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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锻刀

    次日,本是说好送公孙败下山的日子,庄主假意给公孙败践行,摆了酒席,席间互相认识了,公孙败方知道老庄主的名字叫梁燕城。

    忽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十七八岁年纪,虽不算极其漂亮,但眉目倒也清秀,脖子生的似皓雪,如凝脂,没有一点褶子,站在别人旁边,显得别人都黑了许多。

    她看到公孙败,用手指着他说道:“咦,这个哥哥我见过。”公孙败见她的手跟她的脖子一样白,似乎用什么东西打磨过一般光洁。

    梁燕城笑道:“丫头莫要胡诌,这位公子可没有你大,你这么说,准是看上人家啦!”随即向公孙败道:“这是庄里的丫头,名叫秀秀,十七年前,我在路边听到有婴儿啼哭,捡回来的。”

    公孙败起身打个招呼,发现秀秀个子挺高,似乎要比自己还高,她笑时嘴角上翘,更添几分美丽,向老人道:“哥哥是庄主请来的贵客吧?叫什么呀?”

    梁燕城道:“这位是公孙败先生,可是官家子弟,你不要得罪了。”

    秀秀道:“我经常得罪人吗?哦对了,听说有个财主今天送了刀来锻,等会我想去看,谁陪我去?”

    梁燕城道:“庄里琐事多,我忙的很。”

    秀秀便看向何兴中,何兴中道:“唉你别看我啊!我的刀在那锻废了,那是我伤心地。”

    秀秀便向公孙败道:“那哥哥陪我,哥哥还没看过锻刀吧?”

    梁燕城道:“人家哪里有空陪你,你不要胡闹。”

    秀秀道:“哥哥你很忙吗?”

    公孙败道:“行,不碍事。”

    “你看,人家明明就不忙。”秀秀道。

    吃过饭,大家各自去忙,秀秀拉着公孙败走,她的手果然很滑,跟家里的一床蚕丝被套的手感相似,不过她的手是暖的。

    秀秀带着他到了庄里最高的那座楼前,昨天只是远望,现在走近了,只见此楼有飞檐七层,从上往下第三层最大,第一层次大,第二层小,下面四层均小,整体形似一把宝剑插在地上。楼顶覆暗红色琉璃瓦,楼外有牌坊、轩廊、亭阁等建筑环绕,檐下正面悬挂匾额,正书“天意楼”三个金字。

    秀秀笑道:“你知道天意楼是什么意思吗?”

    公孙败道:“不知道。”

    秀秀道:“这就是老庄主奸猾的地方了,意思是来他这里锻刀,不管锻好锻坏,那是天意,一律交钱!”

    “如果锻坏了,再回炉重造不就成了?”公孙败道。

    “那是寻常打铁,来这里锻刀,是上等乌木烧火,用黄金、秘银、陨铁、珠宝、人头骨、珍稀兽皮等材料锻造,锻成了就是绝世名器,我曾见过一把锻成的刀,刀身像星空一样美丽,能轻易挥断精钢,刀口都不卷。”

    “这么厉害。”

    “走,带你见识一下。”

    锻造是在第六层,若是寻常人等,是绝对不会许他上去的,就连辈分低的弟子也不让走近半步,但今天是老庄主特意安排的,因此两人没受什么盘问便上去了。

    山庄四处都是铁匠铺,这六层的铁匠都是从山庄里层层选拔出来的,主锤的锻手更是千中选一。他们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得意,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面孔。

    一人喊道:“点火。”

    珍贵的极品乌木被点燃了,当作柴禾来烧,公孙败看了,心想这乌木烧火,也没有比山上砍来的木柴好嘛!随即火势突然旺了起来,公孙败感到四股生物电流的波动。

    原来这里的铁匠竟然也懂得使用生物电流,只是他们的电流非常奇异,跟公孙败所学的完全不同。

    今日雇主所用的材料中有一枚红宝石,公孙败看不出什么名堂,只以为是个普通宝石而已,秀秀介绍道:“这是我从记事以来最贵的锻造材料了,材质是祖母绿,但颜色却是红色,极其罕见。”

    “红色的祖母绿?”

    “是,据说这一枚宝石能买下一座城。”秀秀道。

    “那买座城多好啊!”公孙败感慨道:“打把刀又不能吃。”

    “唉,你不懂。。。。。。这是习武之人的追求!”秀秀道。

    温度忽然升高了,公孙败已开始冒汗,如此名贵的珠宝,竟被几个铁匠融成了水,那颜色像血一样鲜艳,在凹槽里变成了无数条细丝,在高温下不断延展摆动,像一个长着无数根触须的章鱼一般,在炙热的铁板上被烤的痛苦扭曲。

    温度又升高了,铁匠们又融了一块陨铁,黑色的粘稠液体中夹杂着点点金色,在火光里闪耀着,像一条蜿蜒的黑蛇。

    雇主的刀就放在两个凹槽的中间,是一条极长的直刀,只在刀尖处有微微的弧度。当温度再次升高,公孙败的汗已经像水一样流淌。他看铁匠们都是光膀子,干脆也光起了膀子。秀秀脱了外面的衣服,里面都汗透了,完美的身体曲线让公孙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铁匠们生物电流的催动下,血色的丝线像吹糖人一样将雇主的刀裹了起来,接着那黑蛇突然直立起来,像一条真的蛇一样,缠住了刀身,也缠住了红色的丝线。

