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穴（三）

    阿明回头看向兵器架，目光扫过兵器架上放着的各种兵器，眼神在刀上稍作停留，却拿起了旁边的棍。将棍一横，道一声：“看招！”随即挥棍朝杨威攻去杨威见阿明攻势刚猛，不敢硬拼，只得配合步法，左牵右引四两拨千斤，将阿明的攻势一一化解。阿明未真正学过棍法，只是闯荡江湖时，偶尔见别人用棍，习得一点皮毛，因此于棍法上并无甚造诣。相反杨威却是专精剑法，又深得以柔克刚之妙处。因此双方斗了数合，阿明使棍势大力沉，杨威剑法灵动飘逸，阿明虽在气势上占得明显的上风，却始终不能让杨威吃到半点亏。于是阿明故技重施，运劲于棍，一棍扫去，一道气劲随之横扫而出。杨威吃过一次亏于是对比早有防备，然而棍的优势在于攻击面广，此劲一出杨威纵然有防备却是避无可避，忙运气相迎，无奈内功不够，仍被气劲击退三四步。这时台下冯大雷手痒难耐，大喝一声：“三哥，看来需要我老冯来帮你一把啦！”言罢，拎起两个瓮金锤跃进场内。从兵器中便可以看出，冯大雷的武艺不同于杨威的灵动飘逸，走得是刚猛路线。杨威不说话，默许了冯大雷的援手，想来自己用剑相比阿明只是稍落下风，若有冯大雷援手，必然可以取胜。阿明亦不作声，目前尚不知道冯大雷的武术套路和内功深浅，也不知明日他们二人会站在哪一边，今天就权当为明日的行动探探虚实了。

    冯大雷好不容易上场，自然按捺不住，挥舞双锤率先攻来。阿明有心试探，便不闪不避，举棍横挡，硬接下来，兵器相碰，双方各不停留，后手不断。冯大雷见阿明不闪不避，敢硬接自己双锤，一时开心，一招连着一招。几锤下来，阿明亦是不惧，依旧是以硬碰硬，只是留神着杨威，所以只是防守，却不进攻。杨威见无机可趁，也就放弃了见缝插针的想法，亦提剑攻来。两人一剑双锤，一柔一刚，阿明用棍左隔又挡，却只有招架的份。阿明毕竟年少，一时好胜心起，不用气劲，今日必定要在招法上取胜！于是虚挑一棍，而后速退两步，将棍向二人推去，二人忙用兵器隔开，只见阿明施展轻功，一步跃到兵器架旁。阿明顿了顿，终究还是伸手握住了刀柄。

    阿明重新面对二人，却面如秋水，气势与刚才完全不同。冯大雷一根筋，以为阿明刚才只是为了脱身才放弃了长棍，便不假思索，抡锤便攻。阿明立即使出狂刀刀法，第一式——劲蟒！一刀气贯长虹，其势如巨蟒，冯大雷双锤齐出，堪堪能够招架得住，然而阿明刀法并未使老，如一条巨蟒一般，在冯大雷身边不停进攻，冯大雷只觉四周处处是刀刃，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杨威见状忙上前解围，阿明便舍弃冯大雷攻向杨威，使出狂刀刀法第二式——惊涛！你以柔克刚，我便以无形克有形。攻势迅猛却又无定形，一碰便散，却又合而攻之。狂刀刀法一出，冯大雷和杨威二人的刚柔并济之势便土崩瓦解，在阿明如潮水般的攻势下，二人只得认输。阿明收刀抱拳道：“承让了。”台下欢呼雀跃，既惊叹阿明高超的武艺，又难得看到三当家五当家吃瘪，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杨威和冯大雷却也不在意，毕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原本知道阿明武功高，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高。冯大雷朝场外喊到：“起什么哄！你行你来，还不滚去练武去！去去去！”三人相视一笑，同行离开了校场。

    午后，阿明无事，便一人留在房屋内闭目养神，手里把玩着杨莹莹给的小药瓶，里面装的便是销骨散，盘算着今晚该怎么溜进张霸天房里。张霸天屋外有两人看守着，要想溜进去，要么偷袭，要么翻窗户。可是如果张霸天洗澡比较早，即便是穿夜行衣，偷袭风险也太大了。翻窗倒是简单，但是没进到屋内踩点，不知道窗户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防护机关，要是放几个铃铛，自己只能逃之夭夭了。而且就算溜进屋内，张霸天衣服放在哪儿？要是跟着放在洗澡的里屋，那难度也太大了点吧！想到这，阿明不禁摇了摇头，算了，晚上随机应变吧！

    与此同时，山寨门外一人行色匆匆，快步朝山寨内跑去。

    酉时末，一妖娆女子来到张霸天房前，正是莲婷，对门口的两个人说：“你们先下去吧！”二人心领神会，自是早已习惯，交换了个眼色，一脸坏笑离开了。莲婷进屋后，张霸天便说：“你怎么才来？我都等好久了。”不一会，连忙屏气凝神，控制住体内涌动的火气。幸而不一会

