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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人间精灵,十六岁考入世界名校,二十二岁出席国际文化交流会,本硕博连读,法语同传翻译。任何一个标签单拿出来都足够耀眼,李清扬却能集于一身。

    李清扬之名取自“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事实证明,人如其名,身为国内举足轻重的量子物理学教授李德、史学家褚欢颜独女,李清扬不仅貌美,更是凭借丰厚的资源和自身的卓越早早在人群里脱颖而出,被国内评为最具潜力新生代。

    “妈,下周在巴黎有个关于时尚的活动,品牌方邀请我过去做翻译。”李清扬边吃着面包边说。

    “巴黎呀?要去多久?”他们一家定居在挪威,离巴黎还有些距离,褚欢颜略感担忧。

    李德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新烤好的面包,“诶呀,你就别操心孩子了,她都二十四了。”

    “是呀妈,我都二十四了,何况我在卢森堡读的博,那不就和法国挨着嘛。”李清扬接话。她从小到大总听她妈唠叨,要不是有她爸这个护法在啊,早得中耳炎了。

    “行了你。”褚欢颜夺过面包盘子,“我下周也有事,要回国一趟,你自己管你闺女。”

    在褚欢颜心里,清扬应该正正经经在卢森堡找个工作,给人家做私人翻译也好,去学院教学也好,都比每天到处跑好。偏偏李清扬有个活泼的性子,就爱干到处跑的活。毕业不过两年的时间,已经快逛遍欧洲了。

    “清扬啊,你跟那个辰泽怎么样了?”李德问。

    赵辰泽,李德同事的儿子,比李清扬大两岁,也是做翻译的。当初还是李德撮合的他们俩,他自己盘算着这么优秀的人不能被别家小姑娘拐走了。

    “辰泽?我跟他好着呢。”提起自己的男朋友,清扬多少有点羞涩。虽说这男孩子是父母介绍相亲得来的,但和清扬三观、性格都合适,清扬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快快乐乐的。两人也喜欢一起规划未来,去哪儿旅游啊,一起做什么事情啊,在哪儿定居啊,养什么小宠物啊,甚至要几个孩子啊。

    李德乘机说:“那你让他跟你去巴黎,你们就当去那儿玩儿了。”

    “诶呀,他是学俄语的,他跟我去了活动什么忙都帮不上。”清扬边说边起身,“不说了啊,我还得去准备准备材料呢。”

    褚欢颜给清扬递纸巾,“你别慌,再噎着了。”

    “这孩子......”李德笑着指责。其实只要清扬自己过得快乐,他们夫妻二人也没什么求的,怎样都无所谓。

    清扬此次活动,主要是为姚涵做翻译。她是在活动前一天晚上见到姚涵的。准确来说,她第一次认识姚涵,是在电视上,当时姚涵是当红演员,不过后来结婚就渐渐隐退了。

    她们见面时,姚涵愣住了,几番犹豫才开口,“你认得我吗?”

    “您是一线女星,在国外也经常看到关于您的新闻呢。”清扬以为她问的是关于人气的问题。

    “你认识方湘茹吗?”姚涵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方湘茹,这个名字对于清扬来说太过熟悉了。

    从清扬有记忆开始,就经常做梦,梦境光怪陆离,梦里的人也是十分繁杂。但她总是对那些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即便梦里的人面貌露不全,她似乎也知道他们是谁,又说不出来他们究竟是谁。小时候李清扬害怕,她外婆带她去过寺里找高人看,高人说那是前世的事。清扬父母是很反对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的,知道后便不让外婆带清扬去看了,所以清扬只被那高人看过一次。

    而方湘茹,就是当时高人说出来的众多名字里的一个。

    “记不清了。”清扬含糊说。她都这么大了,自然也不再相信那些神啊鬼啊的事情。

    姚涵理了理思绪,开始谈工作的事情,“我们先留一下联系方式吧,一些关于活动的事,咱们方便联系。”

    清扬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好的。”

    活动之后姚涵的社交账号便在清扬的通讯录里躺平了。从巴黎回来也有小半个月了,她们从来没有联系过。只是清扬做梦越来越频繁,梦中的场景也越来越清晰,甚至隔天的梦都能连起来。