    红丝线不甘示弱,又在外面裹了一层,跟黑蛇搅在一起扭动起来,不多时,雇主的刀已完全变红了,烧软的刀身被一红一黑的珍宝侵袭着,终于融为了一体,渐渐地分不清刀身,也分不清红丝,分不出黑蛇了。

    要淬火了,铁匠们紧张起来,从前面的状况来看,材料和刀身完美地融合了,但在淬火之后,往往发现刀上出现裂纹,这一锻便前功尽弃了。

    秀秀说道:“淬火是最凶险的阶段,因为来这里打刀的人,往往是已经锻过多次的刀,锻一次淬火一次,每多淬一次,便凶险十分。第一次尚能用寻常的冷水来淬,第二次绝不能用水,至少是油淬,而在这里,用的都是精心配比的油,就这么一长桶油,价值一千多两银子。”

    公孙败看到,淬火用的油就放在一个细细长长的圆筒里,那东西很像家里烧水用的汆子,只是更长些。随着一身号令,铁匠们用钳子夹着刀柄的位置,将刀身插入那装满油的汆子里,火焰爆炸般从汆子口喷了出来,秀秀尖叫一身,扑在公孙败怀里,她个子比公孙败还高,低头的时候公孙败看到她胸前一道道青筋,愣了一下。

    就在公孙败意犹未尽的时候,铁匠们狂叫了起来:“成了!成了!”

    这把刀打成了!刀身上布满了细密的红色,这刀竟已不像铁做的了,像一只鸟一样,那细密的红色像极了鸟贴身的绒毛,看起来非常柔软,似乎轻轻一压,就会凹进去一样,不过这红鸟的绒毛中隐隐埋着一道黑气,使得这把刀看起来有一种凶兆。

    铁匠们开始给刀缓缓加热,秀秀说这叫回火,是为了消除淬火时对刀造成的损害,回火之后,再让其自然冷却就可以了。

    铁匠们跟公孙败道:“你小子有福了,比雇主先玩上这把刀。”接着拿来了各色精钢兵器,铁匠们排着队玩起了雇主的刀,这个砍铁,那个剁钢,公孙败也把玩了一下,除了锋锐以外,这刀手感极佳,虽然刀身很长,但重心靠近刀柄,舞起来非常趁手。

    秀秀道:“这打刀的下脚料也能用来锻把刀,比寻常的刀要锋利的多。”

    铁匠道:“别打下脚料的主意啊!人家吴三公子早就预定了。”

    秀秀道:“切!人家是庄主的贵客,能看上你下脚料?走吧!”走吧是跟公孙败说的。

    两人出了天意楼,冷风一吹,公孙败连打几个喷嚏,当即病了。

    秀秀道:“你看你,下楼让你穿衣服你不穿,这可是大冬天,既然病了,住几天好了再走。”

    公孙败住在山庄的这些天,京城探子的信鸽飞回来了,说公孙败确是朝廷的人,曾率领锦衣卫在肃宁县衙抓人,应该是锦衣卫头子,具体官职不明,大致是个千户。

    梁燕城看了,跟何兴中商量说,既然真是朝廷的人,若是能够为我所用,就真把秀秀给了他,倒也不妨。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第一天腰疼,坐着难受,躺着难受,站着也难受,第二天腰好了,又头疼,第三天头好了,嗓子疼了起来,第四天嗓子好了,又开始咳嗽。。。。。。

    公孙败活活在山庄住了七八天,终于感觉大好了,正要告辞,探子从山下抓了一个人上来,那人身上搜出封信,居然是给公孙败的。

    信竟是黄万里写来的!原来黄万里回了京城,便派了他来,叫他在当时三人分别的地方寻找,三人当时正是在山下分别的。山庄的人看他在山下鬼鬼祟祟,就抓了上来,正好遇到正主。

    那人是万历派来的锦衣卫,见皇上器重公孙败,有心巴结,又有意在人前显摆,说道:“大人,您在等几天,我家主人已送信去蓟门搬兵去了,回来准给您报仇。”

    梁燕城听此人称呼公孙败为“大人”,更加确定他是朝廷的人,随即问道:“蓟门的兵?难道是戚家军?”

    “正是!”

    梁燕城心中一凛,嘉靖年间戚继光横扫东南,名震天下,如今倭寇已平,他在蓟门镇守,除了带兵厉害之外,据说跟当今首辅张居正的关系也非同一般,的确是个人物。

    他转头瞥了一眼公孙败,此人竟连戚家军都调的动,看来绝对不止是个千户!他有心巴结,便跟公孙败说道:“既然你那兄弟已经来信,你就不要回去了,在此等候便是,正好多住几天。”

    公孙败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就住了下来。

    正说话间探子说青玉宫派了人来,正在梅林前大声叫嚷。听他们话语间意思,此来一是讨要前阵子被扣押的弟子,二是要百炼山庄交出杀人的黄万里。

    青玉宫是个大派,阜城县仅是分舵而已。上次青玉宫的弟子来要人被百里山庄扣了,程四海虽一肚子火,但寻思以自己一己之力恐有闪失,便给总舵传书要人来相助,因此这些天没有动静。

    如今总舵派的帮手到了,便上山来要人。

    “走,会一会去。”梁燕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