    阿明估摸着时间，看着四下没人，偷偷溜进了张霸天的房中。万万没想到，因为莲婷的出现，一切比自己想象得顺利多了，不禁感叹，温柔乡果真是英雄冢啊！恰巧也是因为莲婷的缘故，张霸天的衣物早就褪到了地上，没能带进里屋，阿明随便一摸索便找到了张霸天的筷子。只是当阿明拿到筷子的时候，他忽然感叹：“杨莹莹你是猪吗？”因为之前没留意，所以阿明现在才发现，张霸天的是两根象牙筷子，通体洁白，而手中的销骨散却是淡黄色的，这要是涂在筷子上，颜色有差距，傻子都看的出来啊！可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阿明只得将粉末倒在手心，催动内功，不一会粉末便化成了液体，但是阿明也不敢下毒太多，只在筷子尖的位置涂了一点，阿明看着毒液受冷不一会又变成了淡黄色的固体，附着在筷子尖部，因为在头上，所以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可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是不知药效如何，这点量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将一切归置原位，阿明赶忙离开了张霸天的房间，转身向杨莹莹住处走去。

    阿明扣响了杨莹莹的房门，杨莹莹警惕地问道：“谁？”

    “四当家，是我，阿明。”

    得知是阿明后，杨莹莹快速打开了房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后，一把把阿明拉进了房间。

    进得屋来，阿明明显闻到了属于女子房间特有的香气。这还是阿明第一次进女子房间，有点意外，便显得有些拘束。杨莹莹率先开口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阿明将经过简单讲了一遍，杨莹莹冷笑一声：“没想到莲婷这个贱人，倒帮了我们大忙了。”

    阿明没时间理会她的小心思，立刻问道：“这销骨散药效如何？因为和筷子颜色不同，我只下了一点点。”

    杨莹莹却显得并不紧张，说道：“这个你放心，销骨散药效强劲，一点点也能发作，只是剂量太少的话，药效持续效果也会相应减少，所以明天只要我们能在最短时间内制服袁秋，一切便可按计划进行。”

    听了杨莹莹的话，阿明内心稍稍安定了下来，简单与杨莹莹告个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刚亮，阿明照旧早起，来探望了一眼赵翰书，并将昨夜下毒之事告与赵翰书。因为要议事，便没有过多逗留，匆匆离开了。临走前和看守寒暄了几句，送了一壶酒，拍了拍他们肩膀说：“把人看好了，赎金马上就到。”

    赵翰书在牢中却是无聊透顶，唯一的消遣便是喊一喊大牢最深处的那个“人质”。只是喊着喊着，忽然间一个想法涌上心头，“这个人，该不会就是杨龙飞吧……”在脑子中出现这个想法之后，赵翰书快速把上山之后阿明告诉自己的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原本没想通的事情忽然就想通了。不过推算到最后，也只是推算出云龙寨要大变天了，阿明倒也没什么危险，便就不管，且让事情自然发展去吧。

    阿明早早来到大厅，却见并无一人，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候，却左等右等不见人。阿明心想，该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

    原是山寨人懒散，不似阿明勤快，几个首领常是彻夜饮酒，因而便习惯了睡到日上三竿。说是上午议事，其实也得到午时了，这都是山上不成文的规矩，只是大家也没人刻意说明，阿明也就不知道，因而只留阿明一人在此傻等。

    直至午时，各个首领才陆陆续续来到了大厅，阿明也装作刚到的样子与大家寒暄，只是出乎阿明意外，莲婷也开了，依然是坐在了大当家的位置，只是大家都习惯了，便也没人说什么。但是杨莹莹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嫂，我大哥病情如何了？”这次莲婷却一反常态，说道：“经过几日调养，如今大当家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想来不出半月便可痊愈了，四妹稍安勿躁，再多等几日。”阿明不懂，为何今日莲婷的说法与往日不同，看向杨莹莹，杨莹莹低声说道：“缓兵之计，这类话之前也说过了。”只是如今杨莹莹却是不急，想必是只需今日计划成功，便可救出大当家，便不再与莲婷多费口舌，坐了下去。

    各个首领落座的位置看似随意，却势力分明。莲婷一人坐在主座，下面六人与莲婷呈口字排开，各两座，阿明与杨莹莹在左，张霸天袁秋在右，冯大雷与杨威坐在莲婷对面。各自面前一张桌子，摆好了碗筷和小菜。屋内除了一个伺候的小厮，再无其他人。小厮将刚做好的菜一道一道端了上来，分置在各人面前。果然，张霸天每道菜上来都要试一下毒。众人一边吃，一边探讨着下一步的计划，不过阿明却并无心思听，他和杨莹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霸天什么时候中毒。而张霸天和袁秋，也好似心不在焉，东张西望，偶尔说一两句并无甚意义的话。基本只有杨威和冯大雷在认真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终于上热菜了，阿明和杨莹莹眼看着张霸天试完毒，一口一口吃下，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安了安心。

