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楼下的人群已是散了，小满带着皂吏们收拾着烂摊子。见赵平安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小满问道：“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
赵平安作揖，叹气苦笑道：“原本这县衙门槛就高，偏偏我就是这般不自量力，原本以为还能说上几句话，不曾料想……”
“霍县丞难为你了？”
赵平安摇头，“倒不至于，只是拖着。”
“你二舅兄的事？”
点了点头，小满笑了笑，“这事急不来，霍县丞又不是手脚通天，他找卢县令帮忙，卢县令还得写书信找人去疏通吧？江北又在打仗，书信一来一往，二十几日没有回音也挺正常。”
“我倒是不急。”赵平安道：“只是不敢回家，一天催一回，我那大姨娘，脸上就差写着五个字！”
“那五个字？”
“还没消息呐？”
不胜其烦。
小满抱着一摞书卷，赵平安连忙上去帮手，两人一边走，小满一边道：“我与你说，自古小鬼难缠，衙门难入。如今霍县丞肯帮这个忙，那就说明对你是真好。否则，随便敷衍你两句，这事他也能交代。反正上战场的又不是你，是你舅兄。到时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扔，战死便战死吧，你还能有辙？”
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赵平安的肩膀，“所以说，这年头能为白身找关系摆事情的父母官，不多了。珍惜着吧！”
赵平安一想也是，这世道收钱不办事的人怕是如过江之鲫。既然有得等，那就是有希望。
两人到了县衙门口，赵平安将手里的书册都交了出去，想着还要不要回城楼上等着，却见霍县丞一摇一摆地从县衙里走了出来，看上去喝了不少。
“哟，平安啊，你怎来了？”
赵平安：“……”
霍县丞一拍脑门子，“嘶”一声，道：“哎呀，是我让你在城楼上等着的。瞧我这记性，喝了几杯，又忘了。来来来，里边坐，饿了吧？”
“倒不饿！”赵平安摇摇头，“霍县丞，有信没信，平安只盼着一个答复。若真是不成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
“看你说的……”霍县丞见赵平安已显愠色，便哈哈大笑，他拉起赵平安的手入了县衙内，在户司他住处，烧水沏茶，招待起来。
赵平安却不喝，道：“这二十几日，算起来，县衙我已来了七八回了。霍县丞每日都说公务繁忙，无暇理会。可眼见新兵再有几日就要集合开拔，我若是再我准信，怕是要被崔家大姨娘摁死在咸菜缸子里。”
霍县丞端起茶碗，眨眼小道：“这不你的事么？与我又何干？”
“……”赵平安哑口无言。
明明是收了钱的。
五十贯！
就算不帮忙，嘴脸也不该如此难看吧？
赵平安左右看了一眼，这屋里也没什么利器。真想寻把横刀，弄死再说。
“行了行了！”霍县丞见赵平安险些狗急跳墙，于是舒缓表情，压了压手掌，说道：“事已办妥，只不过逗你一乐罢了，你看你，沉不住气！”
赵平安深吸一口气，心里不由暗道，你丫堂堂顾县父母啊！三四十岁啊！半条腿入土的人，怎就生了一张二皮脸？
霍县丞收敛情绪，道：“此事卢县令听说以后，当日便就书信一封递到了淮西军帐中。他与沛郡王帐下掌管辎重车马的廖参军熟识，便托他为你二舅兄寻了个差事。”
赵平安闻言松了口气，做后勤不用上阵，却也是条出路。无论怎么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朱氏，但办事的原则不能丢。
“如此……”赵平安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问道：“五十贯可够花费？像他们这般的将佐，在淮西的楼子里吃喝一顿，恐怕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吧？那样，霍县丞和卢县令可没多少好处了。”
