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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治水开荒钱为首

    马钧之策,文武皆服,刘琦当即便要作表上奏襄阳州牧府,以拜马钧为都水丞,总领大溪泽治水工事。

    然马钧坚不肯受,言称非不愿,而乃不能也。

    其称曰:河工之事动辄调度数万民夫,钱粮诸物,牵扯甚广,而自己口拙不善言辞,只可为副,不可为正,故无法胜任此职。

    刘琦一听,亦觉有理,然该委派何人负责,心中却思虑不定。

    凤雏庞统当然足以胜任,但治理大溪泽一事工程浩大,非一日之功,而平日里军机要务、各番决策都离不开他;黄叙心思缜密,做事严谨,但与马钧相若,亦非统领全局之人,且掌管钱粮,不可善离。其余黄忠、文聘诸人虽有智谋,但各有要务在身,不堪此任。

    马钧见刘琦面有踌躇,遂举荐其襄阳宜城本家一人,姓马,名良,字季常。其兄弟五人都有才华名气,而马良最为出色。因眉毛中有白毛,人称白眉马良,在襄阳有“马氏五常,白眉最良“之美名。

    马钧查探水文之时,曾客居宜城马家,故而与马良相熟,知其曾主持修缮蛮河堤坝,懂河工、晓阴阳,素有威望,御下如臂使指。且马均所献治水之策,马良多曾共谋参详,亦熟知详情。故马钧特举其贤而不避亲,称如用马良统领河工,自己在侧为辅,则治水之事必能大功告成。

    刘琦闻言大喜,遂遣文聘为使,携重礼与马钧同去宜城相请,数日后得归,刘琦闻讯亲迎于营外,远远见十余骑奔来,队伍中一人纶巾锦袍,眉如银霜,清奇不凡,与马钧并辔而行,心知必乃白眉马良是也,遂下马疾步前迎,马良见之,亦忙下马,颌首便拜。

    两人叙礼毕,刘琦大笑谓曰:“今得季常莅临,则我江陵可再无饥馑之民也!”

    马良谦道:“良微末之学,不敢居此大功,愿借季常之谋,效劳于少将军麾下,为大业添些许薄力。”

    刘琦遂拜马良为都水丞,另拜马钧为匠作丞,于大帐内屏退闲杂人等,只留心腹文武,再议治水之事。

    马钧修堰挖渠之策乃为治水兴国之策,然一南一北,工程浩大,所费甚巨,限于人力财物,当有先后之分。

    经过细细分析,两者之中,众臣皆公认当以大溪堰修建之事为先。

    一来大溪堰所费较少,算上劳役石材,三万贯钱足以完工;二来分流效果显著,可于三个月内完工,足以消弭六、七月间夏汛之患。

    相比之下,漳蛮渠虽可沟通南北,调节水力,然见效慢,工期长,耗费大,宜等大溪堰完工后再徐徐图之。

    刘琦自是从善如流,同意先修大溪堰,但却认为修漳蛮渠之工作亦当同期开展先期准备。

    别人不清楚,可刘琦再明白不过,荆州真正的大敌始终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此时北地官渡之战看似袁绍占优,但必将以曹操大军之大胜而告终,之后曹军随时可麾师南下荆襄,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位于汉水之北的南阳郡。南阳沃野千里,无险可守,必将成为两军对垒之要地,而最能隔绝曹军的天堑便是汉水。

    那时如果能修通漳蛮渠,荆州将拥有一件能随时调节汉水流量之利器,同时又可快速从江陵运兵至襄阳支援,能为赢得汉水之畔的战争添上一枚极重的砝码。不过这部分工作刘琦另有主张,先且按下不表,眼下要做的还是先把大溪堰修好。

    大溪堰的修建事宜自是交由马良、马钧这二马全权负责,马良为正,统领全局,主持工事,马钧为副,召集匠户,制办工具。然江陵局势诡谲,绝不可径直开建,否则必将为别有用心之人所乘,故有些铺垫必须要做在前面。

