与圆脸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望着郭夫人不太好的脸色，余下的夫人突的缄默下来，也不大敢议论沈家了，倒是先起头的那位夫人重新添了句：“沈家各个小姐皆是出色的，嫡庶之间并无太大区别，上回我去沈家，见二小姐的衣着云锦，与大小姐毫无二致，不输于她，送去选秀也是可行的…”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窸窸窣窣的，若菊关了窗户，不忘擦干飘进的雨水。看了看一头扎进医书中的自家小姐，若菊的眉头更皱了，对着躺在床上的大小姐也愈发担忧，要是大小姐一直不好，自家小姐岂不是一辈子都埋头于医，到那时嫁不出去，晚年孤寡，还得受二小姐嘲笑，不行不行，若菊连连摇头，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走近桌边，将胡乱堆放的医书收拾了一番后，便退下了。

    若菊刚走没一会儿，一个使女便在门外通报，说是到了大小姐喂药的时候了。沈锦岚连忙放下医书，应了声“来了”，便起身披上斗篷。开了房门，便见到使女在门旁拿着伞候着，沈锦岚顺着长廊走出静澜轩，使女在后跟着，为她撑着伞。

    沈锦华所居的静华院，与静澜轩隔得不远，不过半刻钟便到了。沈锦岚到房中时，药还未熬好，旁侧的使女见她来了，便低着头，轻手轻脚的退下。

    沈锦岚走进床边，看着静躺在床上的沈锦华，眼睛顿时有些发涩，红了一圈。沈锦华脸色有些苍白，此时看起来格外柔弱，若不是有着微弱的呼吸，任谁也看不出这人还活着。沈锦岚帮着掖了掖被角，又理了理头发，动作十分轻柔，仿佛害怕伤到躺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