“诶，说钱就见外了。”霍县丞摇了摇手，道：“这事你赶巧了，卢县令肯帮忙，一文钱不用掏。淮西军正在打仗，他们也没那个空去吃喝玩乐。回头这五十贯钱，你拿回去吧！”
“那怎么行？”赵平安一听还有这好事，顿时不由狐疑。只听手收钱不办事的，或是办不成退钱的，还从来没听说还有办完事还能退钱的道理。
霍县丞道：“给你钱，你还不开心？这笔钱我虽然不收，但你可以收啊！你家娘子下月临盆，你可是缺钱？你不是还要盖房子么？听说你又挖了一口砖窑？一个人多累，多请些人，盖个三进院子，也让你娘子享享福。还有你家添了口，还养了两只狼崽子，那几亩薄田可是难养。说起来，县衙也是多亏了你的点子，才能度过兵员的难关。这会儿，泽里乡的黑户们都上杆子来报名，你功不可没啊！”
“霍县丞……”赵平安看着面前这貌似忠厚的中年人，“我家的情形，你为何知晓地如此具体？你在查我？”
霍县丞笑了笑，掩饰道：“你瞧你说的，哪有这回事……”
赵平安听到这，总算回味过来了。
这老匹夫，又在给自己下套。
这是抓着自己有事相求，怕又有什么难事要让自己去背锅了。
他是收了钱卖关子，故意拖延时间。倒逼着崔家人找他赵平安来问关系。然后再演一出慷慨大方，故意让利，使他又不得不欠个天大的人情。这一套欲擒故纵耍下来，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还不叫你往东，你便绝不会往西，死心塌地唯马首是瞻！
何德何能啊？赵平安不禁怀疑起自己身份来，莫不是哪个王孙贵胄遗落凡间？让区区一个县衙尽耍些阴谋诡计。要他赵平安帮忙，不就一句话的事么！？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
他不过一介白身，用得着使这收买人心的拙劣伎俩？
霍县丞还在那滔滔不绝：“我听闻，你家娘子在崔家时也并不好过。生母病死，连棺木都没一副，就埋在山脚，墓碑都没有。这事办妥了，你大可向那大娘子替你家丈娘要个身份。平安啊，这好处，一般人可真沾不上……”
“说罢！”赵平安放弃了抵抗，“霍县丞，你要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赵平安作揖，叹气苦笑道：“原本这县衙门槛就高，偏偏我就是这般不自量力，原本以为还能说上几句话，不曾料想……”
“霍县丞难为你了？”
赵平安摇头，“倒不至于，只是拖着。”
“你二舅兄的事？”
点了点头，小满笑了笑，“这事急不来，霍县丞又不是手脚通天，他找卢县令帮忙，卢县令还得写书信找人去疏通吧？江北又在打仗，书信一来一往，二十几日没有回音也挺正常。”
“我倒是不急。”赵平安道：“只是不敢回家，一天催一回，我那大姨娘，脸上就差写着五个字！”
“那五个字？”
“还没消息呐？”
不胜其烦。
小满抱着一摞书卷，赵平安连忙上去帮手，两人一边走，小满一边道：“我与你说，自古小鬼难缠，衙门难入。如今霍县丞肯帮这个忙，那就说明对你是真好。否则，随便敷衍你两句，这事他也能交代。反正上战场的又不是你，是你舅兄。到时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扔，战死便战死吧，你还能有辙？”
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赵平安的肩膀，“所以说，这年头能为白身找关系摆事情的父母官，不多了。珍惜着吧！”
赵平安一想也是，这世道收钱不办事的人怕是如过江之鲫。既然有得等，那就是有希望。
两人到了县衙门口，赵平安将手里的书册都交了出去，想着还要不要回城楼上等着，却见霍县丞一摇一摆地从县衙里走了出来，看上去喝了不少。
“哟，平安啊，你怎来了？”
赵平安：“……”
霍县丞一拍脑门子，“嘶”一声，道：“哎呀，是我让你在城楼上等着的。瞧我这记性，喝了几杯，又忘了。来来来，里边坐，饿了吧？”
“倒不饿！”赵平安摇摇头，“霍县丞，有信没信，平安只盼着一个答复。若真是不成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