    刘琦亲自登门造访,执礼甚恭,请出曾提议在城西开荒陈留名士韩畅,以安置流民为名,聘为典农从事。韩畅在流民中极有声望,刘琦令其广招贫苦流民在城西北临近大溪堰工地处开荒种地,并建设性的引入了合作农场的模式。

    凡加入合作农场之流民,户籍皆入农场,纳入名册,每日以旗为号,供给农具牛马,同耕同种,各负其职,按出工计算酬劳,付给谷三斤,可供全家饱腹,待秋后计算收成,所得扣除农场运营成本及应交税款后,悉数归农户所有。如此优待,遂应者如云,共募得贫苦流民近万户、合计近四万余人加入农场。

    刘琦又令韩畅将所募之流民按乡里亲疏,各伐木建寨,围屋为屯,分为四屯,星布于大溪泽畔,除杂草,填浅滩,深挖沟渠水池,互成犄角守望之势,又与大溪堰遥相呼应。

    每屯有两千五百户,屯民万余,再按户编为什,作二百五十什,各设什长,每五十什再设里正,各屯又推选乡贤一名为屯长,层层分管,级级行令,管理工时、籍册等诸般政事。

    纯粹的屯民自治当然也不行,刘琦又遣东营老卒至各屯任屯尉。每屯设正屯尉一名,副屯尉数名,维持治安,并与屯长共决屯内诸事,不决之事报于典农从事韩畅,再不决则报刘琦定夺。

    每屯除务农事之外,以守土之名,各抽男丁千人,编为团卒,发放兵械,为区别于汉廷正规军的赤红军衣,屯卒皆着靛蓝直裾,配皮甲,于农闲之时由屯尉统领,以梅花点兵之法操练武艺队列,以备不时之需,日后威震天下的大溪军就此初登汉末乱世舞台。

    刘琦再请军师庞统、匠作丞马钧同往各屯考察规划沟渠走向,水池蓄积,并挖通连接以成水系。而后于各路口处伐木立栅,堆土为台,设关隘谯楼,传递信号,查缉路人,从而用密布四方的沟渠水池,形成了与大溪堰连为一体、严丝合缝的封锁网,大溪泽旁开荒治水之实情,再不虞被外人所探悉,便可开始动工修建大溪堰了。

    刘琦与马良、马钧暗中商议并拟定方案后,遂广贴告示,以每日谷六斤之酬募得江陵郡内流民壮丁两万,其中匠户数百,同为修堰筑堤之所用。同时为防策略泄露,为小人所嫉,上下皆以防夏汛、筑堤坝之名扰人视听,只字不提修大溪堰之事。所募皆为流民,携老扶幼在工地旁食宿,无需担心消息走漏。

    刘琦又令韩畅下属农场四屯一并于就近河汊处着手施工,深挖沟渠,堆土作坝,围水填土,作出一副筑堤防汛之假象,进一步为修建大溪堰做掩护。

    至此农场开荒募得流民四万,修建大溪堰又募得壮丁两万,算上家中老幼,十万流民之饥馑暂时得以解决。

    然农场所属暂时皆为荒地,尚无分毫产出,每日需给付口粮约六万斤。修建大溪堰所费更巨,每日需给付酬劳约十五万斤。按彼时谷价,日耗钱近三百贯,一个月下来便是万贯,且尚还未计入购置农具、筑堰石木、搭建农屯之所费。

    刘琦与黄叙一对账,立刻发现账上虽有江陵各族所捐赠之两万贯,但勉强只够支撑两个月。大溪堰修筑尚需三个月,而农场四屯从开荒到收获,亦需半年之功。再加上各项杂费损耗,手上钱粮算来算去,至少还有约两万贯钱的亏空需要填补,至于开挖漳蛮渠之花费,那更是天文数字,想都不敢去想,只能暂时搁置一边。

    刘琦正为钱粮发愁、一筹莫展之际,军师庞统笑而进言道:“江陵乃富庶之地,商贾云集,良田万顷,韩府君素来敛财有方,手上现成的钱粮堆积如山,少将军为何坐拥宝山而不自取而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