    清扬思绪逐渐清楚,在梦里,有个女子是自己的姐姐,她听到很多人都叫她湘茹,但来往不多,反而是一个男子对自己很好。可惜后来那个男子死了,死状颇为惨烈。

    出于好奇和困惑不解,清扬点开了姚涵的聊天框。

    斟酌好措辞后,发过去一条信息。“你好,我是之前巴黎活动上的翻译李清扬。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询问,不知您何时有时间。”

    对方几乎秒回信息。“随时都可以。”

    “您认识方湘茹吗?”清扬试探问。她记得在活动前,姚涵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认识。”对方过了一会儿回。

    “不好意思,我记不清楚了,只感觉隐约在哪儿见过,想问一下您,方湘茹是?”清扬搪塞着问。毕竟说出来自己梦里见过,大概没几个相信。

    对方很久后才回。“她是方家的第五个女儿。”

    清扬也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一行“那个方家是不是还有第六个女儿”发过去了。

    对方彻底沉默了。

    “或者说,是不是有一个男子对她们家的第六个女儿很好。”清扬换了个问法。

    “是,那个男子叫欧阳汭子。”对方答。

    “那他最后是怎么去世的?”清扬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这个我不知道。”对方发来。

    什么都没问到,清扬有些没头绪了。“麻烦你了。”她扔掉手机就去干别的事情。

    直到再次做梦时,她才清楚那个男子不叫欧阳汭子,叫公孙尚。这次的梦更加清晰了,她能清楚地看到公孙尚的样子,细致到每一缕发丝。她梦到自己满手鲜血地站在公孙尚面前,嘴里说着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惊醒,清扬打开床头灯,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但画面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像播电影一样滚动起来,串联出整个故事。

    蒋凌澴。她记起来自己叫蒋凌澴。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个姚涵就是方湘茹。

    “你为什么要来问我。”清扬拿起手机给姚涵发信息。

    消息是在第二天一早回的。“?什么”

    “方湘茹,你为什么要来打乱我的生活?”清扬一直守着手机,收到消息就立马质问。

    姚涵知道她已经记起来了,但姚涵真的不是有意破坏她平静的生活的,只是第一次见面姚涵也太过震惊。

    电话打了过来。

    “喂?”

    “方湘茹,你现在很满意是吗?”

    “凌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啊?您安的什么心啊?”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后,说:“凌澴,我知道你讨厌婧国,讨厌母后,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害死公孙尚的不是你们吗?”

    姚涵不懂清扬在说什么,公孙尚不是因为谋反被杀的吗?“你先冷静一下,凌澴。”

    “冷静?如果是我杀了你爹和你父君,你能冷静吗?”

    一下子信息太多了,姚涵实在想不到,自己在天庭那么多年,竟还有事情没挖出来。“我知道,天庭的肮脏事不少,但父帝,真的不是婧国人动的手。后来宋凝娢来找过我,她说了是宋慧杀的。我真的没想过,父帝是被人害死的。”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过去的事。”

    “凌澴,你走的早,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的。”姚涵无奈说,“母后很疼你,你走之后,她寝食难安,人消瘦了很多。”

    “她是良心难安吧。方湘茹,事到如今了,你继续做你的大明星,我过我的生活,咱们互不干涉不好吗?你管我对谁人有什么成见呢?”清扬性格跟凌澴还是有不同的,清扬比凌澴活得更简单更明朗,是个不怎么藏着掖着的直肠子。

    “凌澴,你已经想起来了,就不要再带着你的自以为生活了。”

    “我的自以为?公孙尚的死不是事实吗?”清扬愤怒说,就算是这一世,公孙尚的离开依旧是她的意难平。

    “公孙尚的事我了解的真的不多,但是,我有办法让你再见他。”姚涵说完电话里平静了。

    “我后来去过九霄,见过公孙尚。他是九霄的元明帝君,投胎为公孙尚只为历劫而已。”姚涵道出始末。

    清扬打完电话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德已经下班做好午饭了。

    “呦我宝贝女儿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洗洗手,过来尝尝老爸手艺退步了没。”李德笑着说。他一向很疼爱自己的宝贝,遇事永远都能做清扬的后盾。如果清扬不愿意说,他绝不多问;如果清扬愿意倾诉,他永远都会耐心听。

