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飞絮濛濛（2）

    深夜总是静悄悄，不似前几个时辰般喧哗热闹，让人的心也能少几分浮躁。

    也许还是这种清冷更适合我吧。

    我重新谛视了自己现在的姿态，不动神色地挪了挪杌子，动了动衣摆，让自己端正些。

    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

    “唉。”我听到他的叹息声，好像还夹杂着几分自讽自嘲地笑。

    他将左手搭在我的右臂上，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你同在天庭比，活泼了不少。”

    我看着桌角放空，又想到了很多以前父帝还在时的事。

    幼时，我特别调皮，总爱从树皮缝隙里抓来蠼螋，偷偷放在天婢们的床铺里，然后躲在门外看她们被吓到的样子；有时候她们被我吓到各处跑，跑得时候磕磕绊绊难免受伤，我也会从天医那里要来上好的药膏，给她们上药。因此她们从没讨厌过我，还争着抢着希望轮到在我的宫里当值。

    这哪有什么天女该有的样子，分明是一个猴头猴脑的孩童。

    我本来私下里一直是个小孩子啊，是人性的薄情寡义将我生生逼成了这样。

    活泼？我性子原本不沉寂。

    “少爷快些用膳吧，用完膳回了府里的公文，也可早些休息。”我边将手臂从他的手下拿开边说到。

    他抓住我要移开的手臂，无奈一笑，“这些公文太繁杂了。”语气里尽是沧桑，好像还有一些小孩子家撒娇的意味。

    再怎么说，他因政务繁忙而有的疲惫情绪，也轮不到我来安抚。“少爷若是身体吃不消，今日先休息明日再批阅也好。”我规规矩矩地接话。

    “明日本王也想不明白。”他低沉地道。

    光是听着声音，我都能感觉到他现在有多乏困。

    我转首看向他。他微低着头，面容憔悴，似乎下一秒身体就会重重砸在桌子上。

    “凌澴......”他抓着我手臂的手紧了又紧，好像要把我手臂捏碎一般，我感觉到丝丝的生疼。

    “......你何苦要来折磨本王？”他说到，似乎带着哭腔，还有些许的崩溃。

    我直接听懵了，我哪里折磨他了？

    因为他说公文繁杂时我没有安慰他？还是因为什么啊？

    他一直捏着我的手臂，越来越重的痛感让我不想再思索了，只想当下此刻立马把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他没有放开我，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疼。”我下意识道。

    感觉手臂上的力道轻了许多，刚想揉一下，才发觉他的手仍旧搭在我的右臂。

    他抬起头，视线和我平齐。他的眸子不像在长亭时含着星光，甚至都比不上平日里的光彩，一双眼黑洞洞的，死死地盯着我。

    他今日和平常大不一样。

    人人皆道，天庭两个诸侯，公孙尚寡言少语，不比南宫磊看着温和，是以曜侯国感觉起来礼法更为森严，气氛更为压抑。

    我从前只是听说，现在才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四目相对很久。我小声试探，“尚王是不是疲乏了，要不我去叫人侍候尚王先歇下吧？”

    他没有说话。

    竹屋死一般地寂静。

    “本王不想再拖沓了！”他突然厉声道。

    我有些被他的话吓到了，身子不觉抖了抖。

    他拉着我的右臂站了起来，直奔竹屋外面。他迈的步子很大，我被他拉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