“看你说的……”霍县丞见赵平安已显愠色，便哈哈大笑，他拉起赵平安的手入了县衙内，在户司他住处，烧水沏茶，招待起来。
赵平安却不喝，道：“这二十几日，算起来，县衙我已来了七八回了。霍县丞每日都说公务繁忙，无暇理会。可眼见新兵再有几日就要集合开拔，我若是再我准信，怕是要被崔家大姨娘摁死在咸菜缸子里。”
霍县丞端起茶碗，眨眼小道：“这不你的事么？与我又何干？”
“……”赵平安哑口无言。
明明是收了钱的。
五十贯！
就算不帮忙，嘴脸也不该如此难看吧？
赵平安左右看了一眼，这屋里也没什么利器。真想寻把横刀，弄死再说。
“行了行了！”霍县丞见赵平安险些狗急跳墙，于是舒缓表情，压了压手掌，说道：“事已办妥，只不过逗你一乐罢了，你看你，沉不住气！”
赵平安深吸一口气，心里不由暗道，你丫堂堂顾县父母啊！三四十岁啊！半条腿入土的人，怎就生了一张二皮脸？
霍县丞收敛情绪，道：“此事卢县令听说以后，当日便就书信一封递到了淮西军帐中。他与沛郡王帐下掌管辎重车马的廖参军熟识，便托他为你二舅兄寻了个差事。”
赵平安闻言松了口气，做后勤不用上阵，却也是条出路。无论怎么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朱氏，但办事的原则不能丢。
“如此……”赵平安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问道：“五十贯可够花费？像他们这般的将佐，在淮西的楼子里吃喝一顿，恐怕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吧？那样，霍县丞和卢县令可没多少好处了。”
“诶，说钱就见外了。”霍县丞摇了摇手，道：“这事你赶巧了，卢县令肯帮忙，一文钱不用掏。淮西军正在打仗，他们也没那个空去吃喝玩乐。回头这五十贯钱，你拿回去吧！”
“那怎么行？”赵平安一听还有这好事，顿时不由狐疑。只听手收钱不办事的，或是办不成退钱的，还从来没听说还有办完事还能退钱的道理。
霍县丞道：“给你钱，你还不开心？这笔钱我虽然不收，但你可以收啊！你家娘子下月临盆，你可是缺钱？你不是还要盖房子么？听说你又挖了一口砖窑？一个人多累，多请些人，盖个三进院子，也让你娘子享享福。还有你家添了口，还养了两只狼崽子，那几亩薄田可是难养。说起来，县衙也是多亏了你的点子，才能度过兵员的难关。这会儿，泽里乡的黑户们都上杆子来报名，你功不可没啊！”
“霍县丞……”赵平安看着面前这貌似忠厚的中年人，“我家的情形，你为何知晓地如此具体？你在查我？”
霍县丞笑了笑，掩饰道：“你瞧你说的，哪有这回事……”
赵平安听到这，总算回味过来了。
这老匹夫，又在给自己下套。
这是抓着自己有事相求，怕又有什么难事要让自己去背锅了。
他是收了钱卖关子，故意拖延时间。倒逼着崔家人找他赵平安来问关系。然后再演一出慷慨大方，故意让利，使他又不得不欠个天大的人情。这一套欲擒故纵耍下来，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还不叫你往东，你便绝不会往西，死心塌地唯马首是瞻！
何德何能啊？赵平安不禁怀疑起自己身份来，莫不是哪个王孙贵胄遗落凡间？让区区一个县衙尽耍些阴谋诡计。要他赵平安帮忙，不就一句话的事么！？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
他不过一介白身，用得着使这收买人心的拙劣伎俩？
霍县丞还在那滔滔不绝：“我听闻，你家娘子在崔家时也并不好过。生母病死，连棺木都没一副，就埋在山脚，墓碑都没有。这事办妥了，你大可向那大娘子替你家丈娘要个身份。平安啊，这好处，一般人可真沾不上……”
“说罢！”赵平安放弃了抵抗，“霍县丞，你要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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