    “爸,我明天想出去旅游。”李清扬囊着鼻子说。

    “自己啊?”李德问。

    “我自己和朋友一起。”清扬撒谎道。其实她是想去找公孙尚。

    姚涵跟她说,云南地带有一个地仙,从前方湘茹救过地仙的命,提方湘茹的名字,地仙会带她从人界到九霄的。

    “姑娘本就是天庭的人?”地仙眼看着清扬到九霄后就换了一身衣裳,这才顿悟眼前这个姑娘和方湘茹的关系。

    清扬心不在焉道:“嗯。”她以为自己可以作为旁观者去见他了,可是当她莫名其妙又穿上天庭的衣饰时,思绪又飘了很远,心底一阵一阵的泛疼。

    “姑娘啊,你去找元明帝君便罢了,毕竟这是九霄,天庭的人不便多动。”地仙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了。”李清扬回了回神,朝着地仙指的方向去了。

    玉阶,香炉,白玉椅,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从前凌澴的宫殿里也有的。

    “来者何人啊?”一阵空灵的声音在清扬头顶响起。

    宫殿太大了,她只得放大声音说:“人界李清扬求见元明帝君。”

    从珠玉帘后方走出来一个仙者,上下打量了清扬一番,“前尘已了,缘生缘灭,姑娘早该放下。”

    清扬微微颔首说:“前尘往事虽并非今朝,但此番费尽周章前来叨扰,只为见帝君一面,还望仙者通融。”

    那仙者恍然大笑,抚着自己白须摇头晃脑道:“帝君历劫不以万数也当以千计,有缘人无数,若各个都来求见可还了得?姑娘放不下的在帝君这处便如蝼蚁草芥。你可明白啊?”

    李清扬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追着仙者说:“清扬斗胆,于帝君而言的蝼蚁草芥在清扬这处也不过是从前事了,只是从前所积的隔阂怨念,清扬希望可以亲自去说清道明。”

    “葡荼,让她进来。”更加空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李清扬不由微颤,这个声音除了更加悠远一些,与公孙尚无二。

    得了准许,清扬一步步朝殿里走去,在最里面,她看到一个背对自己的幻影。许是感知到她来了,那个幻影转过身来。

    清扬感觉十分陌生。元明帝君头束高冠,手里拿着佛珠,眼底一片清明。

    “李清扬问元明帝君安。”她微微屈膝,在低头那一刻,泪滑落下来。虽是轻车熟路地行礼,但她瞬间怯懦了很多。

    “往事如烟,到时便要放下,本君看在你曾是九重天的人,才亲自规劝。”那个幻影传来声音。

    李清扬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一堆她自己都觉得很没有逻辑的话,“我不知,做出许多愚昧事,现在说这些是很荒唐,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你所说的是本君历劫时所占用的肉身,本君是元明帝君,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人。本君甚至都记不得你说的是哪一次历劫了。”又是那个幻影的声音。

    每一次幻影说的话都让清扬钻心的疼,清扬也知道,元明帝君终究不是公孙尚,他不会为了凌澴放弃所有,但公孙尚会。可公孙尚终究回不来了,有些话便只能留在前世了。他是帝君,是阅人无数的帝君,又怎么会记住区区一个蒋凌澴呢?他有自己的众多宫苑帝妃,有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那么多故事里,没有一个是关于蒋凌澴的。

    她自己何尝不知道呢,往事就是往事,她尚且也没有办法完全体悟当时的蒋凌澴。即便是想的这般清楚了,清扬还是泪眼朦胧。

    其实她不知道,元明帝君关于公孙尚的劫数原本预设只是家国劫而已,可能太爱了吧,才变成了关于蒋凌澴的情劫。这一场劫,元明历得很辛苦,那一生是魄散魂飞收尾的,为此元明神识归位后沉睡了五百年。只是后来千余年又历了无数的劫,人事繁杂,元明早就不记得公孙尚了。

    有些人,有些事,缘分就那一辈子,追悔莫及。

    离开九重天后,李清扬又过上了平平静静的凡人的生活。她还是那个父母捧在手心的闺女,男朋友呵护有加的宝贝,最具影响力的翻译家之一。她也时不时会跟姚涵联系,就像是两个不近不远的朋友。

    她这一世过得比蒋凌澴要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