    不一会，张霸天似是感觉到身体异样，却为时已晚，用手拍了拍袁秋，急道：“有毒！”袁秋大惊，急忙从怀中掏出匕首作防御状，大喝道：“什么人！敢害二当家！”杨莹莹低声道：“就是现在！”阿明未等他说完早已飞身而起，直取袁秋。然而人在半空中，却是气血翻涌，内劲乱窜，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跌落在地上，浑身没了力气，再站不起来。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老三老五愣在当场，杨莹莹亦是一动不动，莲婷早已起身走到张霸天身边，此时正在查看张霸天的情况。只有袁秋，恶狠狠地盯着阿明说道：“果然是你！拿命来！”

    阿明此时又惊又怒，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也中了毒，回身对杨莹莹怒目而视。而杨莹莹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此时袁秋手提匕首朝自己攻来，幸而阿明还有力气说话，喊到：“救我！”杨莹莹应声而起，宝剑出鞘，格开袁秋，挡在了阿明身前。袁秋怒道：“四当家，你这是何意！此人下毒害二哥，你却要救他？”杨莹莹未理会他，俯身将阿明搀起。阿明盘坐于地上，想要运动逼毒，却又是气血翻涌，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冯大雷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弄得摸不着头脑，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谁能给老冯解释一下？”

    袁秋道：“这小子图谋不轨，这次上山来就是和牢里那个小子串通好，要来害二哥的！”

    “什么？”冯大雷感到难以置信，走上前去问道，“阿明兄弟，你要害二当家？不可能！袁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哼，能有什么误会！昨天三狗子回山了，匆匆忙忙带回来消息，这小子就是奔着二哥来的！”袁秋大声说道。

    原来张霸天最早派出三狗子下山去调查阿明和赵翰书的来历。因为查案到最后被沈毅终止了，所以平安县内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最初调查也确实如飞鸽传书所言，凶手未知。三狗子也就没当回事，在平安县城内逗留了一日，可是好巧不巧，在街上看到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周义，心中奇怪，便跟着他，待到无人之处，上前询问，发现是被打板子打的伤还没好利索。再继续追问，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确认了赵翰书和阿明的相貌之后，便火速回到山上把情况告知张霸天。张霸天和袁秋一合计，一边因为现在是敏感时期，不想多生是非，一边又忌惮阿明的武功，于是便未过多声张，安排人在阿明的饭菜中下毒，以便今日将阿明一举拿下。而张霸天也是因为今日一直留意阿明的动态，筷子上的细微变化也就并未发现。如今阿明和张霸天都已中毒，动弹不得，双方都以为是对方下毒，所以袁秋起初并未怀疑张霸天之毒与杨莹莹有关。

    可此时杨莹莹就护在阿明身前，让袁秋不得不怀疑张霸天中毒与杨莹莹有关。几番劝阻无果之后，袁秋便朝杨莹莹攻来。杨莹莹亦是举剑格挡，杨莹莹武艺比袁秋稍逊一筹，但是由于袁秋长枪不便携带，只用匕首，杨莹莹兵器上略占优势，双方你来我往，倒也斗得平分秋色。可是忽然杨莹莹也是感觉身体出现异样，只是不似阿明那般来势凶猛，但是随着与袁秋的搏斗越来越激烈，身体的反应也越来越强，最后也是一口血喷出，再无还手之力。冯大雷与杨威本来想置身事外，但是见此状况也不得不出手，挡在杨莹莹与袁秋中间，杨威劝到：“都是自家人，何必非要以命相搏呢？有什么误会不能坐下来谈的呢？”

    袁秋却是不领情，说道：“老三老五！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你们的饭菜里我也下了同样的毒，这种毒你若不运动便无半点作用，可你要是运动便会发作，而且功力越深，发作越快。不信你们现在可以运功试一下！”杨威冯大雷闻言大惊，冯大雷一听给自己下毒，便不管不顾，提拳朝袁秋攻去。却如袁秋所言，几个回合便毒发，再无还手之力。杨威比较聪明，便默然走向一边。如今场中六人，张霸天中了销骨散，阿明、杨莹莹、冯大雷中了袁秋的毒，杨威只为自保，只有一个袁秋手握匕首，望着眼前中毒不起的三人，像是望着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步一步朝几人走去。阿明等人此刻已毫无还手之力，阿明用尽力气又说了一句：“救我！”袁秋不禁冷笑道：“哼！痴心妄想，现在还有谁能救你？受死吧！”

    可是话未说完，袁秋便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把匕首从袁秋的后腰扎进袁秋的身体，他惊恐地转身，却发现眼前是一张十分熟悉的、带着些许慌乱、却又无比坚定的面孔——莲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